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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横空出世的可爱糟老头 ...

  •   四周扫了一眼,龙青岩终于开口,“请问,中冠是。。。”
      “在客栈呢,受了点伤”清脆的声音响起。龙青岩话没说完,一个穿一身绿衣服的小姑娘已经一从巷子里钻出来,一溜烟跑到他们面前,举起手中刚抓好的药,明明白白的向他们解释。
      她笑颜如花的看着龙青岩,刚想把始末交代清楚,龙青岩已急速的跃上一旁马背,一把扯过缰绳,鞭子一甩,“驾”,星风跃起蹄子飞快的向客栈跑去。细珠目瞪口呆,举起手中的药还没来得及放下,讷讷的看着上官化镜,“小姐?”
      温和地笑笑,“没事,回去吧!”
      龙青岩跳下马,直接往楼上冲,迎面而来的小二被他一把推开,从楼梯上直接滚了下去,“客官,我都老胳膊老腿了,你得赔我的医药费啊,诶,客官”
      龙青岩无暇理会他的喋喋不休,一脚踢开门冲了进去,中冠躺在床上,上身缠了一圈厚厚的纱布,即使这样,还是隐约可见里面的血迹,看见脸色铁青的龙青岩,他挣扎着想坐起来,龙青岩心里有气,笔挺的站着也不说话。“中冠见过庄主。”摇摇晃晃地扶着床畔,伤口似乎又裂开了些,血迹渐渐扩散开来。龙青岩终于不忍,转身掩好门,回过来将他扶着躺下,细心的掩好被角。
      “庄主,昨晚。。。”
      “我不想听”龙青岩挤着毛巾,冷冷地打断他。
      “我会保护好自己的。”中冠一看他的脸色,知道自己让他担了心。
      怒气腾升,龙青岩把毛巾一甩,水花溅到他的脸上,衣服上。“你知道,你知道什么”
      难得的不再温顺,“是您吩咐我保护好上官小姐的”
      “上官小姐。哼,你倒是把我的话记得挺清楚”龙青岩的眼里隐隐的翻着泪花,“那四叔说的话呢,他说我活着一天,你就得好好活着保护我。现在你不把命当一回事,是什么意思”声音已开始泛着哽咽,“既然你听我的话,你就给我记好,你的命比谁的命都值钱,打不过就给我跑,谁也不许救。你要是敢再随随便便的糟践自己,以后就再也不是我龙剑山庄的人。你就是死了,四叔也不会原谅你的。”
      咬牙切齿的说完,整个身子都在抖,一抹脸,“我出去换毛巾”转身就走,也不再看他。
      门一打开,原本柱子一样的五个人自动的退到两边,细珠低垂着头,紧咬着嘴唇,绞着手中的药绳,似乎有些害怕,看龙青岩的样子,要是知道中冠是为救她受的伤,不知道会不会直接把她劈死。上官化镜的脸泛着潮红,有些受伤的表情,想必刚刚的话太直接,刺激到她了。另外三个男人则是各自不同的震惊。龙青岩拿过细珠手中的药,一言不发的下楼,往厨房走去。
      孔山明看着他的背影,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江湖上人心险恶,从小被爹送去历练,他一路摸爬滚打到今天,也是从伤害中一点点成长起来的。他见识过太多的人口蜜腹剑,为达目的,装痴扮傻,实则蛇蝎心肠。但一刻他忽然觉得龙青岩真的是一颗孩子,无依无靠的,紧紧抓住身边的人,谁对他好,他都知道,并且固执的用自己方式去守候。也许是天性使然,也许是有那么一段时光,一个人过经历的苦彻底的把他吓到了。
