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险接触》釉里红

12、第 12 章（大修）

　　第十二章
　　懵懂之间，依稀听见几声浑厚的鼓点，接着是男人低沉雄浑歌声随之而来，唱得是从未听过的曲子，调子沉重而拖沓，忽远忽近诡异神秘。似卷起一段古老的记忆，浓浓的历史的烟尘扑面而来，领你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洛凉有意识，睁开眼睛的时候。诡异的发现自己站在一片白茫茫的雾霭之中，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踝上不知何时系上了一根红线，红线上挂这一课拇指大小的铜铃，走一步铃铛便清脆的响一声。

　　洛凉扭头看着走在自己身边的小五，呐呐的开口问道，“这是去哪？”

　　“阴间。”小五冷笑，你还以为是旅游啊。

　　“阴间？”洛凉重复的喃喃，目视着前方似在思考。身体猛然一震，阴间！那不是……不行自己的仇还没报，怎么可以就这样去阴间，不，绝对不行！

　　洛凉停下脚步，郑重道，“我不去阴间！”

　　小五嗤笑，冷眼看着他，盘旋在他身边“你以为自己是谁，都到这里了，你有什么能力说不啊？就算我放你走，你回的去么？”

　　洛凉毫不气弱地与他对视，黑着一张脸，严肃道，“我也不会跟你走！”态度坚决。

　　这样忤逆顶撞的态度，小五火大，一爪子毫不犹疑的扫过门面，小五愤怒的吼道“在这里只有我说了算，你是什么东西和我讨价还价！你还没有那资格！”

　　洛凉捂着被打得红肿的脸颊，怨恨地瞪他。

　　小五斜着嘴阴笑，“我真看不出你身上哪点好，那呆子居然肯为你求审判长通融。愿本你这样的怨鬼去枉死城蹲监再适合不过了，直到你阳寿尽了才能被放出来，我想那时杀你的三个也早死了，没准又去投胎了。我看你怎么报仇！”

　　枉死城？那是什么地方？还未等洛凉回应过来。

　　小五得意洋洋的伸出爪子，几缕诡异的红艳在眼前一晃，洛凉觉得脚踝一紧，身体被用力向前拉扯，一个大踉跄险些摔倒。原来自己脚踝的红线，已经牵连到小五的前肢上。那巨犬身姿灵敏，几个腾空跳跃，不过几秒钟在眼前已化为一个黑点。洛凉正想弯下腰，解掉脚上的束缚，身体却被外力牵引着，跌跌撞撞地向前行走着。

　　根本就没有办法解开那诡异的红线，明明肉眼可见，伸却触摸不到分毫。无力的疲乏攻击着脆弱的身体。呆滞地望着没有尽头的白色。联想到自己可悲的身世，胸口剧烈疼痛无法得到安慰。

　　自从被一个叫小七的男人抓到，置身在三个不可理喻的莫名其妙的群体之中，才意识到自己的力量有多渺小微弱。身上背负着深仇大恨，无法报复。却还要被这样一群不明是非的人，摆布着玩弄于股掌之间。而现在连唯一的战友王林都莫名的消失，对方却连给自己一个交代都是多余。复仇之路的漫漫无望，人单力薄的无可奈何。巨大的悲哀，笼罩在洛凉的心头，挥之不去，眼泪终于吧嗒吧嗒滑落下来。

　　越是走到前方，大雾便越是稀薄。脚下可以感觉到潮湿的土壤，身边慢慢出现荒荒蟒蟒的杂草，密密麻麻的长到了大腿的高度。黄绿交错着杂乱无章，身体经过便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洛凉行走一段，便无力的躺在一片杂草之中，闭上眼睛不再动弹。

　　小五察觉到洛凉停止脚步，一路上好不容易压下的怒火瞬间爆发，几个腾翻已降临在洛凉身边。不做多话，一脚用力的踢在洛凉的肋下，身体像接受不了这突然的暴力，棉絮般轻软无力的飘起重重地砸在了一片枯黄的杂草之中。内脏碎了般地疼痛，捂着痛楚，蜷起身体瑟瑟的抖着，剧烈的咳嗽了几声，竟喷出一口鲜血。

