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险接触》釉里红

7、第 7 章（大修）

　　第七章
　　今天是洛凉的头七，昨夜一直没有睡，翻来覆去辗转难眠。心里沉甸甸地有如压着一块大石头，满满地全都是洛凉的影子。常听人说，人在死后的第七天会回来和家人团聚。他从来不信邪的，现在心里居然可笑的抱着这样难以启齿的希翼，也不管什么鬼神传说虚无缥缈。只希望再见洛凉一面，见他一面也是好啊。

　　像那些神经兮兮的阿婆一样一大早就准备了纸钱香烛，在洛凉的遗像前摆了铜盆点燃了。看着纸钱燃烧飘起的灰絮，满目的刺眼的火光，洛云飞心下悲凉，惨笑，他第一次料理后事，对象居然是洛凉。

　　本想将那些洛凉喜欢的东西，本子一并都烧了，拿在手上，烧了一张自己和他的合照以后，怎么也下不了手烧第二张……他受不了，眼睁睁地看着照片里洛凉的笑容就那样被大火无情的吞噬，化为灰烬……

　　积极地跑到超市买最新鲜的食材回来，系上围裙，手忙脚乱地张罗了一桌洛凉喜欢吃的饭菜。大大小小的碟子满满当当地摆满了一桌，红红绿绿的搭配着格外的香艳。自己望着脸上都情不自禁地勾起嘴角。像平常等待孩子放学回家用饭的父母一样，洛云飞平静而安详地端坐在餐桌边，默默地等待着……

　　天慢慢的黑了，洛云飞起身擦亮灯火。一室清冷的灯光，空空荡荡。看着墙壁上的挂钟，7点整了。

　　心里原有的渴盼希翼，一点一点的凉去。呆呆的坐在餐桌边，望着自己做的红烧茄子，伸手一触，早已冷透了。洛凉要是回来会嫌弃饭菜冷了吧，不行，我得去热一下……
　　正要端起菜起身走向厨房，身后突然有衣服被风吹得细细碎碎的声音。洛云飞只端着盘子，身子僵硬着一动也不敢动，心脏霍霍地跳个不止，似要蹦出胸膛才罢休。

　　“爸……”

　　“啪”端在手里的盘子打在了地上，洛云飞根本不自知，猛地回过身。不可置信般凝视着眼前的双目满是泪水的男孩。这人不是他的洛凉，又是哪个？

　　相见的喜悦与痛楚纠缠在一处，丝丝缕缕相牵相连，五味杂陈。洛云飞颤抖着身体站在原地，满肚子要对洛凉说的话，太过激动即将要开口，却发现一瞬间全堵在了喉咙，竟吐不出一个字来。
　　两人巴巴地望着对方，瞳孔里全是对方的影子。唯有被风吹得啪啪响得窗帘，肆无忌惮的翻飞着。

　　洛凉望着洛云飞消瘦身形，憔悴的脸盘，心里犹如油煎。颤颤地开口“爸，你瘦了。”

　　洛云飞伸手轻轻摸了下自己的脸，牵强的笑道“我一直都是这样啊。你现在怎么样了？”这是最后一次和洛凉见面了，他不想让父子两个相处太悲伤，凝重，尽量让气氛自然点，温馨点。这样洛凉离开转世什么的，也让他走的安心平静。但愿他下一世，父母疼爱，生活幸福。

　　“还好。”

　　“肚子饿了吗？我给你做了一桌子菜，你看……”洛云飞脸上堆着笑容，身体不知是因为快乐还是别的什么细细的颤抖着。

　　洛凉走到餐桌边，坐下。望着满目的食物，葱爆鸡丝，松鼠鱼，酸辣里脊，小龙虾，炒土豆条，千叶豆腐，高煲鱼汤……全是自己爱吃的。原来他一直知道，并且记得。他并不是那么不在乎的。迟来的感动烫得他的胸口好疼。如果，如果现在还活着，不是这样的情况下看见，自己会有多开心。会喜极而泣吗？可是自己……

　　“怎么，不喜欢吗？”洛云飞担忧地发问。

　　“不是，我很喜欢。真的很喜欢，谢谢你为我做得一切。”

　　“喜欢就好了，我还怕不合你胃口，你怎么不吃啊。”

　　洛凉有些尴尬地站在餐桌边，手足无措。他现在已经……

　　洛云飞惊醒般一拍大腿说道“你看我给忘了，你就看看也好啊。不用吃的……呵呵……不用吃的。”

　　洛凉看着强颜欢笑的父亲，胸口像被钢针不断刺激着，疼痛着。再也无法抑制，痛惜地呜咽出声“爸，爸……我我……我对不起你……爸，我不是有意的……爸……爸……”

