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娇（魅冬）》玲*派

1、第 1 章

　　（一）是泪吗？ 　　她伸手拭去眼角滑落的凉凉的水珠。低头看着手上的水珠，她悲哀的发现原来自己还是会有泪。 　　为什么？为什么连魂魄也会有泪？ 　　宁静的忘川水前传来了嘶吼声，连那无波的忘川水也为之颤动。 　　白衣飘飘的她，立于忘川河前，川水上的风吹起了她柔长的青丝，平静如仙。仿佛刚才那悲愤之音不是出自她的口中。 　　都已经千年了，你还放不开吗？孟婆手捧着忘川水立于她的身旁。 　　这忘川之水，真的能忘吗？她忘着忘川河中那汩汩河川水，突然觉得很悲哀。这几千年下来，她为何还逃不开那悲凉的命运？宿命吗？ 　　能不能忘，就要看你自己的造化了。孟婆叹气。这几千年下来，她因为放不下最初的爱而不肯喝下忘川水，日夜在望乡台上看着人世，悲凉再悲凉。人世之情爱真的那般让人痴吗？ 　　用心爱一个人也是错吗？她的声音里有着化不开的悲哀。 　　对错本是天注定，你又何苦执著？你该上路了。孟婆将手中的忘川水递给她。等着这么多年，她应该离开这里了。 　　她无言的结果忘川水，犹豫，但还是将它一饮而尽。然后举步走向已经等候多时的鬼差。 　　这样的话，她应该可以忘了吧？下一世，她不要再记得他。 　　孟婆在一边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叹了再叹。愿下一世，她能得善终。 （二） 　　若忆起她的旧事，只怕是要延至几千年前了。久得连青石板都长满了青苔。 　　汉的时候，她生在一个表面平和的年代。那时候的她，粉腮芙蓉面，还是一个很小很小的娃儿。她叫阿娇。娘亲的美，她该是完全继承了吧？所以才是别人口中玉琢出的小娃儿。娘亲常常说阿娇阿娇，只有娘亲的娇儿最适合这样的名字了。 　 娘亲说爱看她的笑，所以打她有记忆以来就不停的笑。只为娘亲笑。爹爹的早亡，阿娇其实是有记忆的。只是怕看到娘亲眼底的哀，所以她就忘记了。 　　娘亲常常带阿娇进宫去看望皇后娘娘。那个温婉的女子。那样高贵的一个人，本该笑的比谁都得意的。可阿娇却在她的笑里看到了悲哀。 　　阿娇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一个人让她那般的在乎，甚至超过了对娘亲的在乎。 　　十五岁那年，阿娇一如往常的陪着娘亲去看望那悲哀的女子，却在踏进那华丽的殿门的时候看到了外头的烈日。 　　那男人的笑，像灼热的烈日在刹那照亮了那冰冷的宫殿。她才发现原来这冷漠的世上也会有这般的笑。 　　阿娇，这是彻儿，你的表哥。皇后对她招手。 　　然后她在娘亲的带领下走向了那高贵的男人。这天是她第一次在那悲哀的女子脸上看到幸福。像被丢弃在华丽的皇宫角落里枯萎的花忽然有了养分。 　　阿娇？素衣芙蓉面，婀娜又多娇。真是一个好名字。他对着她笑了笑后将目光转向了她娘亲。彻儿给姑母请安。多年不见，彻儿又变强了许多。 　　阿娇听闻娘亲说出这话，方想起舅母有一个儿子早年就去外面学艺了。应该就是他吧！ 她无意间抬头，发现他的眼光正落于自己身上，蓦的羞红了脸。 　　皇后见她如此便笑了笑。她说阿娇这般模样还真是别添妩媚。 　　彻儿，姑母问你，阿娇配你如何？ 　　若能娶到阿娇，怕是要为她造一座金屋了。刘彻如是说，眼光却直直的落在阿娇的身上。 　　他的话让阿娇脸上的红晕更加明显，也让在场的两位长辈同时笑出了声。于是一庄亲事就这样被定下。 （三） 　　午后的风很柔和，阿娇换上新装化上新妆，迎上了久侯的刘彻。然后欢喜的牵着马儿出游。一路上阿娇都在偷偷的抬眼看他，而后红了自己的一张俏脸。