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缠》魉一斯

5、第 5 章

　　"小破牙，今天我们出去玩怎么样？"
　　"宫里的皮不好么。"
　　"你想到哪里去了又！"好了，可以不用再听他之后的话了，因为一直延续着他伪装出的风格。他总是抱怨，我说话的时候没看着他。我哪有勇气，去看你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和你那双饱经风霜的眼睛呢。你的瞳仁乌黑如玉般闪亮，又像那个我只有一面之缘的父皇的，总感觉风暴住在里面。

　　我需要镇静，我的喜好不允许我多关注你的眼睛，我的身体也不允许，虚弱如我，你很早就知道我不健康不是么。

　　可是，不管你想去哪里，我都会陪你去，虽然不知道你因什么总在我身边，可是你是母妃的朋友，我欣赏的人，苍谷。

　　需要去我的楼阁和母妃说一声，这是我第一次出宫。
　　"要和苍谷去宫外。"凝视着我的母亲，只有她，我可以毫不别扭地凝视，也不排斥她的目光。她的眼光如烛火般闪耀了一下，像是做了很大的决定似地，用她干燥微凉的手握上了我的，闭上了眼睛，给我荡漾出一个干净的笑容。我抽出在她手心的指头，从怀里拿出另一个暖包，拿着她的手包裹上了它，转身。"我会好好照顾自己。"

　　这个世界总有那么一些人是牵挂着别人的，希望所有的痛苦和劫数都可以转嫁到自己身上，却也信仰着生死有命，就这样，反反复复地折磨着自己，耗尽自己所有的精元。其实，是他们不愿相信对方活的欲望，有谁想要背弃自己所爱的人们主动去死呢，被牵挂的人，如牵挂他们的人想的，是一样的啊。

　　但不得不说，这个世界上真正算得上牵挂的情感，没有几束。就像很多人都向往着爱情，口口声声地谈论着爱情，炫耀、憧憬。我却很少在说话的人身上看到决心。爱情，不是需要很大的决心去等待、去发现，去维持的么。

　　我会好好照顾自己，我的妈妈，你给了我如此圣洁珍贵的牵挂，其实我和你想的是一样的。我会让你知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我们就不用再如此纠结地担心着彼此了，我们，是一样的。

　　我可以微笑地看着你离开这个世界，只要，你也微笑。

　　"我会好好照顾自己，你可以微笑着看我做任何事，娘。"我看到了母妃释然的笑，很灿烂。转过身，离开了屋子。只是我没有看见，娘接着便收住了笑。我始终，都读不懂我的母妃。以后我才明白，那是漾雅，那是那个绝美的人儿的，绝望的笑。

　　回去找苍谷的路上，突然想到，我的父皇是不爱我的母亲的吧，让一个孤独的女子继续孤独着，是多么残忍啊。我骄傲的母亲可以拒绝施舍和做戏，却拒绝不了孤独带来的黯然，不能说孤独完全是一种痛苦，可是我的母亲，她难道就不需要爱情吗。她那样坚强，坚强到，生生地让自己变得安于孤寂，连一些与父皇相关的心思，甚至是恨，或许都没有了。所以我的母亲，我愿意看着你微笑地离开这人世，可是我怎能在你面前，微笑地离开呢。我说过，因为漾雅，我不能死。

　　我喜欢父皇，因为我感到了他的喜欢，可我更喜欢母亲，母亲对父皇曾是有恨有爱的吧，那么我就直接恨父皇好了。我爱我的母亲，凡是她的恨，我都会延续，这将是我坚守一世的信仰。这种信仰，是不考虑自己利益得失的，虽然无理，却是我认为爱母亲的方式之一。

　　"可以走了。"
　　"小破牙，表情别这么死板啊，宫外很有趣哦，好了好了，你下次不用求我我也带你去如何？如何？"苍谷总是这么仪表堂堂，总是这么吃力地耍宝，总是，这么忧伤。

　　出宫门时，我下意识地回过头，夕阳如血，这雄伟安静甚至阴森的皇宫，我住了十三年了，我没有忘记我要离开这里的儿时的想法。十三年，十三岁，十三，并不讨厌这个数字，可是好像曾经有人告诉我，十三，是个邪气的数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