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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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西安德斯。柯尔斯蒂早已忘记自己是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见到那孩子的了——确实，对于柯尔斯蒂来说，凯西也好埃德蒙也好，在她第一次见到他们的时候都仅仅是孩子而已。
柯尔斯蒂实际的年龄她自己都不愿去想。常年的烟草和酒精以及在一个荒无人烟大雾弥漫的小镇上游荡的经历都不足与她在教会担任大祭司的时日给她的折磨多，还好她没有在所谓的精神力当中沉得太深以至于她得以全身而退——那真是幸运，柯尔斯蒂只知道自己现在的外表要比实际年轻上几岁。
对于凯西，柯尔斯蒂总觉得他的名字就像一个女孩子。虽然他们在教会里工作，但实际上日常生活中就如同最普通的伙伴一样会互相调侃，而凯西总会对柯尔斯蒂的言论进行各种各样的指责，当然实际上他没有恶意的。柯尔斯蒂一直无法理解是什么，从什么时候让凯西成为那样一个面瘫工作狂并从此深深地陷入教会对追求力量的泥沼的。
不过无法理解，并不代表猜不到。
柯尔斯蒂还记得曾经那个强大到让人难以置信，又同时富有神秘感和责任心的人，霍恩麦克亚当。是那个人为教团高层带来了他所说的强大无比的精神力，但在自己被驱逐出祭祀团体后，曾听说那人竟然离开了他所效忠的教会。与此同时，教堂开始建造麦克亚当大教堂并迅速落成。而安德斯很有可能就是因为作为一个教徒感到被背叛才性情大变的。撇开这个不谈，到现在柯尔斯蒂都不明白建造大教堂的真相，也不知道曾经的霍恩麦克亚当在哪里。但霍恩斯托克的出现让她难以相信——但这个猜想太不现实，柯尔斯蒂连想想都觉得是在痴人说梦。
但实际上，柯尔斯蒂不相信的事情恰恰就是事实。她连想都不敢想，安德斯却对此了如指掌。
安德斯回到教会后就第一时间接到了狱卒从亚特伍德那里带来的消息。地牢里的“有趣的事情”？安德斯不知道亚特伍德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皱了皱眉之后还是决定去地牢里看看那里究竟有什么该死的意外发生。
走在地牢阴暗潮湿的过道上，安德斯的思绪突然飘回了过去——霍恩麦克亚当还在的过去。
就像世人不知道圣教一样，圣教里的大部分教徒也不知道麦克亚当大教堂的实际用途。霍恩斯托克之所以能成为载体，就是因为他和圣教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霍恩，在一切发生之前，这个名字曾是一个所有人都要仰望的存在。
而那时，他的名字是霍恩麦克亚当。
霍恩麦克亚当是现任圣教智囊团的机要成员毕加索费恩的导师，他第一次提出了精神力改变世界的理论，并为圣教高层所青睐。虽然一部分教众和祭祀对此持反对意见例如柯尔斯蒂那个女人，但除她之外，绝大部分的反对者都是抱着对霍恩年纪轻轻就位居高位的不满而盲目地与其对抗而已。霍恩本身却并不在意这些——这也是安德斯敬佩他的原因——对于霍恩来说，为教会尽职就是他唯一的责任，而这就促使霍恩在发现自己的精神力不够强大，但却是作为“载体”的最佳容器时，义无反顾地决定让自己成为祭品——麦克亚当大教堂就是为此建立的。
霍恩设计了一个仪式，在仪式中他将以自身为容器，然后让有他选中的拥有强大精神力的教会成员利用自己的身体离开小镇，走进愚昧未开化的人类世界降临福泽，从而实现教会的伟大理想。但身为受诅咒的教会成员霍恩无法离开寂静岭，这个问题横亘在霍恩面前几乎让他寝食难安。但在进行了两年研究后，霍恩终于找到了欺骗神明的方法——清除并重新植入完全清白的记忆，成为另一个人，再引导那个自己到教堂进行仪式，通过这种方法使神明认为从头到尾霍恩都是一个无辜的受害者，这样教会的精神力才能脱离小镇的桎梏。而那个拥有强大精神力的教众，甚至曾经连寂静岭都不知道——他是亚特伍德福克斯，曾经是一个绝绝对对最普通的人，只是拥有着连他自己都难以想象并无法发掘的强大力量，并成为霍恩选择的精神力本体。而要想让他完美地配合仪式的进程，教会也只能用同样的方法让他成为教会的忠实奴仆。