      接着几天的日子都过得有些很平静,平静的有些不真实。因为龙青岩坚持要等中冠伤好了才肯上路,百梦岭和百里奚决定先出发。上官化镜执意留下来,更何况那一日中冠也是为保护他们受的伤。
      话是这样说,不过大路朝天,各走一边,龙青岩也没有理由不让人家住在这里。倒是孔山明一反常态的殷勤,经常来探病。不过打着探病的旗号到底干什么来了就不得而知了。龙青岩也懒得去想。
      龙青岩坐在廊下,从神农谷的栽赃嫁祸,四叔的死,九斤公子的突然出现又突然失踪,一直想到最近中冠说的黑衣人行刺的事,最不可思议的是,黑衣人竟是冲着细珠的来的,招招致命,若不是中冠救得及时,挡下最后那一剑,恐怕细珠早就命丧黄泉了。
      月色如洗,春天的风大有越吹越凉的趋势,轻轻地摩挲着手臂上被冻出一层的鸡皮疙瘩。站起身来在院中站定,双手别在背后,眯上双眼。静静的感受着透骨的清凉。阵阵的夜风吹过,头皮一阵阵的发麻。双手泛着紫红色,乌青的血管清晰可见,黑丝缠绕在额前脑后,与一袭白色单衣交错。
      孔山明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眼前的人像冰山的雪莲,更像荒漠的胡杨,挺着头像浑身是刺的孤胆英雄,固执的迎接这世上的所有的风雨和打击,不肯偏开头去。
      龙青岩是江湖的一个传奇,用五年的时间把断壁残垣的龙剑山庄恢复,十年的时间练到斩月剑法第九重,虽然只是耳闻,从未有人亲眼见过,但当年他娘只用第八重就灭了江南聂家满门,可想而知有多可怕。
      一件厚重的披风披在身上,一阵暖意传来。“不是说了好好养病,不要乱走吗?”眼睛睁开,有些迷蒙。转过身看到孔山明笑的温和的脸,大脑瞬间清醒。刚想摘下披风,便被孔山明伸出手止住,“我孔山明难得发善心,居然有人不领情,真是可悲。不过送出去哪有拿回来的道理。”眼睛一眨,口风一转“收下吧”
      显然这些日子龙青岩已经逐步适应了这位江湖奇才平日里的搞怪嘴脸,懒得多说什么。只是不自觉地裹紧了些。郑重的问,“上次的屋子重新搜过吗?”
      孔山明不解,“有啊,怎么了”
      龙青岩有些诅丧地低下头,“没什么,就是觉得有些怪怪的,还抱着点期望吧”
      孔山明想了想,摇摇头,“不会漏啊,除了床板,我几乎掘地三尺了。”
      龙青岩看着他,眼睛晶亮晶亮的。“一丝异常都没有吗”
      孔山明点点头,坚定的说,“当真没有。屋里绝没有哪里能藏人,虽说床板我没有检查,可是花花那么胖,一看就是一个人的体形啊,况且人都死了。”
      龙青岩眉头一皱,“花花?”声调有些高。
      孔山明看着他,“对啊。就是床上那个女人,你不知道九斤好胖女人吗?花花跟了我这么多年,可便宜他了。”
      龙青岩的五官简直要皱到一块去。他看着孔山明,“可是,床上那个女人,非常非常瘦。”非常非常。力道不大,却说的清清楚楚。
      的确,孔山明是从斜上方看,看血迹看得清清楚楚,可是龙青岩站在旁边,却是看体型看得清清楚楚。虽然孔山明顾忌相识一场,有些不忍,只掀开了一角,没看见身体,但那手臂,已经不只是瘦骨嶙峋,根本连一寸肉都没有,怎么可能是个大胖子。
      细细讲完,龙青岩已要往外冲,孔山明攥住他,“我派了人把守,他一定溜不出去,冷静点。”
      龙青岩吸口气,点点头,自己最近是有些沉不住气。随即又问,“你的意思是,那床到今天你都没碰过,不怕尸体腐烂吗?”
