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谦谦》莫若千颜

2、第二章 狗血的剧情

　　第二天，雨还在下，悠悠和叶文还要早起。赶上最早一班的公交时，叶文叹了一口气，“我们这是何苦？还不如学小茉和泉泉去当平面模特，不要吃苦收入又高。这样也对得起我们表演系学生的身份。”
　　“青春饭我们能吃几年？”悠悠却反问了一句。
　　青春饭？叶文愣了一下。20岁的她们，过了暑假就是大三的学生了，文化课不好，专业课不精，老爸不是高官，老妈不是高管。如果说非要说有什么值得炫耀的，就是这张脸蛋。可是，再过5年，10年，她们也会像其他系的女生一样，长鱼尾纹长黄褐斑。“可是，如果最有资本的东西我们都不利用一下，是不是太亏了？”
　　“那我问你，为什么你去KFC当暑期工，却不跟泉泉一样找当平面模特的活？”
　　“那不是因为我们应聘DS的广告主角失败了么？我脑门一热就去当服务员啦。”
　　“就是啊，只要不是在靠脸蛋生活的圈子里，我们都是有优势的！资源合理利用了。”
　　“所以，”叶文凑过来，“你这张脸在DS的广告部也是优势吧？”
　　悠悠笑而不语。
　　叶文紧追不舍：“你们部门有没有追你的人？”
　　“喂，我只是一个暑期工，干的又是校对，能有多少人追啊？”
　　“哟，姑娘，你胃口未必也太大了吧？多少？你需要多少人追呀？”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义啊！”悠悠解释。
　　“说吧说吧，有没有帅哥？”
　　帅哥？有啊，策划部的小谷。
　　到DS大厦的时候，小谷正好站在大厅里。悠悠正准备打招呼，却被他一把拉到角落：“悠悠，三天前的电影海报校对是你吗？”
　　“是啊。”悠悠点头。复杂的校对，组长是不肯给实习生的，唯有简单的电影海报校对还稍许放些心。但悠悠为了这简单的电影海报校对也是工作到深夜才下班的。
　　“完了完了！这下完了！”小谷忽然急得团团转圈。
　　悠悠有点懵：“怎么啦？”
　　“我说悠悠，电影名字那么大的字体，你都能看错？‘A Chinese Ghost Story’你以为只有《倩女幽魂》么？《倩女离魂》也可以这么翻啊！”
　　整个广告部都疯了，经理骂助理，助理骂负责人，负责人骂组长，组长一边挨骂，一边托人找到悠悠。悠悠还没到组里，组长却被告知高层开会，自己也要去。
　　悠悠坐在工作间里咬手指，会议开了很长时间。组长刚出现在门口，悠悠便站了起来，组长扬起手里厚厚的资料就朝悠悠砸过来：“《倩女离魂》没听过吗？以为是表演系的就可以只知道《倩女幽魂》吗？《倩女幽魂》张国荣版就是经典，翻拍经典耗费多少气力？现在当然是拍《倩女离魂》啊！所以说，表演系的学生不能招，靠着一张脸以为就可以走遍天下了么？你知道自己给公司带来了多大损失吗？所有的海报都已经影印出来，送往各地了，电影公司如果看到，你知道我们要赔多少吗……”
　　组长是个40多岁的大叔，平日里很和气，整日都笑嘻嘻的。今天这一骂，所有人都呆了，果然人一被逼急了，伪善的外衣就再不要了。
　　悠悠5岁到的克利夫兰，那个时候，她英语一句不会，不会听不会写也不会说。在幼儿园做游戏的时候，善良的老师会安排她坐在在克利夫兰出生的孩子旁边。可是，春游怎么办？春游的时候所有的孩子都想着玩，于是，悠悠跟丢了队伍后就再没办法找到她们了。老师找到悠悠后，其中一位胖胖的妇人，很大声地对悠悠说话。悠悠听不懂，可是，她明白，她明白她是在斥责她。于是，悠悠哭了。20岁的悠悠不是跟丢了队伍，而是给公司带来了巨大的损失，如果哭，没有老师会因为心疼而停止责骂，所以，悠悠一直低着头，一直都没有哭。
