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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一板之隔的对话 ...

  •   这样顾惜朝才向外面道:“小叶吗?我还没睡呢,进来吧。”说着已赶紧抓起中衣披好。
      小叶见他回答,想应该只有他一人在内,便即刻掀帘进去了。他手提着一展灯,进来便见帐内也只燃有一烛,不甚光亮,又见顾惜朝立于榻前,似乎刚将中衣披好,腰带亦未来得及系,有些讶异的问:“惜朝,你是已经睡下了吗?”
      “啊?哦,是啊,刚睡下你就来了,所以就披衣相迎嘛。”顾惜朝边系腰带边冲他笑笑。
      谁知小叶接下来就问:“惜朝你什么时候也开始…那个,不穿衣服睡觉了吗?”
      顾惜朝低头看了看自己,中衣里面的确没穿亵衣,松开的襟口露出部分胸膛,因为中衣穿起来方便,才顺手拿的,如今被问起竟一时不知回什么,于是只好实话实说:“这个啊,其实,我本来是想试衣服的,你就来了。”
      小叶闻言也看到了摆在一旁桌上的衣服。
      “这个吗?是夜行服?莫不是惜朝你现在要去夜探?”
      “不,不,你误会了,这不是夜行服。”
      “不是吗?哪有平素的衣服做成全黑的?”小叶吹灭手中提灯放在一边,好奇地拿起那衣服看了下,赞道:“是劲装啊,样子不错啊,惜朝你穿一定好看,只是为何是黑色呢,还是用来夜行的吧?”
      “不是,这是少商拿来的,他说这衣服只在夜晚是黑色,到了白天会根据阳光及周围环境而改变颜色。”
      “真的吗?我可从未听说过这样的布料,比那海龙须还拽啊,用什么做的啊?”小叶充满了好奇心。
      “他说这布料是大理万虫谷的谷主自己用一种虫子的血染成的,那种虫叫做‘百变龙’,既小又极稀有,他用了很多年才完成的。”
      接着顾惜朝又把大理那边的情况大致跟小叶解释了一遍,小叶有些兴奋地看着那衣服,“原来如此啊,真想看看这衣服白天时的样子,要是有机会见识一下那叫‘百变龙’的虫子就好了。”
      “放心,一定有机会的。对了,这么晚了,为何跑过来了呢,有什么事吗?”
      “啊,那倒没有,只是怎么也睡不着,所以,想过来看看你是不是睡了,而且,小玉好像被忘在这了。”说着环顾了下,看到小青狐在自己的布团窝里正舒服的睡,忍不住笑了笑。
      顾惜朝翻身上榻,然后用手拍了拍榻面道:“来吧,既然睡不着,上来边睡边聊天,一会肯定睡着”,心里又想,把他哄睡了,正好少商也好趁机溜出去。
      小叶一见也乐得如此,迅速地脱掉外衣也翻身上了榻,烛火一吹便躺下了,倒是榻底下的戚少商不知做何感想,真想上面睡惜朝旁边那个人是自己啊,唉,这个小叶竟能轻易就睡在惜朝旁边,虽然知道他们是两小无猜,可还真是让人羡慕啊。

      戚少商觉得自己有点莫名的紧张,他躺在榻下却竖起耳朵听着上面的声音,只听到烛火被吹灭了,两人在上面都躺下了,却又一时没有了声音,正想着这两人不可能就睡了吧,便听到小叶先开口问:“戚少商就已经回去了呀,我还想会不会碰上他呢。”
      “啊,是啊,都半夜了嘛,他当然回去了。”顾惜朝这样说时有点心虚,“怎么了吗?你想碰见他吗?”
      “没有啦,只是不知怎的,碾转睡不着,这么晚还来这,我是想不会打扰了你们吧……,那个,他要在,我就不进来了……”小叶说得有些支吾。
      顾惜朝似乎也听出了些什么,小叶莫不是察觉到自己跟戚少商的关系并非一般?其实自己现在跟戚少商也算不上很特别的关系吧,虽然血海深仇竟能跨越而知己相伴,这本来是有些不正常,但自己本来也不算什么正常的家伙吧,只是自己似乎也没想过小叶对这件事的看法,小叶虽单纯,但在青楼之地长大,他可能早已察觉了也不一定吧,想到这里,顾惜朝忍不住问到:“小叶,你应该不讨厌戚少商吧?”。