      孔山明笑笑,“凡是为孔家出过力的人,都会生葬。先用番香熏七七四十九天,保持尸身不坏,并且会留有一种香气。祖上的人说这种香气能让他们在过奈何桥的时候得以网开一面,留下前世美好的记忆。”
      龙青岩随着孔山明沿小道绕进竹阁,孔山明一声轻哨,一个护卫装扮的人立刻出现在他的眼前。
      看一眼他的眼睛,龙青岩便知道眼前的人是谁。原来孔山明并没有把他们怎么样,看来是以柔治家的。
      “把竹阁的灯都亮开,外面加一层人手。没有吩咐不要进来。”
      “是”领命而去。瞬间整个竹阁灯火通明。碧绿的竹子在灯笼泛出的红光中显得迷幻而神秘。刚踏进竹阁,便听见一阵悉悉索索翻东西的声音,两人对视一眼,果然,不过,也太嚣张了吧。
      意外的,房门竟然没有关。该是听到他们的脚步声,里面的声音静止了片刻。“是我们进去,还是您自己出来呢,九斤公子”龙青岩的声音淡淡的,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坚持。
      突然间,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房门突然间被打开,一个人旋风般冲出来紧紧地抱住龙青岩的手臂。龙青岩看着墙上被老头震飞出去的孔山明的暗器,自己的轻功压根没起的了效果,被抓的根本无法动弹,便直接做好豁出去的打算。
      这时,老头突然抬起原本一直像小狗一样蹭来蹭去的脑袋,可怜兮兮的看着他,“安安,爷爷好想你啊。”
      龙青岩立刻愣住了,收回已经运气的真气,仔细地将老头的头发拨到脑后,将他不知从哪蹭的满是灰的脸擦了擦,凑近了些,眼睛吃惊的睁得好大,“爷爷,真是你”
      老头深深地吸了吸鼻涕,用力地点点头,“你那么狠心把我一个人扔在火狼山,我等了十年,你还不回来,我吃不好睡不好,冬天没人帮我生火,夏天没人帮我抓蚊子,我过得好苦啊。”又在他的袖子上蹭了蹭,低下头絮絮叨叨的诉苦。
      “火狼山?”孔山明凑上前,想看看他的脸“请问您是?”
      老头抬起脸,恶狠狠地等着他,“臭小子,干什么打扰我。没看见我在干嘛?”
      “看见了,你在蹭鼻涕”龙青岩暗暗地想。
      孔山明细细的端详了片刻,“爷爷”差点跳起来,“真是你”。
      “嗯?”两人同时看着他,一个惊吓,一个不解。孔山明已直接跪了下去,“我是您的孙子孔山明啊,家父孔济,从小就听父亲说爷爷在火狼山修炼,孙子一直想着什么时候能见您一面。”
      龙青岩看着一脸怕怕拽着他的袖子只想往后躲的爷爷,再看看几百年没有爷爷兴奋的有些过头的孔山明,顿时觉得,社会很复杂。
      推了推还在往后缩的爷爷,“爷爷你怎么在这里,见到什么人了吗?”听到龙青岩说话,老头如蒙大赦,“有啊,我顺路到这里逛逛嘛,就从床上拖了一个人下来啦”
      “在哪里”龙青岩作势已要往里冲。无奈功夫不及某人,“他比爷爷还重要吗,你为了他扔下我?”
      龙青岩一脸正色,知道不能和他胡搅蛮缠,“十年前,龙剑山庄满门被灭,我爹娘家人全部惨死。这世上也许只剩里面的人能告诉我是怎么回事。”
      老头二话不说跳起来,拽着他就往里冲,“那太好了,咱们快点报仇,然后回火狼山去”。
      两滴冷汗滴下。唰唰唰
      老头从房间的角落里一把揪出九斤公子,看着眼前青一块紫一块,整个身体里像有什么在蠕动的人,站的两人不禁心里暗想,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宁得罪小人,也不能得罪眼前的人啊。他有的是办法让你生不如死。
      唰唰唰。很多冷汗在留
      “说,怎么回事”捏着胡子横眉竖眼的尖声问。
