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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未能完全打破的时空连续 ...

  •   龙舌兰与天蚕丝织就的青衫虽不显化丽,却能无比地衬出出尘的气质,穿戴整齐的顾惜朝再出现在李乾顺的面前时,李乾顺看得发怔,那额角两缕微卷的长发调皮地不肯被束起,垂在脸颊两侧微微漂荡,给那凌利的眉眼增添了柔和与妩媚,那身青衫穿在他身上怎么就……,反正就是好看,直让他想起南海观音的竹林里挺拔的翠竹,西王母那里俊秀的琼池青莲。
      顾惜朝走到他面前看到他在发怔,便抬起手一个弹指轻打在他脑门正中心,李乾顺猛醒,然后听到身后一众侍女打破一堆杯盘的声音,顾惜朝侧头一看,见那堆侍女正慌忙收拾着不敢抬头。心想,不就弹你们家皇帝脑门儿了吗,用得着吓成这样吗?又正色道:“说正事吧,是青羽回来了吧。”
      “惜朝,你真是料事如神啊,消息传回来,那边的联盟已瓦解,阿里骨部与其他部翻了脸,不仅如此,他们可能还要互相开战。”
      “哦?翻脸是一定的,但开战却不一定,所以这个结果倒是对西夏最有利。”
      “据说他们开始内斗是为了争一位绝色美人。”
      “绝色美人?!小晴!?这么说小晴没死?”
      “应该是这样,我已密派了死士过去,若有机会便将她营救回来。”
      “哼,”顾惜朝不禁嗤笑:“果然是红颜能敌百万兵啊。”

      想那和亲于吐蕃王松赞干布的文成公主,汉时出塞匈奴的王昭君,为洗国耻而被献出的西施,还有像是小晴,耶律南仙,哪个不是红颜?哪个又不是工具和牺牲品,若能侥幸找到真爱幸许还能流芳百世,而这种机会又是何其渺小。
      “是啊,”看着顾惜朝,李乾顺无奈道:“要不怎会有倾国倾城的说法,不要想这些了,今晚我要在宫中摆宴,你一定要……”
      “摆宴?难不成你还想这件事人尽皆知?”
      “怎么?……”
      “消息这东西跑得比什么都快,要是我们的离间计这时传到吐蕃人耳里,他们可能还会再联合起来报复你,一定是小晴跟他们周旋才让他们在那狗咬狗,你倒好,光顾着庆功,就算你不说一个字,人们都能挖出故事来,‘红颜能敌百万兵’这种事很光彩吗?”
      “惜朝你说得极是,是我考虑不周,一高兴就没多想,只想着让西夏人民都知道你的功绩。”李乾顺抱歉地说。
      顾惜朝边抬脚往大门方向走边说:“别一有好事就摆宴,有钱也不用往河里砸啊,皇帝做派!”
      “哈哈,”李乾顺只得无奈地笑,“惜朝你说得对,我今后定会注意。不过,你就这么不喜欢皇帝吗?”
      顾惜朝听了,停住脚步:“喜不喜欢跟是不是皇帝没有关系,再说皇帝……”想起梦中那紫蓝色隐约可见星辰的天空,不禁脱口道:“天子这种东西根本就不存在。”
      “惜朝何出此言?”李乾顺对他的回答感到奇怪。
      顾惜朝抬头看看天空微微一笑道:“因为天空其实是空的。”
      李乾顺也抬头怔愣地望天,这惜朝说的话怎么就这么老是超出想象之外呢?
      回过神来时顾惜朝已走远,赶紧追上问:“惜朝,你要去哪里?”
      “陪红衣去逛街。”
      “陪红衣逛街!?”李乾顺从来没觉得脑袋这么不够用。
      “对啊,狩猎时她就和我说好了,我总不能失约吧,红衣初见时好像比较冷漠,但熟悉了之后就知道,她其实是个内心热情,正直又开朗的女子。”
      “那是当然,不然我怎么会让她做我的心腹加近身侍卫呢,红衣对自己人都如兄妹,只对敌人才冷漠。”
      “所以这样的好女子,我该不该陪她逛街呢?”
      “……该,当然该……”虽然这样回答,心里却想,好啊,红衣,有这等好事竟然不告诉我,刚好你今天休息而我却有要事处理,你不会是算好了的吧,要给你记一过才行!