　　“你还要给耍什么花样，我小五奉陪到底，你只管放马过来！”

　　洛凉艰难的从地上爬起，单手支撑着身体，擦去唇上的血迹。眼神是寒冬的冰凌，冷冷地扎着他。

　　这样凌厉的眼神，小五没来由全身一颤。但马上又恢复先前的盛气凌人的气势，不屑的嗤笑，“你最好给我老实点，我的耐心有限。”

　　“哼。”洛凉冷哼出声，毫不将小五的话放在心上般，摇摇晃晃的站起身体，唇边沾着几丝近乎恐怖的笑意，“我要是不走呢，你又要怎么样呢？送我去枉死城吗？”

　　“由不得你！”小五眯起眼睛，眸中闪过狠辣“对付你这样倔强的小鬼，我的办法很多，别逼我出手！”

　　“你在警告我么？”洛凉兀自的发笑，挪动着伤痛的身体一点一点朝它逼近，“你可不可以干脆点，一掌让我魂飞魄散，也好断干净我的妄想！”

　　这样决绝狠烈的眼神，只将小五的肺顶的快要炸开，浑身的毛发愤怒的竖起，正想一爪子扇飞他。但想到林唯昨夜临走时的话语，务必将这个孩子安全送到阴间。而且他的确是死的凄惨，心里慢慢的稳定下来。看着他倔强的眼睛，心里叹气。这样的小鬼，没什么可以计较的。

　　小五随手一挥，脚踝上的红线像是得到了指示，迅速的绕上他的大腿 ，被缠绕的地方开始麻木，身体不由自己控制一般爬起来，随着小五摇晃的手势，自己走了起来。

　　洛凉惊慌，为什么，身体不受控制了。这……

　　小五傲气的仰着头，懒洋洋的说道，“我的本事多了，雕虫小技啦，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你有什么本事尽管使出来，我奉陪到底。”

　　行走不多时，河水哗哗的声音在耳边逐渐清晰，混杂着喧哗的人声，似乎是到了临水的村镇般热闹。

　　往前几步，入眼的是山脚下一条银色丝带般的河流，大片薄雾笼在河面上，两岸之间漂浮着几叶小舟，河的对岸开着大片火红妖艳的纤细的花朵，盛大而热烈的延伸直至视线不能企及。

　　明明刚才还能听见人的声音，什么突然之间都不见了。

　　“我们到忘川了。”小五平静的解说。

　　忘川河上忘川水，喝下它，此生的一切都将忘记，前尘往事全都抛却脑后。

　　洛凉仿佛坠入地狱修罗场，身体沉浸在悲伤的潮水之中永不超生。他听见什么爆裂的声音如此的巨大，震耳欲聋，却无能为力，任由那些锋利的碎片扎进胸膛，血肉模糊……

　　到了山脚，河水奔腾的声音更加的真实，还未亲临河边，腥臭腐烂的味道便拂面而来。血红的天空时不时地传来几声乌鸦寂寥的惨叫……

　　身边出现的全是脸面麻木的路人，男女老少不限，手上清一色的锁着铁链，被身着制服的男人领着，到河边管事的办公楼边做了登记。随后领着小木牌乘上窄小的木舟，摇摇晃晃地朝对岸驶去。

　　洛凉看着小五往前方一座门口摆着大石狮的办公楼走了进去。本想要跟上去，但偶赌气，干什么要跟他。就是不！看着被控制的红绳还有一段活动的余地。看着人群都在排队，便也好奇的插在其中在低矮破旧的办公楼下，排着队伍。

　　“叫什么？”鬼差大声的发问。

　　洛凉这才回应过来，小声地报了姓名。

　　“确认下，没有错误去后面领牌子。”鬼差不耐烦的陈述。

　　洛凉迟钝的接过，看了一眼，眼睛似灼伤般，难以置信地大叫出声“这上面的记载有错啊，我怎么是失踪生死不明，我明明是让三人蓄意谋杀惨死，怎么会是失踪生死不明。我父亲亲眼见到我的残尸，怎么回事？”

　　“原来是枉死鬼，怎么会在这里！”鬼差唰的亮出家伙，银晃晃的手铐锁住了洛凉的手腕。朝着几个闲着打扑克的空闲鬼差大声的叫嚷道，“几个还玩什么！快快把这个怨鬼送入枉死城！”