　　“你这辈子就是抵押给DS都还不完这些钱！”筋疲力尽的组长最后下了这样一个结论。
　　大一的时候，悠悠跟叶文她们一起逛街，看见棉花糖时，四个人一拥而上，大喊着要四个棉花糖。因为是宿舍里年纪最小的，悠悠总是可以第一个拿到棉花糖，拿到便舔。泉泉这个时候便会打趣：“钱还没付呢吧？待会儿要是发现没钱，就把你抵押在这儿哈！”
　　“好！”悠悠很欢快的回答！
　　如果，真的抵押给老板，一个棉花糖的钱应该很快就还完了吧？
　　海报损失万元以上，电影公司赔偿不知，从20岁就抵押给DS，到老了会还完这些钱么？会不会真的如组长说的那样一辈子都还不完？
　　经理这个时候忽然出现在组里，他朝混乱的场面看了看，说：“那个做错事的小校对，过来！”
　　经理亲自来喊，众人都揣度着悠悠前路凶险。
　　悠悠走后，组里有位上了年纪的大妈八卦：“要我说，悠悠要是想度过一劫，有一个办法！”
　　众人都凑过来等待下文，大妈特自豪的扬了扬她的泡面头，道：“勾引董事长！”
　　德晟文化传播公司是A城最大的传播公司，大家简称之为DS。DS的名气和实力在业内都是不容小觑的，演艺部跟央视合作的机会让同行眼红，广告部承担着全国30%以上影视作品的业务。公司成立以来，捧红的模特，演员不计其数。在A大的艺术学院流传着这样一句话：要想成大师，去DS！
　　这样公司的董事长别说勾引了，就是见一面也不是容易的！更何况是一个做错事的小校对。但泡面头大妈如果不是韩剧看多了知道剧情，就是有着超能力能够剧透。现在站在悠悠面前的就是DS的董事长——南宫谦。
　　“我说过我不是坏人！”南宫谦笑着对悠悠说。
　　为什么对面那个有着温文尔雅外表的男人的笑像嘲笑呢？悠悠问自己。
　　“你早知道我？”悠悠问。
　　“不知道。”南宫谦实话实说，“我只是想知道是谁能这么粗心把‘离’字看成‘幽’，我更想知道她在校对的时候脑子里在想什么。”
　　“那好，我告诉你！”悠悠死死的盯着南宫谦的眼睛，“我5岁出国，15岁回国，在国外的10年我学习英语，对中国的文化一无所知。读课文还要用唇读。除了英语，对高考一点把握都没有。政治历史地理全是考前死记硬背，这样才考上了表演系。你觉得这样的我会知道《倩女离魂》吗？”
　　南宫谦不说话。
　　悠悠接着说：“刚才经理喊我‘做错事的小校对’，没错，我只是小校对，因为想自己挣生活费，所以留在我不喜欢的城市打暑期工。一个打暑期工的小校对怎么知道你们做的什么电影？我承认我无知，我只知道张国荣，只知道《倩女幽魂》！”
　　“你不觉得，”南宫谦眉毛向上一挑，道，“你这是在为自己找借口吗？”
　　悠悠在南宫谦听完她长长一段话重新开口的一霎那眨了一下眼，待她再睁开看面前的人时，她发现他脸上的所有与温柔、和善的东西都消失了，取代他们的是冷漠。他说：“你这是在为自己找借口吗？”
　　他怎么可以一下子就戳中自己的软肋？是啊，她说的这么多，无非就是想给一个解释，解释自己是因为无知才犯的错，她是在承认她错的，但是，她不想承担这错误的责任。无论她说的多么楚楚可怜，说的多么情有可原，南宫谦，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的意图。
　　悠悠觉得有些口渴，她舔了舔嘴唇，低下眉眼去：“你说对了！”
　　“那么，”南宫谦又换上了温柔的表情，带着那和善的笑，“你打算怎么弥补这错误？”
　　悠悠很无力的摇头：“组长说上层会决定的，我也不想自己去想！”
　　“不如，”南宫谦背过身去，走到25楼的落地窗前，“做我的翻译助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