于是“霍恩斯托克”便出现了。他满心以为自己是一个普普通通有父有母的卡车司机，进入寂静岭完全是因为什么不知所云的灵异事件，那些怪物他能熟练对付纯粹是因为他运动神经超群，而和他一起行动的那些家伙则仅仅是和他凑巧遇见，他安安稳稳地在自己的人生一直活到二十六岁，在某个意外之后接到了一个署名亚特伍德福克斯的信件，他虽然不愿相信但本性驱使他走进了那个雾气弥漫的小镇，然后和他偶遇的朋友们搜寻着离开的线索的希望——开什么玩笑！所有记忆都仅仅是植入的赝品，霍恩斯托克唯一保留的东西，就只有一文不名的性格和一个都不如麦克亚当如雷贯耳的平凡名字——霍恩。至于亚特伍德更是可笑。在新植入的记忆中，亚特伍德认为自己与霍恩青梅竹马，曾经是警察但出了车祸被霍恩撞死，然后进入寂静岭进行了复活仪式并被囚禁，甚至还自作聪明地玩什么字条指引镜像传递……什么的。这简直是给了埃德蒙一个大大的方便，本来埃德蒙还得忧心怎么把精神力抽离出亚特伍德的身体，现在他倒是能几乎毫不费力地掌控精神力同样强大的镜像亚特伍德。要说亚特伍德真给计划造成了什么消极影响，差不多也只有那些凭他自身那些捏造的记忆而写出的字条而已，而安德斯相信那些单薄的玩意不会有任何大的弊端。而且为了更保险地实施计划，亚特伍德的记忆提早植入了一年，并通过一些暗示让他意识到霍恩会再次进入寂静岭——虽然在他的大脑中没有对霍恩的任何感情，但安德斯知道，亚特伍德曾是一个最普通的人。即使他对霍恩多么陌生，大脑中的记忆仍然促使他对那个自己毫无感觉的青梅竹马进行他自己认为应有的关怀与帮助。
所以其实一切都是从“霍恩斯托克”开上他所谓的工作用运货卡车开始的。他丝毫不怀疑地按照编排好的剧本所写的步骤，一步步地踏进这个由他自己和整个教会设下的陷阱，一步步地接近最终的仪式所在地，最后作为一个被牵连进来的无辜人为教会献出生命。
当然他是绝对不会对此有所怨恨的，安德斯想。
毕竟，那是霍恩麦克亚当。
虽然是里世界，一路上竟然没见到太多怪物。扶着阿历克斯拐过了几个街区之后，麦克亚当大教堂就出现在了霍恩等人面前。
因为天色的原因，大教堂原本恢弘的风格看上去只剩下了阴森。尖顶建筑所特有的恐怖风格在难以看清边界的天空下让人望而生畏。跟在两人身后的柯尔斯蒂在教堂大门前突然停了下来，虽然早已树教会为自己一生的敌人，但属于原教徒的不可抗拒的宗教信仰还是使柯尔斯蒂双腿开始打战。
勉强克服了自己的恐惧，柯尔斯蒂主动从霍恩肩上扶过了阿历克斯，然后从背后推搡着霍恩，说道：“你先进去吧，我去找个地方把他安置下来就去找你。”
说完，顾不上霍恩疑惑的眼神，柯尔斯蒂便径自扶着阿历克斯离开了霍恩身边。本来是由柯尔斯蒂提出的要带阿历克斯去安全的地方避难，又是她自己提出的要来麦克亚当大教堂，那么在她看来这座教堂就是安全的。那为什么现在她又要说要去安置阿历克斯呢？霍恩满腹疑惑，但在解决了一个靠近自己身后的怪物之后便也没再多想，甩了甩手中钢管上的血迹便推开了麦克亚当大教堂雕花却失去了光泽的大门。
在大门打开的那一瞬间，黑暗便淹没了霍恩。而与此同时，霍恩突然想起自己没有拿到监狱号里的钥匙。
即使在教会生活的年月让柯尔斯蒂几乎患上失心疯，在寂静岭潜伏的这么多时间也使她形容憔悴，但柯尔斯蒂没有神经错乱。即使不知道布莱克的计划，即使对亚特伍德一无所知，但至少麦克亚当大教堂落成的时候一切都还没开始，而那时柯尔斯蒂还在智囊团艰难度日。
是的，柯尔斯蒂曾经不知道修建教堂的目的——但现在她也基本明了了。她还记得那个名叫麦克亚当的孩子，他意气风发地在智囊团面前谈论自己的精神力之说的时候，即使并不信服，但出于一个长者对后辈的关怀柯尔斯蒂也曾寥寥听过他的计划几句，但当时她并没有将计划和大教堂的建立联系在一起，只是认为那仅仅是一个小孩子无关痛痒的假设而已。但柯尔斯蒂没有想到，在自己还不知情的情况下霍恩就已经博得了教会如此多的认可，而在自己离开之后的如此短的时间之内，计划就已经开始进行。
