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最初（女尊）》兰岚

59、59.往事

　　“看来人家是真的不怎么在乎你呢，阿珂。”皇甫琦看着手下人递过来的信息，摇头失笑——莫澄云和叶若曦两人，在比武前的这几日四处游逛，把京都附近的美景探寻了个遍，如今竟然跑去打猎了。要知道，比武可就在明日了。
　　该说什么好呢？是莫澄云太过自信吗？可想到那少女黝黑沉静的眼眸，皇甫琦没来由的觉得，这是一个无论做什么事都极笃定、极有把握的人。
　　和阿珂的比武，也应该是如此吧？
　　想到阿珂说过的，两年前她的实力便不再阿珂之下，如今想来是稳稳占着上风的吧？
　　还真的是，让人垂涎呐！
　　被立为太女才不过一年，皇甫琦手底下，并没有多少可信的人，尤其是在武职上。
　　去年，当了多年太女的姐姐，说被废，就毫无反抗能力的被废了，皇甫琦作为继任者，高兴是自然的，可随之而来的却是心惊胆战。
　　只是太女，而非陛下；太女的尊荣，来自陛下——皇甫琦从没有如同那时一般的认识到，母皇她首先是万圣至尊的陛下，然后才是一个母亲。
　　她不会让任何人动摇她手上的权柄，就算是亲生女儿也是一样。
　　皇甫琦绝不想有一天，自己也会像姐姐一样，毫无反抗能力的被废黜、被圈禁。
　　自己的命运，自己掌控。
　　有了这个觉悟的皇甫琦，虽然表面上和世家大族之间的关系一如从前一般，可私下里，她和王珂的关系却是越来越密切了。
　　因为王珂的关系，她也注意过莫澄云和叶若曦——虽然叶家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富户，可叶若曦却是闵景谦的义子，而且备受宠爱，这一点就让皇甫琦对她们关注备至。
　　要知道，闵景谦可是年轻一代将领中的最强者，没有之一。
　　还有莫轻凡，可以和国师朱黎比肩的绝顶高手。

　　“我说，你们两个也未免太过悠闲了吧？”
　　等莫澄云和叶若曦游玩了一天之后回到客栈，刚一进门就看到坐在桌边品茶的莫轻凡。
　　“师尊！”叶若曦当下就快步冲了过去，“您怎么也来了？”
　　“当然是来看云丫头把那个王珂打的灰头土脸啊！”莫轻凡的笑容极其和蔼，还带着满满的骄傲，“我的徒儿，那自然是最棒的！”
　　“日子定下了，还有两天，说好了是十五那天。”莫澄云也走了过来，“她和两年前差别不大，我能赢。”
　　“那当然。”莫轻凡的心情看起来是极好极好的，眉飞色舞，“哼哼，我就说她不如我，挑的什么徒弟？跟她一个样，满口的大道理，真办起事来怎么看怎么让人不痛快！”
　　说到这里，莫轻凡忍不住又怒哼了一声。
　　莫澄云和叶若曦疑惑的对视一眼——奇怪，怎么师尊忽然就一脸怒色了？
　　没等她们发问，莫轻凡就冷哼了一声：“不提她们了，扫兴——你们碰到太女了？”
　　莫澄云点了点头：“嗯。”
　　“我不反对你从军，但是别掺和进皇家那一摊子事里去。”莫轻凡向来都是极干脆的，“和你闵姨一样戍守边关就很好，朝堂上那一摊子烂事莫去理她。哼，一个个除了争权夺利还会做什么？蛮人那边刚消停点，就忙不迭的想要夺权、想要争功，要不是北方犬戎蠢蠢欲动，你闵姨只怕就会被替换回京城荣养了！”
　　“师尊，我知道的。”莫澄云一如既往的沉稳，“我会直接去闵姨那边。”
　　“这才是我的好徒弟。”莫轻凡拍了拍莫澄云的肩膀，极是欣慰。

