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临天下》JasmineWindField风之领域

16、苍龙

　　第二日一早，李乾顺便来了顾惜朝所住的国宾殿，却听侍女说他还在睡，于是便在外厅等他醒来。就这样喝着宋国来的极品茶，直到日上三竿顾惜朝却仍未起身，李乾顺心里开始犯嘀咕，他不会是身体不适吧？想到他昨日突然倒在他怀中的情景，心中一惊，马上站起身来往内室走。
　　内室十分宽敞，若大的床榻就在中央靠内一点的地方，帐帘并未落下，此间虽不比外头明亮，但阳光却已轻盈地透过了门窗的薄绢，是以室内充满了一种让人倍觉温馨，又带着生机的淡淡光芒。
　　顾惜朝就这样躺在床榻中央，乌黑的长发铺满了整个床头，甚至倾泻到地上，而他则蜷身在丝质的被窝里睡得很是舒服的样子。
　　李乾顺来到榻前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他只顿感词穷，不知如何形容，情不自禁就坐在了榻边，手不自觉地轻轻拈起了一缕秀发，凑在鼻端闻了闻，嗯……果然一阵如竹的清香让他感到浑身舒畅极了，不禁闭上了双眼享受这一刻的宁馨。只是一小会，他便再睁开眼，却看到顾惜朝已转醒，正睁开朦胧略带水气的双眼看着他，惊得李乾顺轻声‘啊’的一声丢开了手中的头发，生怕他会生气。
　　然后李乾顺发现，他虽然醒了，眼睛也朦胧地张开，但却并未真正聚焦，是以对他的动作并未有什么反应，他闭了闭眼又睁开，重复数次，终于聚焦成功看清了眼前的人。于是眉轻蹙，疑惑道：“李乾顺？”感觉头还是有点迷糊，爬坐起来再看清楚。
　　“对，没错，是我。”李乾顺满脸爽朗笑容。可见到顾惜朝头上的一些碎发因为睡觉而有些微翘，活像只刚睡醒的猫，不由又大声笑起来，真的很想摸一下他那可爱的头啊。
　　顾惜朝却有些不满，顶着张仍有些迷糊的脸道：“一大早地跑到别人床前笑什么，有病！”
　　李乾顺却完全没在意，笑完才道：“一大早？都日上三竿了，顾公子。”
　　“什么？”转头望门窗，外头是很亮了，怎么可能呢，自己一向浅眠，什么时候竟睡到日上三竿还不知晓？完了，真是越来越没警觉性了，可转念一想，自己倒是很久没有睡得这么舒服了，难道是因为昨晚对小晴他们说出了那番话后，身心突然放松了下来？那倒也不是坏事。

　　“睡得好吗？没感觉哪里不舒服吧？”李乾顺见他像在思考什么，又关心地问。
　　“啊，没有，睡得很好。对了，你一大早，啊不，早上来找我有事吗？你不用处理国事吗？”顾惜朝觉得他挺闭的样子。
　　“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休养生息，所以没什么特别的事，只要等着边境的消息来，要处理的我昨夜已经都处理好了。来找你当然是有好事，有东西给你看。”李乾顺仍然满脸阳光的笑。
　　顾惜朝看着他的笑脸，回忆起了另一张笑脸，于是略带讥诮地对李乾顺说：“我听说在你的子民心中，你是一位很威信很高的皇帝，但你似乎也是事实与传说不符啊。”
　　“哈，”李乾顺一笑就又恢复了认真的脸道：“我的确是很久没有这样真心地笑过了。”
　　他语气中的无奈，顾惜朝也有些感同身受，便一边下床一边道：“什么好东西，这么急着献宝。”
　　“这样东西你一定喜欢！” 李乾顺边用手势招侍女过来服侍边说。
　　数名侍女立刻围过来要为顾惜朝洗漱更衣，却被顾惜朝避开。
　　“不用了，我自己来。你们都去忙别的吧。”
　　“这怎么行……”李乾顺正想出言制止，顾惜朝却马上打断：“怎么不行？我不习惯别人碰我，再说连洗漱更衣都不会自己做，还能做什么？我就不信你在皇宫整天被一堆人围着，真的不嫌烦？”
　　“你们都下去吧。”见他确不喜欢便退下所有侍女。
　　“还有你也是，”顾惜朝对他下逐客令：“你也到外面去吧，我马上就好。”
　　李乾顺虽然有些不乐意但也没办法，唉，看不成美人更衣了。