　　洛云飞好不容易伪装的欢笑，随着洛凉撕心裂肺的哭号，霎那间崩塌地轰轰烈烈。疾步上前，伸手抱住洛凉，却从诡异的从他的身体直穿过去，根本触及不到洛凉半分。洛云飞红着眼睛无辜地望着洛凉，无能为力的感伤像一只凶狠的野兽重重地袭击他脆弱不堪的心脏。久久说不出一句话来。

　　“爸，爸……我不在，你一个人……”洛凉惭愧地望着他，低声沙哑的哽咽继续“你……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我以前不懂事……给你添了很多麻烦，我不是故意惹你伤心难过的……对不起……爸爸……我其实从来都没有……讨厌你……我我……一直都是很爱你……你一直是个好爸爸……”

　　一滴泪滑落下洛云飞的眼眶，愧疚忏悔狠狠贯穿胸膛。看着洛凉歇斯里底悲伤的脸盘，于心不忍道“小凉……小凉……”

　　洛凉扬起脸，像突然想起什么，眼眸里闪过一丝狠辣，面色凝重“爸爸，杀害我的是三个人，一个叫陈晨东，一个叫施方，还有一个不知道他叫什么，他杀我的时候，穿着一件黑色的夹克……我是在z小区的408被分尸的，爸爸你一定要为我讨回公道……爸爸。”

　　洛云飞只觉得耳膜被一阵尖锐刺耳的噪音干扰着，根本听不见洛凉所说的话语，着急的张着嘴不断地追问“什么，小凉……你说什么？”

　　洛凉皱着眉头，难以置信地瞪着大眼睛“爸爸，你听不见我说的话吗？”

　　“你说什么？”

　　“杀我的是三个人，一个叫陈晨东，一个叫施方，一个穿黑色的夹克……”

　　果然耳朵里又传来刺耳痛苦的噪音，洛云飞难受地用手抱住头，苦恼地望着洛凉不断张张合合的嘴巴，仿佛自己是被唐僧念咒语的孙猴。

　　……

　　“洛凉……”

　　“洛凉……”

　　森冷的呼唤声从大老远的地方传来，脚下仿佛有一股很强大的吸力，吸附着身体根本无法挪动分毫，心脏像麻痹了一样难受，快不能呼吸。

　　洛云飞眼睁睁地看着洛凉的身体一点一点的模糊消失不见，身体像裂开了一般疼痛“小凉……小凉……”

　　“小鬼洛凉速速前来报道……”森冷阴沉的话语刺激着洛凉的听觉，头也开始犯晕。

　　洛凉颤抖着手指，从口袋里掏出符咒，再不走怕就要给鬼差提走了。哆嗦着打开黄纸，最后看一眼男人焦急的侧脸。狠下心忍着不适默默的念着黄纸上的符咒。身体四边慢慢围起一阵淡淡的黑气，自己置身其中。感觉到脚下那怪异的吸附力已经消失，洛凉再顾不上其他，头也不回的奔跑离开……

　　去往月之都的路途比想象中来的顺利太多，原以为那些鬼差会对自己穷追不舍，看来是自己顾虑太多。洛凉几乎不费什么气力便跑到挂着月之都大牌子的酒吧门口。稍作休息片刻，便将慌张不安全都平复下来。一脚跨入酒吧的大门，镇定自若地混进人群，穿过一排小包间。果然有一面画满符咒的墙壁，隐隐约约还能闻得到一股淡淡的腥气。洛凉皱眉一闭眼，穿过墙壁。脚下出现了一条蜿蜒阴湿的小路，一阵强似一阵的腐败腥气，扑面而来。

　　黑暗里洛凉看不清前路，暗黑的一切如永夜将他包裹起来，他艰难的迈着步伸手摸索着前方，触手一片冰凉细腻，一股恶心感觉从手指传递到头皮，所经之处汗毛瞬间梳了起来，竟是沾染了不知名的粘液。等回过神，他触电般用力的甩着。良久，总算平复了心情，洛凉抬脚继续向里面进行，一落脚，“吱”！一股黏腻的感觉隔着鞋底传至脚底，一瞬间仅觉得满头的头皮都炸开了。他死咬着牙，僵直着身体，几乎颤抖着弯下腰，入目之处，一只腐烂到面目全非的老鼠，破裂的皮毛下血肉外翻，不时还能看见一条条白色的蛆虫穿插其中，乍一看密密麻麻。那些蛆虫不断蠕动着。洛凉再也抑制不住，胃里熊涛骇浪翻滚的呕吐感，站起身不断干呕起来…… 这个鬼地方简直就像是进入了下水道，阴沟。怎么这么恶心。洛凉苦着脸用手捂着口鼻，逼迫自己不要在意脚下踩的那些令人作呕的窸窸窣窣的声音，发狠地咬紧牙关朝着和王林约好的地方跑去……