　　皇甫琦站在客栈门口，进不是退不是——她自然是想要拉拢叶若曦和莫澄云的，如果有可能的话，把莫轻凡和闵景谦也都拉到自己这一边才是最好不过的。前几天第一次接触的时候，虽然莫澄云对她的拉拢表示出了虽然委婉、却极明确的拒绝后，可她还是不想死心，这次也是特意前来拜访的。
　　可惜的是，门还没进，就听到了莫轻凡的宣言——这让皇甫琦只能苦笑。
　　莫轻凡之所以会被冠上魔女之名，多半就是因为她这性子，行事只根据自己的好恶，完全不管别人怎么讲——朱黎说过，莫轻凡是嫉恶如仇的，同时对朝堂里这些争权夺利的事情最是看不过眼，她想笼络莫轻凡是绝不可能的。
　　真的，一点希望都没有么？
　　皇甫琦苦笑了一声，却依然抬步走了过去：都已经来了，不试一试就回去不是她的风格。
　　而且……她是真的不想像大姐一样，当了多少年的太女，却在母皇一句话之下就沦为阶下囚。
　　她的命运，要掌握在她自己手里，哪怕是母皇，也不能……
　　这样想着，皇甫琦走到莫轻凡面前，深深的一礼：“莫前辈。”
　　“我刚才的话你没听见？”莫轻凡白眼一翻，一点面子都不给这位太女殿下。
　　“听见了。”皇甫琦点了点头。
　　“那你还来？”莫轻凡一脸“你是白痴”的表情，“老婆子不会给你卖命，老婆子的徒弟自然也不会给你卖命的。”
　　皇甫琦的声音并不高，却很坚定：“我会知人善任，如闵将军那样的事，我会尽我最大努力不让它再度发生的。”
　　看着皇甫琦一脸的真挚和诚意，莫轻凡忽然笑了，怀念中带着点讽刺的笑了：“你知道吗？这句话，你母皇当年同样对我说过。”
　　她抬手制止了皇甫琦的话，依然笑的很讽刺：“我信了，我大姐也信了，结果换来的是什么呢？三个承诺？狗屁的承诺！说什么‘有心无力’——在大姐去世之后，我就再也不相信你们皇家人说的任何一个字！哦，对了，我大姐叫韩青，我想这个名字你不陌生。”
　　皇甫琦倒抽了一口气，脸色顿变——韩青，自开国以来唯一的一位因军功而封的外姓王，定国武王，统帅全国兵马，韩青在世之时，蛮人也好犬戎也好，还有周边国家，一个个俯首帖耳年年纳贡。
　　军神韩青，一个让全天下为止震撼的名字。
　　英雄天妒，韩青常年领军在外，家里正君不耐寂寞与人私通，唯一的女儿也风流成性，吃喝嫖赌无一不精，甚至还侮辱了当朝帝姬——那帝姬已然许嫁，不堪受辱自尽而亡，韩青之女也被斩首示众。
　　虽然后来查明，韩青之女被人引诱，喝下迷乱性情的药物，可人死不能复生——莫轻凡在查明真相之后，在帝京大开杀戒，血洗了所有参与此事的世家之人，魔女之名由此而来。
　　韩青失夫失女，再也不见一腔豪气，终日里借酒消愁，直至郁郁而终。
　　这些消息自然是被禁止传播的，可皇甫琦身为皇家人，却还是清楚的。
　　此刻看到莫轻凡脸上那讽刺中带着痛恨的神色，她却发现什么都说不出来，明明已经想好了一腔肺腑之言，可那一字字一句句就在喉咙中翻滚，可她却说什么也张不开口。
　　该说什么？她不会像母皇那样，让韩青和世家拼个两败俱伤然后坐收渔人之利？
　　她说不出，也知道莫轻凡必然不会信。

　　沉默良久，莫轻凡挥了挥手：“你回去吧。”
　　皇甫琦拱了拱手，告辞而去。
　　莫轻凡双眼微微带着一丝湿润：“你们记住，我要你们守护的，是这片土地，还有在这片土地上生活的人们。”
　　“是，师尊。”莫澄云和叶若曦双双站立，肃声答应。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云儿，永远也不要相信皇家人的许诺，她们都是信不得的。”莫轻凡的声音依然很轻，“无论是声望还是势力，只要你威胁到了皇家，她们是不会留下你的，什么功劳，什么恩情，她们都不会在乎的。大姐她，太傻了……”

　　那一天，莫轻凡喝了很多的酒，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当年她和韩青还有朱黎怎么相识又如何的志同道合、入朝辅政保国安民如何的意气风发、事情发生后她竭力斡旋朱黎却明哲保身……
　　一桩桩一件件，含着血泪，莫轻凡最后喝醉了，口口声声说“对不起大姐”，她没看好姐夫，没照顾好侄女……
　　这些陈年往事都是当朝竭力掩盖的，幸亏皇甫琦也不想自己的招揽行为被有心人看了去，在来之前把周围的闲杂人等都给打发了，这会儿叶若曦和莫澄云不用考虑这些收尾的事儿。

　　把莫轻凡背到屋里安置下之后，莫澄云好久都没有说话，叶若曦也是同样的沉默着。
　　“曦儿，我绝不会入朝为官。”良久，莫澄云才这样说了一句。
　　“嗯。”叶若曦应了一声，握住了莫澄云的手。
　　“等以后我去了闵姨那里，不会让她给我上军籍的，其实当个幕僚也很好的。”莫澄云又说。
　　“嗯。”叶若曦继续点头。
　　“跟王珂比武之后，咱们就回去吧。”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