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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邂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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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再沿山脉往北低空飞行,还未有小半日,灵敏的耳朵就听得前方有人马之声,赶紧从树梢上方降至林间,寻着人声的地方飞去,心想这里虽是西夏境内,却是近各国边境之地,但商旅该走官道而非丛林小路,可从这人马声来判断,少说也有数十号,似在林间休憩,若不是现在耳力特好,那些细碎的声音也难以及早察觉。
靠近后便潜身前进,果然,前面的丛林中有一处小水潭,竟有一支三十来人的马队在此休憩饮水,没看见沉重的货物,各人都是劲装轻行的样子,每人都有武器,其中竟有藏刀之类的,衣着打扮简单,其中有些穿着西夏的服饰,但顾惜朝仍能从他们的身形样貌,衣饰言语判断出他们是吐蕃人,侧耳细听,虽然并不怎么能听懂,但看样子他们也是去往兴庆方向,他们全都轻装简行而来,多数穿着西夏服饰,似要混入当地的样子,除了是探兵,好像也不做它想。
顾惜朝暗躇:吐蕃常与西夏联手骚扰宋境,双方都想从中得益,如今这帮探兵却不是去宋境而是去往西夏中枢方向,看来定是有什么事发生。记得自己正忙于追杀戚少商时,正是西夏与吐蕃联军在大宋西北边境与童贯所率之宋军做着拉锯战,互有胜负,当时因逆水寒一事并未太过注意,如今定是有所变故,自己也不知在山中待了多久,现在时日几何,是否风云已变。
不过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语言也不通,再说他们西夏吐蕃要如何又关他顾惜朝什么事?绕道。于是乎绕开这些人,顾惜朝继续向前飞进,这次他鲜少停留,快日落时,见林间有一方较大的水潭,这些日未下雨,水正清,几日没洗澡还真想下去好好洗个澡。
于是在水潭边降下,脱鞋,退去了青衫及内里衣物,然后慢慢向水潭中心走去,开始水凉得让他不禁打了个寒颤,但入水之后很快便适应了,不但是适应了,顾惜朝还惊奇的发现,自己的身体仿佛能感知到水中所蕴含的某种能量,说不清是什么,但身体的皮肤就像是在水中呼吸一般,长长的发丝也四散开去,仿佛与水纠结着,从水中汲取着什么,让他一下子感到了神清气爽,仿佛有一股能量从水中源源不断地传递到身体里,就像一股温柔的暖流,他深吸一口气,安祥地闭上眼睛,然后不自禁地便向水中沉去,享受着这如同在母亲胎内般的温暖与舒适。
那感觉果然没错!飞了一天的饥饿感竟也渐渐消失,当顾惜朝反应过来时,发现自己蜷身如胎儿般悬浮在这不浅的水潭中已有相当长一段时间,自己沉入水中之后便已不自觉地没有再用鼻子呼吸,却也没感到难受,太不可思议了!他敢肯定自己还是自己,可自己身体所起的一切变化竟是如此的令人难以相信,以前老觉得自己运气不好,说不定是误会吧,或者是戚少商那家伙的运气太好了。想起戚少商,顾惜朝就不禁从这舒适的感觉中打了个激灵,也正是这样才让他从忘我的境界中清醒而从水中觉察到正从远处传来的马蹄声。
刚才果然太舒服太忘我了,这么近了才听到,此地段有较多奇峰秀石,林木相对较疏,是以马能较为快跑。绝对不会是那帮探兵,顾惜朝马上就断定,他们不可能赶上自己,何况声音由北而来,能听出是矫健骏马之蹄声,且来者只有两骑。不过比做出这些判断更重要的是,自己现在是赤身水中,未着一丝,所以现在最重要的是:上岸,穿衣!
“哗”的一声,顾惜朝迅速从水中钻出向不远的岸边游去,可一上岸问题就来了,那及臀的长发浸了水湿漉漉地粘在身上,自己根本连块擦干的布都没有,马蹄声却已近在耳边,顾惜朝心中一急,刚才在水中汲取的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力量就这样不自觉地往上窜,到达头顶然后从发根到发梢像波动一般的传递发散了出去,瞬间,发上的水竟全变成水珠,每一滴都承载着那力量,如无数珍珠般自发上脱离,向外飞散然后落地,那一振波动的力量让头发在空气中荡出一个大大的波浪,然后纷纷垂下,竟已是八、九成干!