　　“你们这是干什么！放开我！”洛凉急的大叫出声，拼命挣扎。

　　几个鬼差一哄而上拖着洛凉就就走。

　　小五箭步窜到那乱糟糟的人堆里，大声斥责“这是干什么！”

　　鬼差一见小五，脸上的怒色在惊讶下褪下三分，松开洛凉让手下的几个制着挣扎的洛凉。不自然的换上讨好的笑容“林五大人，今日怎么有空到忘川啊。”

　　“我送他投胎，原不想太过招摇的，惊动你们的。”看着散落一地的纸屑，埋怨的瞪了洛凉一眼

　　“呃……”这是什么状况……眼珠子机灵的一转，换上讨好的笑容。心里暗想，没准是上头的指示，自己只是一个小小忘川鬼差。如今又是大自己好几级的林五发话，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乐的送一个顺水人情。

　　“那是那是。”鬼差谄笑着亲手地上了木牌，贴心的嘱咐道“是最近的一班船，慢慢走过去时间正好呢。”

　　小五点头，拉着不成器的洛凉，退出人群。

　　洛凉被强制着坐上小船。经过刚才的打闹，两人的脸都是臭烘烘的，连看对方都是多余。

　　小木牌插进船上刻满张牙舞爪的符咒的木墩上，四周卡的一声，船身一震，无人摇橹，自己摇摇晃晃的行驶开来。

　　洛凉侧着脸，从远处倾泻下来微薄的光亮将他的脸打上一层深深的阴影，那冒着阵阵腥臭的血黄色河水尽收眼底。他心中好像被什么狠狠抓住，无意识的伸出了手，轻轻撩拨了数下河面。涟漪不断荡漾出去，缓缓的缓缓的，直到消失……突然，洛凉所碰触到的河水四周一下之沸腾了一般，水下一道道如泉眼般的水柱好似一瞬就要爆发出来，原本风平浪静的河面也不知哪来的猛狼将小舟直直掀上了天，不过数秒，伴着一声巨响，小舟重新落入河中，捡起一大摊水花，在河面上来回颠簸着。洛凉捂着胸口，一脸惊恐。此时，再看河面，竟无端端凭空伸出无数的残缺的手臂笔直的伸出水面，血黄色的河水将那些青灰的残肢映照在水面下，它们卷曲着，狰狞着，狂舞着，不断朝自己靠近。洛凉被眼前的恐怖画面吓到般，惊骇的光张着嘴，久久说不出话来。

　　小五也没想到洛凉只是掠了下忘川水，便会引起这些怨灵这样剧烈的骚动。

　　到底是跟随林唯百年，这样的场面也不是今天才见到过，小五临危不惧，望着恐怖森森的河面，张大嘴，无数光线汇集在口中凝聚成一颗成型的光球，朝着恐怖的河面狂轰滥炸一气，果然，不多时被全都归为一片宁静。

　　“你无端去惹这些怨灵干什么！”小五大为光火。

　　“怨灵！”洛凉失魂落魄的呢喃。

　　“这河低下，是永世无法转生，永世承受河水冰冷刺骨的煎熬、不可步轮回的孤魂野鬼。在河水剧毒和生前痛苦的回忆双重折磨下直到灰飞烟灭。这些水鬼对其它还有轮回希望的灵魂产生了妒忌。一旦有灵魂落水，他们就将一拥而上，将其拉入河底，让他也变成水鬼，承受相同的痛苦。”

　　“是么？”洛凉不置可否的重复着。

　　小五以为他害怕了，得意的笑道，“不过，你命好，遇上本大爷了。”

　　落入这河便可不用去投胎，洛凉痴痴的望着血黄色的河面，唇上绽放出一诡谲的笑意。张开双臂，毫不留恋的跳下忘川……

　　自己的血仇报复的几率已是近乎不可能了。与其忘却一切，他宁愿一头载进这绝望的忘川，落入永世的痛楚煎熬之中。沉溺在撕心裂肺的记忆里，等待那三人百年之后，横渡忘川之时，再报血海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