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去留之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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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小叶在顾惜朝的帐中听到惜朝告诉他，老七就是戚少商，他并不惊讶，说大概猜到了，惜朝说他待会会来，小叶便自行离开回他的帐中了，他大概能猜到他们的关系不简单，他也没问，他知道，惜朝想说时自然会跟他说的。
回到帐中，葛叶像平时一样熄灯睡觉，可是却怎么也睡不着，明明不在意的，可好多想法不听控制地冒出来，他能隐隐感到那个戚少商与惜朝的关系，他看惜朝时的眼神，他能明白，若不是爱，又怎能让这样两个隔着血海深仇的人走到一起，现在他来了，惜朝是不是就要走了啊？解药虽然还没着落，可世事难料，他们在大理大概有进展吧，如果是那样的话，惜朝要走，我也一定会跟去，虽然曾经幻想过，要是就这样，两人在大草原上，平静地过一辈子，就像小时候那样该多好啊，没有什么金国宋国，没有战争，没有完颜晟、泽兰，也没有戚少商……，当然，这只能是幻想，但想想总可以吧。葛叶翻了个身面朝屋顶，想起自己的师傅曾跟自己说过的话，原来也以为自己可能就这样淡然一生了吧，没想到，还是什么都让师傅料中了呀，但怎样也好，不要命，什么都不要，自己也跟定惜朝了，不管他跟什么人在一起，不管他去哪里，他在的地方就是自己要去的地方，葛叶下定决心，然后便安然闭上眼。
顾惜朝在帐中灯上看书，实则在等戚少商，他边看书边想起了戚少商化妆成老七的样子，还真是有点土气，让人忍不住想笑，那人还是土匪时的样子潇洒些，正想着，不防一双手突然从后面一下子圈住他的双肩，耳边一个低沉的声音带着温热的气息唤道：“惜朝！”，顾惜朝吓了一跳，马上从思绪中回过神来，不用转头看就知道是谁，但他还是赶紧回头，拉开这双手臂道：“少商？你什么时候……，功力提高这许多？我竟一点都没察觉。”
“你也觉得提高了吗？”老七模样的戚少商绕到他前面坐下道：“嘿，还不是你给的那冰炎双龙玉好用啊，对我好像很有效，这些时日我都用它来助力练功，我的功力又进了几层，这还要谢你呢，所以我溜来这绝对无人知晓。”
“那好得很啊，来，坐这儿，”说着顾惜朝拉戚少商到榻边坐，“那就快来说说大理那边的情况吧。”
戚少商却一把拉住他：“不，先让我仔细看看你吧。”然后拉着他的双臂仔细打量起来。
顾惜朝不禁笑道：“有什么好看的，还不是老样子。”
“不，好看，不管什么时候看你，都觉得更加好看，怎么也看不够。”
顾惜朝听了拉开他的手，偏了偏头有些不好意思，这人一直说话都这么直接的吗？
“惜朝，你过得可好？那完颜晟是不是总是那样对你，那时在帐中，我真的快按压不住怒火了……”
“我过得很好，你只见到他对我的不敬，却并未曾见我的对他的捉弄，要说吃亏，他多过我。”顾惜朝说完打趣地笑了。
“这样吗，呵，也该想到，你不是会吃亏的人，”戚少商又看了会眼前的人，才又将他按坐于榻边，自己则坐在刚才顾惜朝坐的那把椅子上道：“好了，看好了。”
“行了，别卖关子了，快说说大理那边吧。”
“行，另急嘛，这说来话长。”
“那就长话短说。”
“这，这短也短不了啊，这次追命和铁手去大理，原本以为他们毫无头绪的在异乡可能不知如何下手，怎知他们有贵人相助，你猜他们遇到谁了？”
顾惜朝眼睛转了下道：“方应看？”
“唉呀，惜朝你真是聪明，这也能未卜先知啊。”
“行了，他们在大理能认识什么贵人，用脚指头想也知道，他们能遇到的熟人只有我们送去大理的方应看他们。”
“哈哈，有道理，这果然种因必得果啊，这个方应看，亏得有他这事才这么顺利，你是不知道，这家伙倒是挺会混的，去了也没多久啊，在大理可是混得四面开通，八面来风啊，是上下左右都缝源，对了，他和那个凤虞快有孩子了。”
“真的吗？哈，那倒也是，他本就是个极善经营和交际的人，混得开也是应该的，对了，快说重点。”