虽然顾惜朝自己也吃了一惊不知为何会这样,但他的反应还是很快,当务之急是穿衣,真的是迅雷不及掩耳地套上衣裤,因为马蹄声已近在潭边不远的树丛之后了。
本不想与来者照面,但时间实在太仓促,腰带草草一系,青衫一披,放在岸边大石上的鞋还没来得及提,自北面竟突起一阵劲风,飞扬了顾惜朝的发丝,青衫广袖盈风而动,随着马蹄声,一骑高头骏马直接冲破岸边的小树丛飞也一般直落潭边,马主人见潭勒马,那马抬起前蹄直立,“吁!——”地一声长啸,双蹄再次稳健踏落,立马潭边。另一匹枣红马随后跟至,一红衣女子骑于其上。
好高大的骏马!顾惜朝暗惊,早知北方出好马,而眼前这匹比寻常马要高大出一半有余,身姿矫健无匹,漆黑而亮泽的毛皮,一切无不显示出这是一匹绝非寻常人能拥有的千里良驹。再看马的主人,就如同他的坐骑一样,身材高大而挺拔,身姿矫健,样貌英武不凡,大约三十上下的年纪,剑眉挺鼻,下巴刚毅且线条清晰,双目炯炯有神,眉宇间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帝王之气。一袭西夏特征的白衫虽不算华贵,却绝对质地上剩,腰带上的挂饰,以顾惜朝的眼力一看就知,就算不是价值连城,也一定非常地不菲。
当马蹄落定时,马上来人更是瞪大了惊奇的眼睛,往常也饮过马且从未出现过人的潭边,而今却有一宋人书生模样的青年。风舞广袖,披散的微卷长发轻扬,发和衣都显得很润泽,似是刚沐浴完而急急地穿上衣裳,中衣心口的地方还有破洞?衣襟微敞,能看见纤长颈项下的雪白如玉及一小部分锁骨,真是有一种楚楚动人的凌乱美。
好一幅美人出浴图啊!来人心想,即使穿着有些破旧的衣服,仍如此这般挡不住的清逸出尘,绝代风华,如丛林的妖精,又似谪落凡尘的仙人,他到底是什么人?或者根本不是人?难道?来人就这样直直的盯着顾惜朝,震惊中带着思索,但并未有丝毫慌乱,甚至是以一种惊喜及欣赏的眼光在直视他。顾惜朝虽被他盯得不自在,但一时也不知何为,毕竟这种情况也是第一次,刚沐完浴还差点没时间穿上衣服就被人撞个正着,真是尴尬啊。
就这样大眼瞪小眼的也不是个事,顾惜朝决定打破沉默,没想到这时对方倒率先开口了,语气中带着惊喜,用的还是流利的汉话:“你是妖精还是神仙?”
这人怎么说话的呢,顾惜朝不爽,神仙就算了,妖精?
“我哪里长得像妖精?难道你见过妖精吗?”
“啊,公子莫要生气,我绝无恶意,”这回倒是来人有些窘:“在下确是未有见过公子这般天人之姿的人物,况且又是在这鲜有人迹的深山中,不免联想到了以前听过的,关于贺兰山中树妖花妖的传说,一时间便恍惚了。是在下失礼了。”说着一拱手以示歉意。
虽然一开始有些唐突,但来人言行举止礼貌得当,进退有度,顾惜朝也知道自己这个样子出现在深山怪不得人生疑,于是一笑了之:“既是误会,我自不会介意。”说着伸手拿了身侧岩石上的鞋袜,然后坐上岩石,将一只赤足抬起放在石上,整理袜子准备穿上。要说顾惜朝的鞋袜,还真是有点狼狈,从汴京灵堂带走晚晴的尸体,然后逃避铁手的追赶,到坠崖,再到在深山的洞中苏醒,再走点山路捕个兔子什么的,这如今已是划破了好几处,脏污自是免不了,袜子上也破了洞,顾惜朝无奈地看了看破洞。
就在这时,红衣女子的声音响起:“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