      “爷爷”不轻不重的声音,却顿时让老头不敢再大声,悻悻的往后连退两步,差点撞到孔山明,又急忙往角落里缩了缩,撇撇嘴,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孔山明有些好笑的拉着他往外走,“在屋外等你,有事叫我们,小心些。”龙青岩感激的点点头。
      “我只想知道当年到底是谁与我们结这么大的怨,你告诉我,我一定不为难你,否则,后果自负。”
      九斤的小辫子有一搓没一搓的搭在脑袋上,整张脸剧烈的抽动着,显然是极痛苦。嘴角努动,,眼睛都不睁。有气无力的吐道“得玉无言者,得天下...照日山...江墨锦...”费力地吐出最后一个字,九斤公子重重的倒了下去。也许这是他这一生第一次不为任何目的交换目的,也或者,他是有目的的,只是他想要的,我们不明白。不过那多不重要了,死者已矣。
      推开门,一老一小齐齐看向他。老头憋着嘴,讷讷的开口,“不是死了吧”。
      每次一看见爷爷这副样子,就有一种深重的负罪感。就是这样从三岁就被骗着做了七年的苦力,到现在似乎还是没什么免疫力。而且,似乎很想很想。。。龙青岩抱住他,“我好想你,我以为你很快就会回来找我的,为什么到现在才来。”老头被他这一抱吓得不敢动弹,显然还不适合这么温顺的徒儿。
      旋即,“啊”一声怪叫响破天际,四面的护卫全都闻风而来,跪倒在地,等着孔山明的指示。孔山明扶住仍然揉着被掐疼胳膊的老头,“家主归来。”
      “见过家主”。震耳欲聋的声音惊的老头往后一跳,幸好龙青岩在后面抵着他,不得已正色点点头。孔山明这才觉得满意,挥挥手让大家下去。
      “我会给九斤公子也点一柱番香,你放宽心”这句是朝龙青岩说的。
      左右看看相视而笑的两人,低头一笑,旋旋即又恢复那副我见犹怜的神色,但与他的长相年龄实在是不符。他拖着龙青岩的手,“安安,咱们回去吧。”
      孔山明妄想拖过他的手,不行,再拖,还是不行。于是干脆凑过去,将他的指头一根,一根的掰开,“爷爷,回家吧。”
      可怜兮兮的看着龙青岩,“安安”。隐约可见一只可怜的小猫在摇头摆尾。
      龙青岩拍拍他的手,“该担的责任还是要担的,他们都很想你。有空我会去看你的。”
      不甘心的挤挤鼻子,显然知道多说无益,“孔雀门总部在玄武大街三号,你要来啊。”两只手都紧紧地攥了上去,“不要把我一个人扔在那里啊。”泫然欲泣,终究还是被拖走了,一直扭着头依依不舍地看看龙青岩,眼睛里就要挤出水来。
      孔山明看着这个自报家门的爷爷,十分的无奈,连老巢都端出来了,哎。
      目送着他们离去,龙青岩笑开。一个人走在回客栈的路上,突然间他觉得这里的夜空很美,没有繁星密布,没有月光,只有一片很清澈的黑暗,像用最诚挚的细心研磨,一层层晕开的墨汁,散发着深厚而轻盈的美。
      他停住脚步,静静地伫立在庭院中。空中无风,心中有风,而且是清风。细细的洗涤去疲惫和错综,徒留一片清明和喜庆。
      他所有的记忆,应该是从三岁开始的,爹抱着他坐在船舷上,海风刮得他的脸生疼。爹的脸紧紧地贴着他的,一个个亲昵的吻落下来,胡须扎得他粉嫩嫩的小脸不太舒服。
      其实这些年他已经不太记得爹的样子,记忆中的只有那个用依依不舍的目光久久注视着她的男子,那目光里,满是怜惜和疼痛。一袭青衣,似乎有些粗犷,但是对他很温柔,他唤他安安。
      火狼山是个很奇怪的地方,坐落在大海中,那时他还小,但不知是不是慧根太重,他看着迷蒙的雾气,竟然知道这是奇门遁甲之术。远远的,没看见山,就已经听见了一声声狼嚎。凄厉的长啸划破海面,荡起回声,久久不散。那声音里有一种让人心碎的力量,会让人想起这一生最痛苦的事,任你如何挣扎,也摆脱不去那种窜入脑中的臆想。
      他还记得那是他看着爹紧皱的双眉,孩子气的捏着他的衣角,“安安不怕,爹不怕”豆大的泪珠从男子的眼眶滑落,痴痴地抚过怀中孩子每一寸眉眼,似乎想把那娇嫩的模样刻进永恒。