她从来没想过这样的一个男人以后将会成为自己的夫君。在美丽的紫陌河畔，刘彻的手抚着阿娇的长发，很轻很柔，像河畔上轻柔的风。阿娇在他的眼底看到了自己。他说阿娇，今生我定不负你。 　　阿娇笑的很甜。忽然在他的话里明白了爹娘之间的爱恋。那样一步一步的缠绵，直到一生的结束。 　　那时的她想，他和她也能那样走下去，一直到最后。 只是没想到几个月后，身在高位的舅舅死了。阿娇冷漠的看着那塌上已经不再呼吸的人。舅舅笑着和她说起年轻时的故事的情景仿佛还在昨天，可今天却走远了，像爹爹一样离她很远了。 　　秋分的时候，朝局一片混乱。刘彻却不见了。成王在朝堂之上笑的很是嚣张，仿佛皇位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阿娇在等，等着刘彻回来。陈阿娇没有权利抵制成王，但是馆陶公主有。所以成王见到娘亲和她的时候总是不友善。她忽然在那一瞬间明白了这个世界生存的道理。 阿娇守着朝堂两个月，为刘彻担心了两个月后，刘彻终于回来了。那笑的依旧如昔的男人，站在她的面前说，阿娇，我回来了。阿娇站在刘彻面前笑着笑着笑出了泪。等了那么久，终于见到他平安的站在她的面前了。而后，在馆陶公主和一些对汉很是忠心的老臣的拥护下，刘彻顺利的登上了高位。阿娇看着他登上高位，忽然觉得有有点遥不可及了。接下来的半个月她几乎没见到他的人。娘亲说大丈夫有所为，朝局初定，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所以阿娇等。她相信他一定会记得她。终于，她等到了刘彻迎娶她的凤辇。 大婚前一晚，娘亲和她睡在同一个房间。娘亲梳着她的长发，异常的沉默。娘亲，您怎么了？以后阿娇就是别人家的了。娘亲，我想听您唱歌。 （四） 次日，阿娇接受了朝臣的礼拜，为后。身份尊贵的让娘亲露出了这么多年来最真心的笑。前三天的浓情冷却后，阿娇看着刘彻牵着别人的手来到她的面前。阿娇，这是子夫，救了我的人。刘彻笑着对阿娇说。子夫给皇后娘娘请安。那女子盈盈行礼，款摆之间风姿绰约。阿娇笑着扶起了卫子夫。姑娘不必多礼，你是陛下的救命恩人，亦是本宫的救命恩人。阿娇，我，要立他为妃。刘彻看着她的笑颜道。是吗？阿娇一惊，敛笑，垂头颔首。有泪从眼里滴落，只是良人始终看不见。阿娇，身为一国之母，你应该有容人之量。刘彻看着她失去笑容的脸，皱眉。妾身体不适，请皇上允许妾告退。她淡言。阿娇不待刘彻同意就走了。她知道自己的举动有些不敬，但那又如何？阿娇，她身后传来他的唤声。朕希望你能理解。她没有停下脚步，只是落脚之地顿生悲凉之感。原来，他已经自称为\"朕\"了。 夜里一个人独眠于凤塌之上，梦里一身白纱的她赤脚走在紫陌河畔，看着河的对岸他以她牵手对着紫陌河中的水。一陇河川水，两面芙蓉花。阿娇似乎听见卫子夫清脆的笑. 于是她在梦里惊醒，一个人的寝殿凄凉的似凋零的花。只有烛火微闪着无色的光。宫女闻声而来，看到她抓着丝被坐在地上，被吓了一跳。然后她任由宫女将她扶上了凤塌，一夜睁眼至天亮。 （五）一个月后，刘彻立新妃卫子夫，朝堂上下同喜。阿娇坐在刘彻的身畔接受卫子夫的礼拜，笑的一如从前高贵的舅母。笑里有着化不开的悲哀。她看了看卫子夫一脸的得意，再偏头看了看刘彻，觉得自己的心凉了。他的欢喜和她的愁，绝对鲜明的对比。夜里娘亲进宫来陪她。看着阿娇无神的眼，娘亲叹了口气。她一直以为自己为女儿找了一个好归宿，结果却害了她。许是她老了，忘记了自己身为皇家人的悲哀，让女儿也踏上了不归路。睡前，阿娇说想听娘亲唱歌。一陇河川水，两面芙蓉花。清水照佳人，倚孤栏，独对月。脉脉私语犹在耳。朱颜未改，情空许。听着娘亲温和中带着无奈的歌声，阿娇自爹爹过世后第一次放声哭出口。她陈阿娇终究无法做到舅母那般大度。