      “当然不了,我本来也不会讨厌谁呀,况且,惜朝跟他在一起时自在又开心的样子,我很高兴啊。”
      (戚少商听了一阵惊喜,真的吗?他跟我在一起自在又开心啊。)
      “呃,我,跟他在一起时自在又开心吗?”
      “是啊,至少我是这么觉得的,你自己没发现吗?”
      “这样吗?……”顾惜朝不是没感受到,只是,“真的那么明显?”
      “嗯,怎么说呢,也许只有我是那么觉得吧,我可是看着惜朝你那灵动的眼神长大的呀,有一点点的变化我都能察觉。”
      “这样啊……”顾惜朝不知该说什么好。

      “惜朝,你们,是不是要离开了?”小叶问得有些落寞。
      “离开是要离开的,只是不是马上,怎么,你怕我不辞而别吗?不可能的,我说过,以后去哪里都要带着你,只要你愿意。”
      (到哪都带着他?那二人世界不是有危险?)
      “我当然愿意,无论你到哪我都跟着你。”

      接下来在黑暗中又一阵沉默,连榻下的戚少商都跟着紧张,不知他们是就此睡了呢还是会继续说些敏感话题,正想着就听到小叶突然开口说了句让戚少商差点叫出声的话。
      “惜朝,我可以抱着你吗?”
      (抱!?抱!,搞什么啊,我还没抱过呢!戚少商忍不住咬住了自己的衣襟)。
      不过顾惜朝的回答让戚少商差点没把衣襟咬破。
      “当然可以啊,你以前都不问的嘛,什么时候跟我客气了?”
      (什么?不用问?那不是想抱就抱?怎么那个人不是我呢?戚少商想哭。)
      其实顾惜朝跟小叶从小就一张床睡觉,一个盆里洗澡,司空见惯,就跟大多数的兄弟一样,早已不分彼此,那追命不也以哥哥自居,喜欢赖在惜朝的床上吗,戚少商转念又觉得自己大惊小怪了。

      小叶侧身伸手,像以前那样轻搂住惜朝道:“不一样了嘛,以前小,现在长大了啊。”
      “长大了也是小叶,也是惜朝,不是说你我都没变吗?”
      “是啊,心是没变,但经历过的事,认识过的人都不一样了。”
      顾惜朝感到小叶似乎话中有话,但又不知要如何问,沉默了一会,却觉得小叶的手有些轻颤,隐约感觉到他似乎哭了,侧头望向小叶的脸,轻声问:“小叶?你,哭了吗?”说着也在黑暗中伸出手去触摸小叶的脸,其实顾惜朝在黑暗中亦能视物,所以已经看到了小叶眼中淡淡的泪光,却不想让他知道自己看到这一切,“小叶,你在担心什么吗?”
      “……我在,担心追赶不上你的脚步。”小叶却在此时即刻地回答了。
      “怎么会,不是说好到哪里都一起吗?”
      “我知道,可是我也知道,不论我们有多么亲近,不论我再怎么努力,我永远只能成为你的影子,而无法陪你翱翔天际,成为你灵魂的另一半,我,没有那个能力……”。
      闻听此言,榻上面的顾惜朝以及下面的戚少商都不约而同震惊了,这,这真不像是那个清秀干净,总带着腼腆的微笑对每个人的小叶会说出来的话,顾惜朝的手触到了他的脸,感到有热泪滴在他的手上,不只是感到,而且清楚地看到,那泪水是那样晶莹,只听小叶继续说道:“我是怕我自己,不知什么时候便会失落在云层的间隙,再也看不到你们的身影……我,……”小叶一时说不下去。

      顾惜朝却是忍不住的心惊,天哪,原来自己也一直把小叶当成影子吗?自己真的从未想过,小叶也是有着他独一无二的想法,有着独立的情感,自己竟从未想过,那双盯着自己讲故事时兴奋而开心的眼睛后面,到底是抱着怎样的一种心情,自己对他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还有那时,他到底是以怎样的心情挺身而出,代替自己去跟那像猪一样的色鬼男人周旋,弄到那惨不忍睹的境地,他是心甘情愿,而自己在阁楼的缝隙中看到那一幕竟然是震惊不已,虽然愤恨却又害怕得想要逃跑,都没想过他到底是以怎样的心情保护着自己,之后却也没有时间和心情再去细究,就这样让已经那么凄惨的小叶,看到自己那么不安的眼神,然后纠结不安这么多年自己对他的看法,原来自己对他竟是如此残忍,到今天才发现,自己并未真的去了解过他的情感与想法,怎么会忽略了这么久呢?