　　等了一会，顾惜朝就已穿戴梳理整齐出来了，还是那身青衫布衣，青色发带，仍然身姿如仙，绝代风华。简单的早膳后，李乾顺领着顾惜朝来到皇宫中的马场。
　　只见马场中的围栏中央站着一匹高头大马，浑身纯白，皮毛毫无杂色，马鬃很长，光亮顺滑还略带微卷，腿长，身姿矫健，一双眼睛十分灵动，跟暗夜有得一比，身形比暗夜稍小，但仍比平常的马高大不少。
　　顾惜朝一见此马心中就非常喜欢，李乾顺见他眼中放光，便道：“这匹马叫‘苍龙’，是暗夜的兄弟，它们有着非常优秀的血统，但之前也没有出现过像它们这样高大异常的，这两匹只能说是上天的造化。它们不只是比其他马高大，脚力，耐力，弹跳力，反应以及灵性都非寻常马可比，只是这性子也了得，这一匹表面挺温驯的样子，至今还没有主人，无人能驯服。”
　　顾惜朝只是一直盯着那匹马看，不知为何竟有一股心意相通的感觉，这时红衣也从另一头走了过来，正要向还在滔滔不绝的李乾顺行礼，原本直立场中的白马却朝着顾惜朝的方向走过来，李乾顺话音一落便看见苍龙走了过来，红衣也看着竟忘了行礼，只见苍龙直接走到了顾惜朝面前。想到之前想驯服它的人的惨状，李乾顺便马上做好了保护顾惜朝的准备，虽有围栏，红衣也在旁开始戒备。
　　谁知苍龙停在顾惜朝面前一小会，李乾顺和红衣都紧张着它要做什么，那马却伸出唇鼻在顾惜朝的头侧发间开始轻蹭，就好像那是自己最亲密的伙伴。
　　李乾顺见此情景竟一时呆立无语，红衣则忍不住爆笑：“哈！太有意思了！皇上养出的马果然跟皇上一个德性，见到顾公子就什么都忘……”话一出口就惊觉失言，赶紧捂了嘴偷看两人的脸色，只见顾惜朝一幅的‘我又不是你娘，蹭什么蹭啊’，李乾顺则瞪大了眼睛，一脸的‘搞什么，小畜牲，敢丢我的脸’！

　　这时，苍龙抬起了头静静望着顾惜朝，顾惜朝则抬起一只手轻置于马额上，然后轻闭上眼，此时又觉得身体中那股力量在缓缓流动，这次不是为了修复，不是为了战斗，而是为了交流。一会，他睁开眼睛，对苍龙轻轻道“苍龙，我很喜欢你呢，你也喜欢我吗？你愿意成为我的坐骑吗？”，苍龙闻声轻打了一下响鼻，似在表示肯定，然后，让李乾顺与红衣都张大了嘴下巴快掉地上，苍龙竟将一条前腿前伸，另一条前腿膝盖弯曲，上身稍下府，低头，仿佛是在邀请顾惜朝坐上去一般。
　　从没见过未经驯服的马这样做过，两人仍在旁边张大了嘴，顾惜朝却轻身一跃，跃过围栏骑上了马背，苍龙扬蹄嘶鸣，立稳时竟已是一幅欲奔之姿。

　　“太棒了！”李乾顺和红衣同时鼓掌，李乾顺高兴地说：“太好了，还以为要好长时间才能驯服呢，没想到它竟自愿选你为主人，这样，我们就可以一起去狩猎了。”
　　一边说还一边想，惜朝啊惜朝，你说你不是仙也不是妖我还真不信啊。
　　红衣听到狩猎就高兴：“太好了，皇上，我们也好久没有狩猎了，光顾着打仗，老祖宗留下的东西都快被扔了。”
　　“红衣，不要言过其实。这样，我现在就传令，明日出宫狩猎，猎物将与百姓共享，以示停战休养生息。”说完，李乾顺便去命人传令。
　　顾惜朝下马来与红衣一同将马鞍安上。
　　顾惜朝是爱马之人，能得坐骑如此，夫复何求，心里着实高兴，便问李乾顺：“为何取名苍龙？”
　　“啊，这苍龙啊，表面看来温驯，实则性子上来暴烈无比，我驯服了暗夜都没能驯服它，又记得以前读过的一本书中有说到，白龙神化身为白马来人间游玩的故事，所以就给它取名叫苍龙了。”边解释还边想，其实这苍龙的暴走性子跟某修罗倒是挺像，果然物以类聚啊。
　　顾惜朝则在听到‘白龙神’时想起了‘九现神龙’四个字，便露出些微得意的笑道：“原来如此，不错，拿条龙来当坐骑果然不错。”
　　红衣整好了苍龙的马鞍，问李乾顺：“皇上，那我们今天要不要骑苍龙试试呢？”
　　“当然，我正有意带惜朝去转转兴庆城，不知惜朝你有没有兴趣？”
　　“我也正有此意，那就劳烦带路了。”顾惜朝对各地的文化和风土人情也是颇感兴趣的，自然爽快答应。
　　于是李乾顺骑着暗夜，顾惜朝骑着苍龙，红衣仍是那匹枣红马，三人三骑往皇宫外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