而霍恩斯托克大概就是计划的核心。
然而柯尔斯蒂还是对教会隐藏颇深的计划几乎一无所知，也许是变数太多的缘故，究竟是什么引导霍恩走到现在？到底有什么因素在干扰其他人的一切行为？布莱克在做什么？安德斯在做什么？教会的那些巡逻兵在做什么？他们为什么要召集曾经的冒险者？柯尔斯蒂感到从寂静岭有史以来的所有谜题都堆到了她的大脑里，几乎让她喘不过气。
但现在柯尔斯蒂无暇坐下来点根烟好好琢磨，阿历克斯越来越沉重的呼吸和这次长的过头的里世界让她感到不安，但这也无法阻止她的脚步——她已经决定了，要自己查清楚这件事。
面对后辈就应该有长辈的样子不是么？
柯尔斯蒂往上扶了扶阿历克斯，前进的脚步更加稳健。
离教堂不到一个街区有一座低矮的工厂，工厂过于平凡的蓝顶使它淹没在了建筑群中，但柯尔斯蒂还是凭借着记忆找到了它。
如果没有记错，从这个工厂的休息室下去的话就能直接到达地牢，当然柯尔斯蒂不能带着阿历克斯一起下去，工厂旁边的汽车修理点是个不错的选择。这样想着，柯尔斯蒂便快步走向了目的地，然而刚刚把阿历克斯放下就又听到警报声响起。本来以为是表世界恢复的原因，但直起身后却发现周围的腐坏气息并未被掩盖，反而从不远处传来了几声尖利的怪物的嘶吼。柯尔斯蒂也懒得追究这一不合理现象的原因，安置好阿历克斯后便一头扎进了工厂浓重的黑暗中。
刚进入工厂柯尔斯蒂便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也没有开手电筒。一是因为从黑暗中传来的怪物的低喘，二是从工厂的另一个方向传来的不知是谁的脚步声和铁管碰撞墙壁的声音。柯尔斯蒂知道那个方向就是休息室，那么脚步声的主人就很有可能是教会的巡逻兵——毕竟目前的寂静岭会拿钢管做武器的除了巡逻兵就只剩下霍恩的同行者们了，而后者现在应该正被关在地牢里——由于自己的懦弱和无知。
于是柯尔斯蒂尽量放轻脚步顺着墙壁向休息室走去。与此同时脚步声也开始顺着墙壁接近这个方向。柯尔斯蒂暗骂一声不好，但虽然面对着的巡逻兵是自己恨之入骨的角色，柯尔斯蒂还是清楚的知道自己现在的唯一目标就是前往休息室，所以她根本没有时间解决一个活生生的人。
对方的声音越来越近，无奈之下柯尔斯蒂只得原路返回。黑暗之中，巡逻兵手中的铁管碰撞墙壁的声音不断提醒着柯尔斯蒂自己与他的距离，因此她才得以不被对方发现。过程中巡逻兵曾被怪物袭击但也很快摆脱，柯尔斯蒂也常利用这样的空隙拉大自己与他的距离。渐渐地柯尔斯蒂又走到了工厂的入口。现在当然不能开门出去，于是柯尔斯蒂便绕过了大门，躲在另一边的墙壁后面，等待巡逻兵从大门出去后自己在继续前进。
不一会儿，巡逻兵便出现在了柯尔斯蒂面前——说是出现，在一片漆黑中柯尔斯蒂只能听到他的声音逐渐接近——突然，一声怪物的嘶吼撕破了黑暗，巡逻兵很明显被袭击了，但苦于看不见一直无法反击。虽然疑惑于他为什么不开手电筒，但柯尔斯蒂还是察觉到现在正是离开的好机会，便迅速起身向记忆中的休息室跑去，却因为一时不慎一个踉跄，虽然没有摔倒但胸前别着的手电筒就势掉出，几下滚向了巡逻兵的方向。柯尔斯蒂暗骂运气差，但也知道没机会再去捡回来了，只能尽力用最快的速度在巡逻兵打开手电筒发现自己之前跑到安全的地方。
当手触到休息室的门把时，柯尔斯蒂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迅速打开后，即使只是隐约可见，柯尔斯蒂在还是黑暗中又见到了自己万分熟悉的布局。
曾经，她就是在这里第一次见到了霍恩麦克亚当。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十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