“啊，是这样，追命和铁手首先去求助了大理王，大理王就给他们推荐了一个叫‘万虫谷’的地方，那地方什么稀奇虫子都有，那里有个谷主，脾气怪得很，占山为王，谷中尽是宝贝却不愿与外界分享，而这大理王室跟这万虫谷谷主素有恩怨，所以也帮不上忙，让他们着实为难了一阵。”
“这又是为何？”
“是这样，这万虫谷占地极广，谷中聚集了大量珍奇虫草，奇花异木，稀有药材，这谷主的祖上据说也是大理王室，而且原本是正统继承人，却因王位争夺落败不得不带族人隐入这万虫谷中，从此在这里休养生息，自给自足，当时的大理王可能也心中有愧，念及王室兄弟血族，并未将其赶尽杀绝，任其在谷中占有一方天地。之后这谷中之人以谷中资源制出大量珍奇药材食材，特别是代代谷主都精心于以虫为药的研究，让万虫谷成为一个人们心中尽是仙丹妙药的地方，只是这谷中之人从祖辈就发誓，永世不与大理王室再有任何来往纠葛，所以，近半世以来都潜心谷中，不与外界来往，这些年，大理风调雨顺，还算国泰民安，如今的大理王也是个明君，有意与那谷主修好却一直未能如愿，那谷主也倔得很，死守旧规绝不退让，其实是自己活受罪，谷中的那些好东西不出去惠及大理之民，留在山中也只是废物，其实他山中的族人们也过得清苦的很，有些小辈甚至从未知外面的样子。方应看当时在大理做些小生意，混得还不错，他得知了这情况早就有意做个中间人，只是一时未得机会，遇到追命和铁手之后，算是借到了东风，以此为机，他借了汐月阁之名与那谷主做起了生意，谷主见这生意是跟大宋江南做的也就松了口，其实他大概也是死撑得辛苦，不愿跟大理人做生意怕对不起祖先，其实心里也老早想找个台阶下了，那过去的毕竟是陈年旧事，何苦累及后代？这方应看可是赚到了，谷里的那些珍稀药材卖给江南赚一笔，他再倒一手回来卖给大理，又赚一笔，他现在可是富得流油了，还跟那谷主关系好的很，还做了人家的义子，所以，谷主这根线算是搭上了。现在追命和铁手就住在谷中。”
“原来如此，看来方应看做商人比做皇帝拿手，那，他们可发现幽冥甲虫了？”
“发现了，就在谷中有，只是数量极少，谷主答应用他的方法帮我们养育，过不了多少时日，数量就应该差不多了。”
“这样吗？那真是太好了，这么说，追命和铁手现在在那养虫子？”
“呃，差不多吧。”
“哈，太好了，这样解药一定没问题。”顾惜朝脸上也扬溢起真心的笑。
“那，惜朝，你就可以不用再困在这了，这个月的解药刚刚到手，前面几个月的药我每次都留下一点，现在我手里的药大概够撑两三个月，应该够时间配药了，我们即刻就可以动身。”
“即刻？……”顾惜朝听了这个消息的确很高兴，可一听即刻动身时却又犹豫了，他并非不是不能离开，这里也原本不是他愿意来的，可是既然已经来了，既然已经开始了那么多事，可是这一下说中断就能中断的？要具体说是什么放不下，一时也说不上来，但总觉得什么做到一半突然就要半途而废的感觉。他意识到是自己估计不足，不想事情会如此顺利，也没想到自己来了这之后，对这里的事情参与的热情高出了自己的估计，如今，调整了金军的做战方案，又暗中给燕京城中的耶律大石传了信，而此时自己却要突然消失吗？这未免太不负责任，有始无终了吧？
“惜朝？”戚少商见顾惜朝一时犹疑，心里大概也明白，便道：“可是有什么放不下？”
“啊？”顾惜朝才发现自己竟在发呆，“啊，没，没什么，我有什么放不下呀。”
戚少商听了轻轻笑了笑道：“那耶律大石……”，还没说下文就见顾惜朝抬眼有些讶异地看他：“你见过他？”
“这个嘛，正脸倒是未曾照过，只是看过他在城楼上指挥的样子。我来的时候在燕京城也待了些时日，见这战乱之时的燕京还算是井井有条的样子，就知道那耶律大石确是有些手段的人，你曾说过，他是个少有的在浊世中仍保持着清明思想的人，又曾在救赫连云的事情中帮过你们，我那时就想，你大概是不愿与他为敌的吧。我来此后也听说了你如何调整了金军的行军计划，还有那日在帐中，完颜晟似乎是为耶律大石之事为难你，我就知道，大概不能是说走就走的了，虽然这些事并非你本意，但一旦起头岂有半途而废之理，我若是你也断然不会放下就走，让这边关之事任其来去，你我都不是这样的人。”戚少商说完只诚恳地看着顾惜朝。
