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囚徒》一样花开

122、一百二十一、从此非人

　　菲尼克斯族是并不锻炼身体的。而他们的精神力都储存在额心的识晶中。只有精神力增长的时候才会被动的带动身体素质的提高。尽管现在奥斯勒已经修炼了内息，并且达到了一个莫名其妙的等级，但他对身体的锻炼还是远远不足，连金丹期的修者都未必比得上。对撒寻的毒，他可是很发悚的！
　　偏偏他的精神力从识晶中延伸出去，可以如雾气般蔓延。但要能够达到防御实体的地步，就必须要“拧起来”，先拧成线，再是股，然后成面。可比不得真正的盾牌，是有缝隙的！如果只是护住他自己，可以弄得密实一些，但还要护住顾惜的话……
　　他和云微他们到底不一样啊！
　　云微他们虽然没有那种以微弱的力量操纵天地之力的能力，但强悍的身体可以弥补不足。
　　奥斯勒暗暗叫苦，但他到底没有收回对顾惜的保护。
　　奥斯勒的大脑确实是优秀，在千钧一发之际还想到了这样的问题——顾惜是云微的救命恩人，始终围绕在他们身边的凤凰元神足以说明云微的在意。他抛下顾惜倒是不要紧，但这会让云微对这颗星球产生更多的犹豫！
　　而这颗星球，也是菲尼克斯族必须要夺得的生存之地。
　　相比之下，他的性命倒是次要的。
　　但是，他也确实是忘了一点，顾惜也是一个“能以微弱的力量操纵天地之力”的修者。
　　尽管他此刻灵力似乎有些不受控制，神识似乎也没有放出来探查情况。视线大概被非自然的浓雾遮挡，好像什么都做不了……
　　但他一直，都是一个在分神期就被元婴期忌惮着的修者！

　　三百余根长针速度不算快。剑阵对它们并非毫无影响。何况撒寻本来就没有追求速度，而是要寻找破绽和空隙，所以那几百根针还在不停的变幻序列。
　　在奥斯勒为之头痛的时候，也给了顾惜反应时间。
　　但在一片雷光在长针前进方向上亮起的时候，奥斯勒和撒寻都觉得不可思议！
　　撒寻不知道使用了什么法器，视线并不受影响。她虽然惊诧，但立刻就冷哼了一声，“雷系的天赋神通，不过是在对噬金蚁的时候有些作用罢了！”
　　确实，因为噬金蚁的缘故，雷系修者和觉醒者才能有相当高的地位。但对修者来说，因为缺乏金属，他们早已经发展出了另外的法器体系。基本上不以金属为原料。而且多半也都会考虑避雷的问题——毕竟在蚁潮的时候，修者也要并肩作战。
　　撒寻一点儿也不认为，天赋神通的雷霆能把自己的法器击落！
　　但更不可思议的事情很快就发生了。
　　“噼啪”、“噼啪”……
　　就在奥斯勒已经准备赌他们的药能解开撒寻的毒的时候，那三百余根长针，纷纷在雷电中发出了惨烈的声响！它们被击中了。哪怕没有被立刻销毁，也已经受损！
　　“怎么可能！”撒寻目瞪口呆，忍耐不住，一口鲜血吐了出来——看来那法器直接和她心神相连。
　　对修者这个体系已经有了相当了解的奥斯勒也有些目瞪口呆。只是他的震撼肯定比撒寻低，所以没有惊呼出声罢了。

　　“天道是什么？”顾惜在这个时候居然慢悠悠的开口了。和之前注意到丹阵的时候不同，在这种紧张的战局中。他反而平静得倒像是作为老师在讲道。
　　“你们都觉得，天道是一种力量。可惜错了。天道只是规则。规则具有力量，却并非力量本身。”
　　撒思表情郑重的把视线从云微的身上转到了顾惜的身上。

