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囚徒》一样花开

92、九十一、矛盾

　　目睹自己的“俘虏”们跟着楼染离去的背影湮没在煞雾中，吴秀有些呆呆的——他可以功成身退了么？但他随即想起了那些人临去时，那叫柳丝丝的少女回望的那一眼，五官顿时纠结起来。
　　那种眼神，应该是悲悯的。
　　吴秀觉得柳丝丝已经大致猜到了煞雾对普通人的作用。确实，残魂的执念和怨念凑在一起，因为已经是被吃剩下的了，所以连精神攻击都算不上。
　　可是，普通人的精神本来就是十分脆弱的。哪怕是在平时，这样的东西都足以制造出让普通人心惊胆颤的灵异环境来。别说他们本来就已经处于脆弱绝望的境地了——等于不设防嘛！
　　对付那些武者，还需要使用魔种。对这样的普通人，煞雾本身就足以造成类似魔种的效果了。
　　——那柳丝丝什么都不说，似乎是有什么更重要的事情做。那样子，总不会是叫我救这些家伙吧？

　　“吴秀，你在干嘛？怎么都不动的？好歹处理一下吧，再这样下去，这批材料可就废了大半了。”这时，又有一个声音从不同的方向传来。
　　在这不满的抱怨声中，吴秀只是苦笑，“唉，太麻烦了，懒得动了。你要是想要，就接手过去吧。”
　　——他现在哪里还有心情管这个。
　　他的命，貌似是和那个叫项辉的联系起来了，而他们这么去红砂魔君的地盘……
　　等等！
　　吴秀忽然发现了不对。
　　项羽和那个叫做洪盛的家伙之间的战斗，楼染那个心思细密到极点的家伙难道发现不了异常吗？觉醒者居然能有那样的近战能力……说得难听点儿，即使那样的觉醒者真的存在，那是他吴秀能俘虏、折服的人么？
　　可是楼染真的一点异常都没有表现出来。这就未免太奇怪了。
　　他不可能没有发现的……
　　所以唯一的解释是，楼染发现了异常，但这个家伙完全没有表现出来！
　　为什么不表现出来？
　　——因为项羽他们突然动手的话，他楼染也躲不过。魔修之间可没有友好互助的说法。煞雾的存在，有一部分就是为了让魔修们各有各的隐秘空间。所以楼染只当什么都没有发现，要把他们引去红砂魔君那里，由化神期的红砂魔君来对付！

　　吴秀坐不住了。
　　他之前已经知道，那支小队里有两个化神期的强者，还基本上都自带天赋神通。所以本来在他看来，这些本来就带着战斗欲望的家伙去见红砂魔君，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但如果他们还想着隐藏身份探听情报，红砂魔君却已经准备好出手了的话……
　　他倒吸一口凉气，再顾不得什么，连忙快步往楼染之前离开的方向走去。
　　在他的身后，才到的魔修有些莫名的看着他的背影。但他什么都没说、没问，只是有些怜悯的朝他离开的方向摇了摇头。

　　不说吴秀那千回百转、心惊肉跳的感觉。此时顾惜一行人已经跟着楼染走到了一片空白区域。所谓的空白区域，就是没有煞雾。
　　他们走了长长的一段路之后，便忽然间看到了漫天的金光。煞雾被金光驱散了，视野顿时宽阔起来。然后，视线不可避免的就被“空白区”中那座辉煌的建筑吸引了过去。
　　那是一座豪华的宫殿，坐落在一片在山坡上凿出的平台上。金光正是由宫殿的尖顶射出。整个建筑金红相间，金碧辉煌、庄严大气。那壮丽的景象，让初初看到这一幕的人很难想象这里会是一个魔修的居所。
　　可楼染的步伐相当坚定，这儿也没有通往其他地方的路。

　　顾惜有些感慨的摇了摇头。
　　就在这个时候，他的手上忽然一紧。连忙往旁边一看，只看云微朝他抬起头来，眼神不知何时已经恢复了清明。他顿时大喜——终于摆脱那种奇怪的状态了吗？
　　但云微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朝他摇了摇头，低声说道，“危险。”
　　什么危险？顾惜一凛，却不是很明白云微这指的是什么。

　　云微确实觉得很危险。
　　她措不及防的被拉进了元神的战争中，之前发生了什么，她并不清楚。虽说一切她也有听见有看见，可是大脑并没有保留那些信息，遑论分析了——全部都自动过滤掉了。直到之前，不知为何那狂乱的力量被削弱了一些，她这才借着分裂元神的天赋分割出了一部分元神来处理外面的事。
　　然后她至少可以理出这么几点来。
　　——只有她受到影响而顾惜他们没有，说明攻击的力量很特殊。
　　——这种特殊的力量，鉴于她特殊的身份，极有可能来自利来。
　　——利来很有可能知道她来了。如果这攻击本来就是他主导的，那么她要面对的力量就会非常可怕。利来找到了能彻底压制他们元神力量的东西。
　　——那宫殿的金光能压制利来的力量，不管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那也非常危险！
　　非常简单的推理，完全符合逻辑。云微想不到第二条线路来解释这一切，所以才有那种言论。要知道，她是这个小团队的头号战斗力。可元神不能完全使用就代表她的力量被大幅度削弱……
　　情况只能说非常糟糕！