顾惜朝也看着他，然后低头只看着自己的膝盖，轻唉了口气：“知我者莫若你”，又抬头道：“可大理那边……”
未等他说完，戚少商站起身索性过来跟他一起坐在榻边，没有看他，却只伸出一只手握住了他的一只手，握紧了才道：“惜朝，我早年叛出小雷门占山为王做匪首，领着一群土匪意气抗辽，征战沙场，后又做朝庭捕快，金风细楼楼主，黑白两道游刃有余，现在又身兼汐月阁代阁主，翻手为云覆手雨，虽然身中‘金甲’随时有性命之忧，我这一生也算是畅快淋漓又波澜壮阔，了无遗憾，回首来路，最刻骨铭心的见证，竟是当年被你千里追杀时的痛……”说到这停了下，慢慢地把握紧的那只手拉到了自己膝盖上，摸索着，他能感觉到说到千里追杀时顾惜朝的紧张正从手上传来，“以及，”戚少商带着温柔的笑意续道：“以及，拥你入怀时的无怨无悔……，吻着你时那种前世今生的感觉，无论在哪里，无论在做什么，唯有你不在身边，心便也空空，世界也空空，美酒苦涩无味，唯一所想只是一睹你容颜，便万般自在了……，惜朝，与它事无关，你放不下的，我也放不下，你留我便留，你走我便走。”
顾惜朝听完，转睛注视戚少商的脸，虽然仍是那张易过容的脸，但他的情感却朴素而真实地从他紧握的手传过来，不觉间竟忍不住有些眼眶湿润，真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容易感动了，还有这人的文才渐长啊，那冰炎玉还真是好使，长功力还长文才呢。顾惜朝又低下头，不知要说什么才好，面对如此的告白，自己的伶俐口齿竟是派不上用场，就这样，两人都沉默着没有出声，只静静感受着那十指相扣的温暖。
良久，戚少商觉得酝酿得差不多了，不赶紧趁现在让情感更进一步又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有机会了，于是他大胆地拿起了那只握在手中的手，靠近了唇边，顾惜朝正想他要干什么，戚少商已经深深地吻在了他的手上，顾惜朝的手条件反射似的想缩回，怎奈戚少商抓得紧抽不动只好任他吻，但心里却免不得紧张，不知自己现在应该站起来拉开手还是怎样，可当戚少商开始舔他的手指，那种又热双痒的感觉让他忍不住出声：“少商……”
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戚少商却突然侧身将他扑倒榻上，被抓着的那只手如今被按在身侧，戚少商就撑在他的上面，深深地望着他的眼，那眼中的情愫让顾惜朝大概能猜到他接下来想干什么，可是如此的确太过突然，即使知道他对自己的情，也知道自己可以接受这情，但还是觉得不知所措。
“少商……”顾惜朝不自觉地紧张，没有动却也没敢正视戚少商。
“惜朝，我知道，爱你不代表一定要抱你、吻你……，可我不想掩饰，我真的，很想这样做。”戚少商深深地凝视榻上的人，即使是在那张易了容的脸上，仍能看出无限的温柔。
正当戚少商觉得自己与顾惜朝之间的情因此而进一步而心中暗自自喜时，突然觉得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正从惜朝枕着的半叠着的被子中拱出来，两人都有些诧异，不自觉放开了握紧的手察看是什么正在被褥之间蹭。
只见一个小小的毛茸茸的淡青色茸毛的头颅正从被褥间钻出，挤到顾惜朝身前，因为被子被顾惜朝压住的原因，所以那小家伙挤得颇费力气。
“小玉？”顾惜朝奇道：“你什么时候又窝在被窝里了？还以为小叶把你带走了呢”，说着便双手抓住小玉的腋下将它提举到胸前，挑挑眉问：“你这是在干什么呢，嗯？”
小玉？这只小狐狸？戚少商看着顾惜朝胸前的小青狐，四脚悬空乱抓，小脑袋却还不住地想向惜朝靠近，心想，它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是只狐狸啊？是听说他们从长白山带回一只小青狐，一直还没这么近看到过，可这只狐狸为何来破坏他们之间刚才那十分之良好的气氛呢？
作者有话说
第97章 去留之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