　　突然有光从脚底下透出来，沿着自己脚下的轮廓慢慢扩散，原本阴暗潮湿的路面一下子明亮干燥，周边的原本恐怖恶心的气氛随着亮光的到来，被驱逐的无影无踪。

　　洛凉如云里雾里，半饷不知身在何处。

　　耳边倒是传来王林咯咯地轻笑“你的速度到挺快的。”

　　洛凉看着前面不远的地方，性感的王林斜靠在一面白色的墙边，妩媚的朝着他微笑“你瞧，人家待你不错吧，亲自出来迎接你。”

　　洛凉还是难以理解，怎么王林一出现，这里就全变了副样子。

　　“唉，其实做鬼也不容易啊，想要找个安静的没人打扰的地方安身，真的不容易啊。为了不让那些孤魂野鬼靠近，我也只好费些脑汁计较，施了个小小的障眼法。”

　　洛凉没好气地瞪她“那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恶心死了。”

　　“人家忘记了嘛。”

　　王林也不管洛凉是不是还在气头上，笑眯眯地过来挽他的胳膊。

　　洛凉别扭地抗拒着，奈何王林死缠烂打的功夫了得，一路上那人竟如一块狗皮膏药一般，贴着自己跟本奈何不了她分毫。

　　跟着王林走得一小段路，便看见一面很诡异的墙壁，这墙壁似根本不是从地上砌成，而是突兀的漂浮在半空，低下是一团紫得近黑的气体托着。墙壁光洁一片什么都没有，但王林手上多出了一把钥匙后，那墙上竟暗暗的闪了点光，待那光散去，入眼的便是一扇黑色的再普通不过的，寻常人家的防盗门。

　　打开房门，按下开光。一间干净整洁的单身公寓出现在眼前。

　　三室一厅的屋子，客厅连着阳台中间被一道悬挂的草席巧妙的隔开。低下是一张精致白色方桌，桌上有个插了几多黄玫瑰的玻璃瓶。不大的客厅上摆着一组复古的皮质小沙发，沙发中间搁着一张藤条编制的小几，小几上随意的摆放这几本服装杂志。很有居家的闲适安逸。

　　王林到了杯水递给洛凉，洛凉摇头拒绝。

　　王林也不强迫，放下杯子。带着他进入到房间。推开房门，大床上是一具□□的男人的身体，无一丝的遮掩。那张脸他认得，不就是红灯区的那个奄奄一息的男人，终究还是死了。倒是不明白王林用了什么法子，让原本伤痕累累的身体如剥了壳的鸡蛋般白皙幼嫩。洛凉意识到自己正在细细观察，一股剧烈的羞耻感直从脚底窜到头顶，脸腾地燃烧起来，条件反射一般跳起来，转过身背对着男人的裸体。

　　一旁的王林见状哈哈得笑得前俯后仰，伸出手毫不客气的挑起洛凉尖细的下巴“哎哟，还害羞了。真是脸嫩的很啊。小朋友不好意思了。”

　　洛凉固执地撇过脸，不去理会王林的调笑。

　　“别害羞啊，这身体还不是为你找的。”

　　“我哪里害羞！”洛凉不服气的瞪着，王林玩世不恭的脸。

　　“那便当我没说好了。”王林笑得玩味“勾引人你会么？”

　　“你什么意思？”洛凉疑惑。

　　“呵呵。”王林眯起眼，眼神闪过一丝邪佞“勾引男人的本事，看你这样生涩的很，小弟弟kiss过没有啊？”

　　洛凉没好气的朝她翻了一记白眼。

　　王林靠在门边，打量着洛凉倔强的表情，心里只想发笑。伸出手臂将僵硬的洛凉，一把搂紧自己怀里，邪魅的勾起洛凉尖细的下巴，强迫他看着自己。

　　洛凉猝不及防，被王林这样暧昧的搂着，浑身鸡皮疙瘩，焦急道“你快放开我！”

　　“我在教你勾引人的本事啊！”

　　“我学不来这个！”

　　王林好似早知道他会说这话一般，也不着急。懒洋洋放了他，叹了口气失望透顶般的口吻，有气无力的说道“我以为你洛凉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报仇了，原来也不过如此而已啊。大丈夫能屈能伸，还放不下身段……你都是个鬼了，人家杀你的时候有计较那么多啊？你还在意报复的方法手段，难不成你还要和他来个公平决斗？”

　　洛凉静下心，自己复仇的决心是无可撼动的。但自己身单影只力量单薄，对手狠辣老练，哪里是他们的对手，自己还有心思计较这些，真是可笑。洛凉握紧拳头，下定决心一般望着王林，坚定道，“你说的对，只要能够达到目的，用什么手端根本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