      初见爷爷,他正睡在一个破洞的干草堆上,悠哉悠哉的啃一块兔腿啃得满嘴油。一头乱发,卷慥慥的胡子遮面,东一块西一块的破布拼出身上奇丑无比的衣服。龙青岩刚想闹着要回家,一瞥眼,看见爹正痛苦的注视着他,那眼神,好像满载了一个世纪的无法割舍,龙青岩忽然觉得,也许今生都见不到爹了,可是,那视线太专注,眼神太深情,饶是他只有三岁,也看明白了爹的不舍。所有的撒娇都化作唾沫咽了下去,他眨巴眨巴大眼睛,扬起一个三岁的孩子自认为最甜美的笑容“安安乖乖治病,回家家。爹不怕”
      狠狠地亲了一口,铁尽放下怀中的他,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前辈之恩,铁尽来生再报。”说完,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看着他的视线消失在眼前,回头再看着邋里邋遢的老头,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蹲在地上哭了起来。一根兔骨头不期然的扔到面前,“小娃娃,哭什么哭,快去给我弄点喝的”,孩子蹲在角落里,只顾着哭,动也不动。老头睁开眼,仅有的一点爱心不知怎的就泛滥了,眼眯成一条细光,慢悠悠的踱到他面前,“小娃娃,不哭,去给爷爷找点水啊”自以为这是他极尽所能说出的最温柔的话,岂料眼前的孩子犹如见到黑山老妖,吓得忘了哭,两秒钟后,拔腿就往外跑,“吃人的妖怪啊”老人揉揉满头乱发,“怎么我看起来不是很祥和吗?”
      龙青岩想着想着就笑了起来,若不是家中生变,四叔千里迢迢来接他回去,就那样陪着爷爷一辈子在岛上终老,嘻嘻闹闹的过日子,真的很幸福呢。他一辈子可以快快乐乐的做他的铁心安,他爹的安安,爷爷的安安。
      庭院深深深几许,杨柳堆烟,帘幕无重数。不知怎么想到这首诗,来扬州呆了这么久,也是该启程的时候了。照日山...江墨锦...言犹在耳,只是玉无言,他似乎在那里听说过,或者好像是见过,但实在想不起来。
      也许哪天可以去问问爷爷,他虽然许多年不问江湖事,但龙青岩心里清楚,虽然他日日与酒相伴,看似醉生梦死,实则心如明镜。是世上最糊涂不过,也最精明不过的老人。
      不过,龙青岩旋即想到,身为孔家家主,他凭什么笃定爷爷就一定不想要玉无言呢,并且当年爹为什么不把他送给自己的叔叔伯伯,非得送给孔家的人呢。更何况,他长大了以后才明白,江湖能人异士何其之多,自己不过是经脉错乱,为什么送到那么远的地方去,甚至他隐隐的觉得,其实爹是希望他永远不要回去的。
      站在中冠门外,听到里面传来细珠的声音“我还不喜欢欠别人人情呢,你不要我上药,我偏要”,听到衣服被撕坏的声音,“嘶”的一声长长地吸气,想必是中冠受了疼。“你就不能温柔点吗”龙青岩失笑,中冠也有这天,还真是一物降一物呢,不过,感觉真好。
      不便再打扰他们,转身准备离开,一回头,上官化镜站在不远处,淡紫色的群裳在夜幕中恍若月神下凡,飘逸而庄严。她看着他,浅笑道,“好久不见”。其实才半天不见而已。
      两人站在回廊下,隐约飘来花香,众人早已入睡,四周唯剩寂寥。上官化镜偏头看着身边的人,今日他似乎心情很好,嘴角一直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浅笑,比往日看起来好亲近些。上官化镜不否认,一开始接近他是有目的的,那个当年让无数人趋之若鹜的秘密,尽管如今已鲜有人提及,却毫无疑问至今吸引着烟水山庄。
      得玉无言者得天下,而真正的含义却只有铁家的人才知道。可是,如今,上官化镜却时常觉得恍惚,他对中冠的好,他的重情重义,他偶尔的妇人之仁,无一不让她觉得眼前这个男子,不同于她所见过任何有野心的人。毫无疑问,他必定心狠手辣,一定也是踩着鲜血踏到今天,可是,他在生死关头的决策,他毫无意义的护短,偏硬生生的在冷硬的面具下划出一道显而易见并且能让人万劫不复的柔情。