      顾惜朝想着便泪水充满了眼眶,用手想抹去小叶的眼泪,声音有些哽咽:“对不起,小叶,真的对不起,我竟从未想过,你是以怎样的心情在我的身边……”
      小叶却轻握住那试图拭泪的手柔声道:“惜朝,你不用去想我的心情,你只要随心所欲地与我相处,我就别无所求了。知道吗?我一直觉得,我就是为你而生的。”小叶顿了顿,才细语轻诉道:“在那样的地方出生,生来被人践踏与侮辱,我也没有觉得有多悲惨,因为,本来就不知道还有叫尊严与抬头挺胸做人这回事,只要像行尸走肉般忘却痛感,也不会觉得自己活得有多不堪。但是你出生的那一刻,好像突然知道了,黑暗中有叫光亮的东西,一个跟我一样出生在那样的地方的人,却是如此耀眼和与众不同,让我觉得原来的我是孤单的,而现在有伴了,而你,是那么可爱,聪明,那么小就读了那么多书,知道那么多东西,总是兴高采烈,绘声绘色地给我讲述那外面的世界,那些遥远的传说,不知不觉,你给我创造了另外一个世界,而我,在那个世界重生了。所以,不管多苦多累,受多少屈辱我也不在乎,只要能守住另一个世界的你和我,怎样也无所谓。影子也好,什么也罢,那是我的全部。”小叶说完竟显得很平静,仿佛是自己也不知道的,长久以来想说的话。

      顾惜朝听完已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小叶,无论我知道再多,再聪明,再憧憬美丽的世界,我也只是那牢笼中的鸟,而那个就算被打骂也会偷溜来听我述说,还总问许多奇怪问题,总是自愿当我的实验对象的小叶,才是我在那牢狱中的救赎啊。那个让我能创造出另一个世界的小叶,我竟当成是如此理所当然,就像影子的存在一样理所当然,没说过谢谢,也没说过对不起,没有想像过你的心情,这样的我,真是太差劲了……。”

      “不会呀,这样的惜朝让我崇拜得不得了呢,能做你在地上的影子我已经感到很幸运,因为能看到飞鹰与翔龙共同翱翔天际,能够跟随你的身影看到全新的世界,我就已经觉得我的生命是个奇迹了,所以,别无它求,惜朝能够幸福与快乐是我最大的祈盼,所以,其实是想来告诉你,不用担心我,即使不在一起也没关系,因为你我之间,不用说谢谢和对不起,只一句‘小叶’,‘惜朝’,足矣。”
      顾惜朝听完知道无需再多言了,小叶已经很清楚地传达了他的心意,飞鹰与翔龙吗?小叶果然是什么都明白啊,不明白的是自己,如果自己跟戚少商在一起能快乐,他宁愿只在远方牵挂,宁愿把影子变成隐形,变成透明,守护他认定的存在,顾惜朝第一次觉得,自己还真是个混蛋啊。
      看着小叶那张纯净的脸,顾惜朝只道:“我们最后一定会离开这,回去中原,小叶你会跟我一起吧?”
      “会,只要你想,我一定不会跟丢。”
      “你现在是完颜家的御用药师,成为这么优秀的药师并非易事,小叶,你的人生是掌握在你自己手里的,我是说……”
      “我明白你要说什么,我的人生正掌握在我自己手里呢,无论身在何处,无论在做什么,有惜朝的小叶才是小叶,看不到惜朝的小叶什么也看不到。”
      “那,你不介意我从今天起,才做真正去了解小叶的惜朝吧?”
      “怎样的惜朝我都喜欢。”小叶说完笑了。
      顾惜朝也笑了,只是看着小叶,这么多年来纠结的一切,仿佛在这一刻才完全释怀,小叶,有你才是我的幸运啊。

      接着又没声音了,一阵沉默,可怜了戚少商在榻下听得一颗心是一上一下的,还加上百般滋味来回翻搅,榻上的那番对话,听得他这个土匪头子都快哭出声来了,又是感动又是吃醋,又是那什么什么的……,唉,本来还一身热烘烘的情欲不知如何解决,想着能快溜出去冲个冷水澡,这回全变成淡定了,爱上惜朝,大概也是自己这一生的幸运吧。感慨是感慨,可这回上面又没声了,又要担心上面那两个接下来又要怎么着了呀?正想着呢,突然又听到小叶语出惊人。

      “惜朝,我可以亲你一下吗?”
      (亲?!怎么个亲法啊?戚少商的心又提起来了。)
      “不是说不用问我的吗?就跟以前一样。”这是顾惜朝的回答。
      (唉呀!我的心啊!戚少商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胸口,惜朝,你们就可怜可怜我,快睡吧。)
      小叶在顾惜朝的额上轻轻亲了一下,就像小时候一起睡觉时那样,然后他们无比安心地入睡了。
      咱戚大侠终于解脱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9章 一板之隔的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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