　　东方慕四人都已经陷在了剑阵里面。青虹剑阵的幻阵效果影响到了他们。让他们一时间挣脱不得。虽说目前为止，剑阵的攻击也不能给他们致命的伤害……
　　但云微不同。
　　幻阵明显对她没有效果，何况她的长剑不知为何，具有非常强的撕裂效果。撒思不得不把雷竹剑阵的大部分威力都集中在了她的身上，这才阻住了她的脚步，让她在方寸之地战斗，一时间到不了江欣的身边。
　　撒思本来以为，会是云微和江欣争时间的。没想到，顾惜这边又出了问题。
　　作为元婴期修者，他第一时间注意到了顾惜那一击的原理，“……你居然把灵力和神识完全结合了？”
　　灵力和神识是完全不同的东西，即使是到了元婴期，也只能说“神识是大脑，灵力是身体”，顾惜却将之完全结合了起来，简直有了不分彼此的味道。
　　于是，他做到了天赋神通本来不可能做到的事。
　　——“天赋神通”不同于觉醒者的力量，受到灵力的影响。但这到底不是法术，不是由灵力引动的！可之前，顾惜的雷霆兼具了天赋神通和法术的效果，才直接重创了撒寻的本命法器。
　　“不错。”顾惜叹息，“天道是世界的规则，不是人的法则。如果不能内心明澈，有再强的力量也难以碰触到根本。红砂魔君至少有一点说对了——如今的修者，虽然一个个自以为道心坚定，只为求得长生与至高的力量，但终究不过是一群营营苟且之徒。随波逐流，理所当然的接受了既成的人定的法则，而不对自我进行真正的思考。不敢逆人，何以问天？”
　　顾惜将红砂魔君的那句质问改了一个字。不知道出于怎样的心态，这一长串话随着滚滚的雷声远远的传了出去，甚至传到了结界外面。
　　撒思的脸色顿时变得更加郑重。原本有的那一点点轻浮感觉彻底消失不见了。
　　而奥斯勒的脸色都是微微一变。
　　他却是因为想到了顾惜的用意——他自觉再无幸理，所以要将自己的发现传扬出去，给卡姆索的修者打开一扇新的门扉！
　　“项羽！”顾惜的声音骤然拔高，“若你是天道之子，就不可能被江欣那种人掌握！你到底想要什么，明白过来！”
　　这一番话，对原本的项羽肯定没有效果。
　　但是对被江欣那个法器笼罩起来之前，就出现的“另一个项羽”来说呢？
　　不知道。
　　江欣头上的冷汗滚滚而下，但总之，项羽并未就此冲出束缚。
　　倒是另一边……
　　一声清越的，像是人声又完全不像是人声的啸声蓦然在浓雾中响起。撒思不可置信的发现——青虹剑阵瞬间就失去了大半的控制，开始不断的颤抖起来。
　　眨眼间，那漫天的浓雾，又一扫而空。
　　引起这巨大变化的中心点内，东方慕站在那里，原本握在右手的剑不见了踪影，只剩下了一只金色的巨爪。这金色巨爪和他的身体大小全不相称——足足有两米长短。却和他那头飘扬着的金发交相辉映。
　　他双足一蹬，便在地面上踩出了一个巨坑。借势一跃，金色巨爪的挥舞之间，眨眼间就已经将六支颤抖着的青虹剑硬生生的从剑阵中扯了出来，斩为两半！
　　水木属性的青虹剑在天下水皇的五爪金龙爪下，并无反抗之力。
　　可瞧见这一幕，就是他的同族，也一个个惊骇欲绝！
　　“怎么可能！？”
　　云微、凌逍、姬常、伊尔迪克四人同时惊呼出声。
　　——东方慕连完全幻影都还没有达到，怎么可能做到部分变形？
　　就连顾惜也顿时失语——坦白说，这样的“下文”还真是他没料到的。

　　可是，本来就是修炼的“天剑”，从一开始就选择了追寻“天之势”的东方慕对这番话能有最深的理解，或者也并非是不可思议之事。
　　何况，他确实只是“理解”。和侥幸诞生的项羽不同，和出生起就已经决定了最终成就的奥斯勒也不同。他不具备快速进阶的能力。
　　所以下一刻，他就是一口金色的鲜血吐出，整个人又直直的砸落到了地面上，将本来就破碎不堪的地面再次砸出了一个大坑。他脸色惨白。金色巨爪解除的时候，一柄长剑分离了来开，然后直接没入了他的身体。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东方慕从表情到语气都极为复杂。有查知了真理的欣喜，却也有某种特殊的失落。
　　“真相离我们如此之近，不过是薄薄的一张纸，我们却一直没有捅破它。道理那么简单，只因为我们已经不是人类！”
　　三十六支紫色长剑同时发出电光，汇聚在了一起，眼看就要朝东方慕的头顶劈下。
　　东方慕似乎有些失魂落魄，或者刚才那一击让他消耗过大，他看来甚至都没有发现撒思的举动。
　　“东方！”其他人却也反应过来，看似最轻佻的凌逍，看似桀骜的姬常还有看似鲁莽的伊尔迪克此时不约而同的放弃了原本的目标，折身回援！
　　他们至少听懂了顾惜那番话的表面意义。所以非常明白，东方慕这是为联邦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在这一刻，他的生命，价值超过了他们！
　　哪怕他们不是一个种族，甚至，不是一个联邦！
　　他们自小受到的教育，让他们瞬间做出了决定。
　　就连云微，几乎都已经转身了。
　　但她看到凌逍等人的举动，却是停下了脚步，只是有五只白色的小凤凰朝东方慕飞了过去。她的表情，也同样复杂。
　　从响叶镇之战，她就已经在幻影蛛的身上得到了启发。也曾问过自己，冰凤的本能是什么？对于是否人类的问题，她同样也是思考得最多的。
　　所以她也一样若有所悟。
　　只是，她对人类的身份到底有更多的认同和眷恋，她修炼的到底是情剑而非天剑，所以她没有抓住那一瞬间的契机，做到东方慕这一步。
　　菲尼克斯族的识晶或者也有影响。但是谁知道呢？云微并没有想到这个。
　　她只知道……
　　“半妖”这样的词汇听了不少，但直到这一刻，才是真真正正的被确认了，从此以后，他们不再是人类。
　　从身体，到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