      好像知道她在想什么,龙青岩回过头,“其实,孔兄未尝不是侠骨柔肠,可托付终身之人”上官化镜脸上掠过一丝尴尬,可还是硬着一口气,“他不是你”。说完了,又气又恼,毕竟是女孩子,况且身为大小姐,真没如此主动过。
      龙青岩愣住了。一句话,道尽千言万语。是啊,旁人再好,有什么用呢,全世界只有一个你啊。想说什么,都说不出口,无论是什么话语都太苍白,注定伤人。
      上官化镜见她不答话,也觉得有些尴尬,幽幽的开口,“其实,他喜欢的,也不是我”看他不解的眼神,继续说道,“小时候两家的母亲感情极好,就替我们定下婚约。我还记得,那时候我们一起玩,他娘笑着说,将来我一定会让他幸福的。想必他是把这句话听进去了。只可惜,他娘去得早,其实说实话,与其说他喜欢我,不如说他执着在一份已经逝去的幸福里。他娘是这一生最爱他的人,也许我对于他的全部意义,就是给他一个慰藉和借口来自欺欺人。”
      龙青岩的心里感觉有一处有风吹过,将灰尘全部荡涤干净,。他告诉自己,这是因为不用再想着朋友妻不可欺,终日有些歉意。毕竟,两个人都不是真心喜欢对方的。其实,他不明白,自己也是在自欺欺人。看龙青岩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上官化镜眼圈一红,“夜色不早了,早些休息吧。”说完半低下头,匆匆的走了。
      龙青岩叹口气,她似乎是有一份真心的,不过,今生,他注定是还不了那一分情意。但世事难料,也许有一天,她终会明了所有的缘由,到那时,她肯定是不会再怪他了。
      玄武大街地处郊区,离市中心有半个小时的路程,龙青岩早早地就动了身,四处到处都是些普通民居,但有些人家富贵些,就建个大点的庄院,但四处看去,颇朴素雅致。
      玄武大街三号很好找,况且门边上大大的孔字也十分的显眼。龙青岩失笑,他果然到哪里都低调不了啊。门前的家奴见龙青岩,急忙奔来,一人将星风牵了下去,一人带路,一人一急急忙忙进去禀报,显然已经有人交代过了。这个总堂,还真的是,很寒酸啊。不似以往的奢华,这里真的就是普通的住宅区。迎面是大堂,东西有厢房,想必后面也有几间屋子,院子里种的竟然是...蔬菜!!!龙青岩着实有些诧异了,一颗颗小青菜绿油油的冒着头,油菜花已经长到齐腰高,黄澄澄的,散着泥土和香气。几只蜜蜂飞飞停停,平静又热闹,别有一番意境。
      就这么大的地方,进去禀报的仆人前脚踏进,龙青岩后脚就已经跟着进去了。只看见那人在菜地外冲里面喊了两句“龙公子到”油菜地里立刻就有两个人钻了出来。
      一样的穿着粗布衣,一样的手上拿着铁锹,一样的咧着嘴笑。唯一不同的是,一个笑的比较疯狂,一个笑的比较正常。
      老头把锹一扔,直接砸到某人头上,也毫不在乎。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手还没碰到,龙青岩已先扶住他,卷起袖子也不管脏不脏,细细的擦着他额头的汗珠。“你看看你,像个孩子似的。”他没有说,这种活让被别人干就好了嘛。因为他知道,这种平凡的幸福,对于每个江湖人来说,都是一种奢望。每一秒,都是享受。
      随着他们进屋,“我饿”撒娇般对着孔山明。这么快就转移目标啦。你还真会挑好宰的下手,龙青岩在心里腹诽。但显然后者相当受用,笑眯眯的准备早饭去了,看来这里连仆人都很少。
      眼看孔山明出去,龙青岩随着老头进了书房。书桌后面挂一幅山水图,立刻吸引了龙青岩的注意。碧波浩渺,烟雾缭绕了大半幅画,只是颇为诡异的是水下泛着的红光,似血色,又似蛟龙,看的人的心一阵阵的紧缩,暗红和绿色相称,龙青岩只觉得难受,莫不是下了什么巫蛊之术。眼睛一瞥,凝烟。大大的两个字标注在右下角,凝烟,不是爹的字吗?龙青岩喃喃。