      说是逛街,其实顾惜朝是想更多的接触这里的风土文化。
      但今日他却觉得不对劲,左肩上的伤痕处不但越来越热而且开始隐隐做痛,所以天色未晚他便告辞了红衣回了别院。
      回来之后也没有用晚膳就回了房,还吩咐下人勿扰。躺在床上只觉那痛越来越剧烈。
      今日是十五,一轮明亮的满月高悬空中,而此时顾惜朝却无心赏月,肩上的疼痛已开始漫延至整个胸腔甚至扩散到全身,他的额上已渗出汗珠,头脑也开始昏沉。

      不知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至今为止的一系列变化都是好的方向,难道是自己高兴得太早了?就说天下哪有这般好事,本该死了的自己不但获得了新生,还拥有了超人的能力,还以为自己开始转运了呢,难道这条命还是要被收回去?
      顾惜朝迷迷糊糊地想着。以前他不怕死,一败涂地,失了晚晴,败给了戚少商,失了知音,他再也没有什么可以失去,而如今,他却怕死了,好不容易能以全新的心态,再开始全新的人生,觉得一定还有好多未见过的风景,一定还有未预料过的精彩,如果就这样死了的话,为自己舍命的晚晴一定很失望,自己也是,好不甘心,到底为何会发生这一切的?谁或什么才是始作俑者?若是最终是要将他扔下绝望的深渊,那一开始就不要给他希望啊。

      顾惜朝手捂着左肩的伤痕,忍着剧痛低骂:“混账,混账,到底要怎样折磨我……”
      说到这句话时,某种忘却的记忆竟慢慢从脑海中浮现:对了,好像在哪里听过,谁也说过同样的话,是谁?是谁?顾惜朝闭上眼,一个女人的身影慢慢浮现,是了,是那个时候!
      顾惜朝的意识回到了他坠崖之时的情景:抱着晚晴头朝下地掉下去,闭上眼,想着可以跟晚晴一起走太好了。却突然觉得自己下降的速度急速放缓,像是有无形的气往上冲,睁眼就见下方半空中出现一团淡蓝的亮光,那光亮的波动中是个女人半透明的身影,她惊讶地睁大眼睛,嘴里喊了声‘不要!’并朝他们张开了双臂,像是想接住他们似的,可他与晚晴却穿过了她的身体,与她的身影交错相嵌,就那样悬停在了半空!自己当时虽有些意识模糊,但思维是清晰的,这一切都超出想象之外。
      只见那女子身着从未见过的服饰,身体虽半透明却能看得出她有着淡紫色的头发及深柴色的眼睛,非常美丽,不似真人一般,她焦急而哀伤地看着自己与怀中的晚晴,不断摆动手臂似想把我们捞住,可身体却总是透过去,最后那紫发的女子露出仿佛疯狂般的表情,却只见她抬起右手到面前,对着手指上的一个指环大喊:“为什么?!你这次又出什么问题?!为什么不能完全地打破时空连续?我想停止这实验,我累了,不想继续了,所以这是对我的惩罚吗?!我不想再看到有人在面前死去了,已经太多了,我的世界都毁灭了,到底还想怎样……?”说到最后竟泪流满面,似要崩溃了般,顾惜朝觉得自己能感受到她心中那深深地悲哀,那快要支持不下去的绝望,只听她以绝望与无奈的声音对着那指环嘶声地说:“到底要怎样捉弄我?到底要怎样折磨我?……至少让我救他们吧……”。
      然后就在这时,她胸前的一块像是绿色水晶般的坠子突然发出了青绿的光芒,漂浮了起来,那光芒越来越盛,笼罩了自己和晚晴还有周围的一切,什么也看不清了,只觉得有一股温暖的光包围着自己,好舒服啊,好想睡觉,然后便……
      再有意识时,就是在那有着奇异世界的梦中,有另一个自己,另一个戚少商,巨大植物的城市,还有那些白色平台……然后醒来,却在山洞中……然后,李乾顺、红衣、西夏……
      真的好乱,身体好痛,到底什么才是真的,还是都是梦?顾惜朝觉得自己快要不能思考了。
      突然一阵锐痛袭来,顾惜朝忍不住发出痛苦的低哑呻吟,睁大眼睛,身体向上弓起,头后仰,一条腿也跟着屈起,脖颈往后拉出令人心惊的弧度。当李乾顺及红衣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况。
      李乾顺刹那间就觉得自己的心被什么抓紧无法跳动,冲过去一把将他抱入怀中叫着:“惜朝!你到底怎么了?!”转头又对红衣喊:“叫御医进来!”。
      那阵锐痛很快过去,顾惜朝缓过来,便看到焦急望着自己的李乾顺、红衣,还有正在帮自己诊脉的老御医。李乾顺见他缓了过来,看着他已被汗水浸透的发,皱眉心痛地问:“惜朝,你到底怎么了?早上还好好的,怎么现在竟痛苦成这样?身体有事为什么不说呢?”
      顾惜朝强笑了笑:“连我自己…也不知…怎么回事,我说什么?”,又一把抓住李乾顺的袖子吃力地道:“我本来…就该是个死人的,如今…就算命被收回,也怨不得谁,可我还有好多事…没弄清楚,所以我现在不想死……”
      “你不会死!不会有事的,有我在,我绝不会让你死的!”李乾顺抱着他吼道。
      红衣在一边看得心痛,想那时顾惜朝为救耶律南仙受那样的伤,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如今是怎样的痛让那样一个坚强的人看起来如此无助。
      这时,顾惜朝的身体已痛得有些微微地擅抖,喘息不定,意识也开始模糊,李乾顺大急,问御医看出什么没有,御医却战战兢兢地说什么名堂也没看出来,拉开顾惜朝的衣襟露出肩上剑痕,竟已是绯红,触手极热,于是御医只能判断是剑伤留下的后遗症之类,类似旧伤复发,也弄不清个所以然,只能先开些清热解毒的方子,反正吃不坏的药。红衣倒是机灵,打来了凉凉的井水,用毛巾浸湿敷在那剑痕上,热了就换,竟然也有了些效果,顾惜朝又缓缓睁开眼。
      李乾顺大喜:“红衣,太好了,本来要记你一过的,现在要记你一功!”
      红衣听得莫名,但更关心顾惜朝的情况便没在意,只问:“顾公子,感觉怎样了?”
      顾惜朝微喘着道:“谢谢你,红衣,叫他们别诊了,我自己就懂医理,这不是病,不是伤,也不是中毒。”
      “那是什么啊?总得有个原因吧?”红衣心急地问。
      “我自己…也还不清楚,如果我能知道…那紫发的女子是谁,那绿晶石是何物,什么是‘时空连续’……也许……”,这时又一阵痛袭来,顾惜朝便又说不出话来了。
      李乾顺只能将他半抱在怀中,手轻抚他的背希望能减轻他的痛苦,红衣则不断更换浸了凉水的毛巾,就这样忙了一夜。