　　不过，既然柳丝丝他们都决定跟着前面那个金灿灿的魔修走，云微相信其中自然也有其道理。不是询问的好时机，她也就暂时跟着了，指望能弄明白前因后果。
　　——她也很明白，因为只能抽出一部分元神的缘故，她的思考能力还不如平时呢！也不知道有什么缺陷没有……

　　巨大的宫殿似乎毫不设防的敞开了大门，仿佛在恭迎四方来客。越是走近，云微就越是发现其他人的表现有些奇怪。项羽说不出那是紧张还是无措，项辉和黎悠也有一种古怪的僵硬感。
　　——项羽和黎悠也就算了，项辉怎么会这样？
　　——那个金灿灿，既然已经看到了蓝度、项羽和黎悠的“真容”，难道都没有一点怀疑和担心的吗？

　　直到走进大门，云微才在瞬间明白了大半。
　　只见一个眼熟的红发少女，正恭顺的跪在他们的前方。
　　引路的金灿灿收起了原本一身的轻佻，恭敬的行了一礼，“师傅。我又带了几个人来，都是吴秀那个家伙抓回来的，似乎都是觉醒者。”
　　云微注意到，金灿灿用了“似乎”这个不那么确定的词汇。
　　然而，被他称作师傅的人好像并不怎么在意。或者不如说，这座宫殿整体就透着令人不可思议的松懈氛围。云微现在不知道临时同伴们的意思，不敢用元神或者精神力来探查情况。但只凭五感传回的信息，就可以确认一点——在这方圆数百平米的大殿中，仅仅只有坐在顶端的那个人、叶芙还有刚到的他们。
　　叶芙距离站在门口的他们大概十五米，那主位上的人距离叶芙又有二十五米左右。
　　在他们这个层级的战斗中，这样的距离微不足道。可是，没有任何的护卫。
　　——这说明什么？
　　主人的绝对信心吗？

　　云微正有些疑惑，那坐在主位上的人已经开口了，声音貌似威严，但语气轻慢，“芙儿，你且看看，这里可有你认识的？”
　　芙儿？
　　这样的称呼，这样的语气……简直就和喊宠物差不多！云微立刻就觉得一阵恶寒，全身的鸡皮疙瘩向她起立致敬。而叶芙的背影也明显轻颤了两下，又是一阵僵直，这才恢复正常，用一种云微完全无法习惯的柔顺声音应了一声。
　　她转过身，表情冰冷到有些麻木。视线先放到了黎悠和蓝度的身上。
　　看表情，她不认得他们。
　　云微想想也是，他们顶多就只见过几面，叶大小姐并不像是会关注他们的人。何况他们的化妆也掩饰了一下容貌。虽然气度摆在那里，没有特意的去丑化，但好歹也是有不少变化的。
　　但她的视线转移到项羽身上的时候，就完全不同了。
　　经历过和项羽的那番纠缠之后，云微并不认为，那并不彻底的化妆能阻止叶芙。果然，在短暂的疑惑之后，叶芙的表情就彻底变了。
　　惊慌、惭愧、挣扎、痛苦、愤怒……
　　大概就算是神仙下凡，都不可能将她现在的表情中的成分辨析明白！过了小半晌，这样的表情才缓缓的从她脸上消退了。
　　她用还算是平静的语气指着项羽说，“这个我认识。相当优秀的觉醒者。而且身体素质很强。还有人说他是体修，这个我不肯定。”

　　同样用的是不肯定的说法，但叶芙此举，却和金灿灿的楼染有着天壤之别！双方都没有说假话，可楼染的说法，毫无疑问让人警惕。叶芙的说法，却为他们留下了几分回旋的余地。
　　云微瞅见，项羽很明显的松了一口气，也是很复杂的松了一口气。
　　他用低沉的声音开口了，“洪盛死了。”
　　哪怕是不知道前因后果，听见“洪盛”这个名字，云微也立刻就听出了项羽的潜意思——
　　到我们这里来，我们保护你！
　　这是明显的战斗宣言。洪盛一死，很难想象还有什么人能为叶芙求救了。
　　可是，叶芙却对此无动于衷。她的身体一动不动，甚至连之前的僵直也没有再出现。
　　“我知道。”她只是冷漠的这么说，“那样的白痴，死了就死了，如果还连累我被大人怀疑，那才是万死莫赎。”

　　于是愣住的反而成了项羽。
　　他们并不知道魔种和煞雾到底是什么样的东西，但可以猜到洪盛争取到那一线生机的困难。在找到他们的时候，他明显已经撑不下去了，可还是挣出了最后的清明来替叶芙求救……这样的忠诚让人动容。
　　项羽怎么也没法从叶芙那冷漠的态度中看出她有隐藏的悲哀，又想到她之前肯冒风险来替他婉转进言……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