再次扑入娘亲的怀里时，发现娘亲的怀抱依旧温暖，才想起上一次被娘亲拥在怀里是十多年前的事了。娘亲，如果世上的人都能像你和爹爹一样的话…… 阿娇，其实这世上没有神话。娘亲的话像利剑，划过她的心房，逼她接受血淋淋的事实。其实她的爹爹，背叛了她和她的娘亲。在一个深夜和别的女人私会的时候被江湖人士的火斗波及，死在了别人的剑下。阿娇，即使娘亲贵为公主，他还是抵不过诱惑的。男人都那样。娘亲的话一字字的刺进她的心尖。人总是抵不过诱惑，男人都那样。娘亲，阿娇明白了。阿娇退出娘亲的怀抱，对着娘亲笑的如春日的花。很美，却美的有点不现实。 （六）紫陌河中的水依旧清澈无比，好是一如继往的流。风吹过河面的水，幻出点点涟漪。阿娇和卫子夫站早河畔，裙摆被风微微扬起，同样飘忽的美。姐姐都听见了吧？卫子夫细致的面上满是笑，很美，却刺痛了阿娇的眼。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阿娇脸上的苦涩掩不住，却没有流出泪。她不明白为什么卫子夫要这么做，其实没有必要的。她的骄傲，已经完全被打碎。你还不明白吗？那些都是事实。卫子夫晶亮的眼望着她。自己话中的残忍她是明白的。但爱是自私的，她不要让另一个女子障碍了她。你希望我怎么做？阿娇换上平静的面。她早已不是当初天真的娃儿了。你只要安分的当你的皇后，其他的都可以随你的心，除了他。这样吗？我明白了。 （七） 夜里阿娇的寝殿还是一样的寂寥。她环看了四周，空荡荡的，依旧是一个人。身边的宫女此刻也已睡下，只有她一个人对着那苍白的烛火。闪动的烛火映出的是一张苍白的脸。阿娇脑海中的思绪回到了从前，再到白天。她被卫子夫身边的宫女请到了紫陌河畔-- 阿娇站在那株千年古树的后面，看着紫陌河畔上的两个人。卫子夫的头靠着刘彻的肩，刘彻的手扶着她的腰。那么远的距离，阿娇还是听见了他们的话。那一刻，她痛恨起了自己从小到大一直引以为傲的好听力。皇上，您爱我吗？爱。那姐姐呢？朕从来没有爱过她。您和姐姐曾经相爱过不是吗？金屋藏娇可是一时的佳话。卫子夫抬头，微微的斜了个角度，看向了阿娇藏身的那棵古树。相爱？刘彻大笑。朕爱的只是她背后的权力。如果没有她，姑母不一定会支持朕。朕实现了自己的诺言，给了她安逸的生活不是吗？那您以后也会这么对我吗？不会。 ……姐姐，她在那棵树后。卫子夫笑对着刘彻的脸。然后满意的看着刘彻毫不怜香惜玉的将阿娇从树后拖了出来。贵为一国之母，这样行为你难道不觉得可耻吗？刘彻满脸怒气的看着阿娇没有血色的脸。阿娇什么话也没说，就那样看着他。原来，在他的心目中，她不过是一枚可以利用的棋子。原来，她的存在竟只是为了这般的利害关系。 …… 男人都那样。她望着闪动的烛火却逐渐模糊了双眼。如果可以的话，她情愿今生不曾遇到他，不曾与他相识。 阿娇？素衣芙蓉面，婀娜又多娇。真是一个好名字。若能娶到阿娇，怕是要以金屋藏之了。阿娇，今生我定不负你。阿娇，我回来了。 …… 阿娇为自己上了一脸精致的装，换上了最美丽的衣裳，踩着高贵的的步伐朝那道曾经见证了她的尊贵的宫门走去。守门的侍卫不敢拦她。皇后要回公主府，谁敢拦？ 阿娇的尸体，第二天清晨在紫陌河中被找到。刘彻未流一滴泪，只是按照规定以后礼葬了她。朝上所有的人中，除了她的娘亲，就只有卫子夫是真正为阿娇流泪。卫子夫望着刘彻无表情的脸，刹那间明白了爱上这个男人的悲凉。几年后，卫子夫顶着后冠常常想起阿娇，那沉重的后冠压的她喘不过气。 （八）关于紫陌河，在民间有一个传说。许多年前，一个叫紫陌的姑娘死于河中。她死的时候诅咒所有在紫陌河畔订情之人永不得善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