      第二日清早,外面的阳光及鸟儿的叫声将顾惜朝唤醒,他睁开眼,身上的痛早已无踪,肩上也不再觉得热,虽然觉得有些全身脱力,但暴风雨真的已经过去,自己还活着!
      轻转头就看见李乾顺和衣侧躺,身体紧贴着自己睡着,床沿另一边则趴睡着红衣。顾惜朝顿时感到尴尬,吃力地动了动身体,李乾顺便被惊醒了,第一句话自然是:“惜朝!你醒了,怎么样了?还痛不痛啊?”,红衣闻声也醒了,也问了几乎同样的话。顾惜朝突然有些感动,从未真正有过家人的他,突然有了拥有兄弟姐妹的感觉,而且这感觉还不错呢。想起昨夜的情况,他们俩也一定是一夜没睡吧。
      “我没事了,谢谢,倒是累着你们了。”
      “说什么谢,没事就好,吓死我了。”李乾顺说道。
      “不过,你能不能先起身啊?”顾惜朝看他仍侧躺在自己身旁只好出言提醒。
      “哦,不好意思啊。”看来床上是赖不成了,只好起身。
      顾惜朝却问道:“这兴庆附近可有温泉?”
      “有啊,”红衣抢着答道,“你想要去吗?”
      昨夜的痛苦让顾惜朝仿佛耗尽了体力般,现在只有去水中方可恢复。

      见顾惜朝走路都有些踉跄,于是将若大的马车内再放上一堆的被褥软织,让顾惜朝躺在里面,李乾顺及红衣,还有数名近卫兵便赶着马车向城外的温泉驰去。
      到了温泉,顾惜朝只脱了鞋与外衫便迫不及待往温泉里钻,还对他们说他要在水中呆一段时间,无论发生什么事也不要来打扰他。
      于是李乾顺跟红衣,四只眼睛盯着温泉的水面,顾惜朝下去已有数个时辰未出水面了,就算知道他不普通也多少会有些担心,可又怕下去会打扰他,造成无法预料的结果可就不好了。正忍得辛苦,只见微有雾气的水面微有波动,水底有阴影靠近水面,他们都睁大眼睛看着,只见顾惜朝的头部慢慢露出水面向上升起,慢慢地,静静地,竟连水声都没有带出,他的脸庞渐渐露出,眼是闭着的,那么宁静平和,而他的脸庞是那么清丽绝伦,看得李乾顺和红衣都不禁倒吸一口气。
      当肩头刚露出水面时顾惜朝睁开了眼睛,疲惫之色早已全消,取而代之的是满面的清爽神怡。
      顾惜朝慢慢走向岸边,发与衣都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纤细的腰身和修长的双腿。
      李乾顺总觉得有点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看得转不开视线,身体无法动弹。
      红衣的反应比较正常,就是羞红了脸,双手捧着用来擦干用的浴巾蒙住了眼睛却忍不住露出眼睛来看。

      顾惜朝就这样走上了岸,站在那,然后微低头轻闭了下眼,集中精神将体内那股力量聚集然后提升起来,这次,那力量顺畅而自然地直达头顶,然后通过头发带着上面的水珠就像上次一样,头发向后扬起,水珠顺着头发的波浪发散了出去。
      这回李乾顺与红衣看着那刚出水就已在飘啊飘的长发,张嘴下巴开始往下掉。顾惜朝则毫不在意,走到红衣面前拿过她手中的浴巾,向他们身后的马车走去。刚错身走过他俩中间,就听他俩异口同声还带着点不自觉地说了句:“妖精……”
      顾惜朝头也没回继续往前,只向后甩了句:“绝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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