      是啊。是你爹的字。老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把画拿了下来,细细的卷好,放入卷轴中。递到龙青岩面前,“物归原主。”
      龙青岩眼里泛着雾气,“爷爷,这”
      “这是当年你爹把你送到火狼山后,派人送到这里来的。当时还让人传了话,说是将来你倘若遇到险境,务必以自己为主,即使大逆不道也绝不为过。”
      “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已经没有父母长辈,又怎么会大逆不道呢”
      “傻孩子,为什么那么执着,陪爷爷回火狼山开开心心的过日子不好吗”孔怀素难得的认真,若不是那一抹凄凉,倒让龙青岩觉得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感觉。
      “我爹娘含冤莫白,铁家上上下下那么多条人命,我怎么能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呢”牙齿咬得咯嘣响。他恨不得把那些人挫骨扬灰。
      看着他眼中弥漫的杀气,孔怀素知道再多说亦是枉然,叹口气,“那你今天想知道什么,问吧”
      龙青岩抱着他的手臂,有些心酸,“爷爷,等仇一报,我把龙剑山庄留给他们,我们就回火狼山”
      他低着头,没有看见老人眼中闪过的凄凉:他不明白,真的到了报仇的那一天,不要说回火狼山,就是想下地狱,都不可能那么容易了。
      “好。到时候你要是赖,看我不揍你。”
      听到这话,龙青岩笑起来,“爷爷真好”
      眼一瞪,“这还要你说啊”
      两个人相视而笑。像两个刚吵完转身就一起玩的孩子。
      “爷爷,玉无言是什么”
      老人抬头看着窗外,“龙剑山庄不是有剑池吗?你有没有仔细看过它的纹路”
      龙青岩想了想,剑池很光滑啊。平时加岩浆都是站在高处,那么高的温度也不会有谁凑到面前去。终究,摇摇头。
      “铁家的老祖宗,知道吗?”
      龙青岩点点头,“当年追随千叶大帝打下江山的大将军。”
      老头“嗯”了声,继续说,“后来外强入侵,千叶大帝将所有的宝藏都交给铁如意收藏。”
      “那和剑池有什么关系呢?”
      老头沉默了半晌,“铁如意跋山涉水找到剑池,因为它和铁家的命脉相和,于是他找人将藏宝的路线细细刻在剑池上,用巫术将它掩藏。传说只有铁家子孙心甘情愿献出的鲜血才能让那幅图显现出来”
      说完老人紧紧的盯着龙青岩,看着他从伤痛到想到什么的疑惑,到最终的平静,耐心的等着他说话。
      龙青岩抬起头,眼神清亮,声音平缓,“爷爷,你也想要我的血吗?”
      老人凝视她片刻,伸出手将她搂在怀里,“爷爷哪里舍得,况且,你的血也不行啊,必须是男子。再说,比起那个藏宝图,爷爷到更想要你好好地做我孔家的人呢”
      听到前一句刚白的脸,听到后一句,脸刷的就红了,龙青岩挣扎开,“爷爷,你怎么乱扯”
      老人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深,像得意的山羊,凑到他耳边,“怎么,山明不好吗?我看这孩子就挺不错的。”
      龙青岩一把推开他,“不和你说了,你,你,你老不正经”说完就往外跑,门一开,直接冲到了来人身上。头都不用抬,就知道眼前的人是谁。
      一转身,跑得影都没了。身后的老人笑得捧腹,冲着外面喊道,“是啊,我老不正经,我就是看他好啊。”
      孔山明看着这个笑得夸张的老人,无奈的摇摇头,真像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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