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七章 咫尺天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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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日里紧闭的楚家大门此刻却大敞。
一袭紫衣倚在门上，双手相叠负于身后，微微探头望向洛城东门。
洛阳城有东南西北四方城门，而东门便位于东街的街尾。由于楚府占据了大半条东街，而其左右亦都是些民居别院，故鲜少有人从东门进出。那里常年冷清，唯有几个守门的兵士偶尔闲话。和整座洛阳的繁华相比，落寞的有些凄凉。
忽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如雷般从城外袭来。雪姬原本暗淡的眸子陡然一亮，那明媚的光彩一如天穹上的暖日，耀眼而炽热。
她知道，他回来了。
伴着逆风卷起的尘沙，疾驰的骏马终于在楚家大宅前被生生勒住，嘶吁一声便停了下来。马背上，那抹丰神俊朗的青色身姿一跃而下，翩然落地。在看到雪姬后，那双如雾霭般淡漠迷离的眼瞳里居然透出一丝生气，而后那点生气无限扩大，如春风般吹散了迷雾，转而变为一种期许。
雪姬并没有看到易风瞬息万变的眼眸，她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易风凌乱的发丝和衣衫上，还有这经历了漫长路途跋涉的人所显露出的憔悴容颜。
微微蹙眉，幽兰般温柔的声音响起，“怎弄得这般狼狈？你在途中，可有好好休息过么？”
易风无力地摇了摇头，抬起右脚想向前迈步，却忽觉足下如千金般沉重。一个慌神，只觉眼前一昏，便直直地倒了下去。
“易风！”
迷茫中，闻得一声惊呼，只觉身子被一双温暖的臂膀环住，撑住了他摇摇欲坠的身躯。微微睁眼，那因惊惶而有些失色的绝美脸庞便清晰地展露在他面前，伸手可触。
“雪姬……”
听到易风唤自己的名字，雪姬倏然舒了口气。
还好，看样子只是累坏了，应该没有大碍。
不过，究竟是抱着什么样的信念，竟让他为了楚家做到这般地步。
易风，原是近几年江湖年轻一辈里最优秀的剑客。没有人知道他师承何派，自成名起，他便始终一人一剑走江湖。直至几年前，他忽然投诚楚家，自此成为尹墨晴之后楚家的又一位风云人物。
那之后不久，他和她便在江南烟雨里缔造了一场短暂的邂逅。
那时候，他怕是也不曾想到，他们再会之时，便是她入楚家之际。
回想起往昔，雪姬望着易风的眼神仿佛穿越了躯体，超越了时光。一幕幕过往呈现在眼前，仿若昨日一般。
然而于她，昨日种种，也只能被掩埋在记忆的洪流里，似水无痕。
一声无奈的叹息咽于腹中，她一手拉过易风的手臂，环过自己的脖颈，固定在左肩处。另一手托着他的腰身，缓缓向前走去。
“雪姬……我，……”
“嘘，别说话。副主还在等你。等事情交代完了，立刻回房休息去吧。”
他太累了。
看这疲惫不堪的模样，怕是几日几夜都没合过眼，日夜兼程赶回来的罢？
这般忠诚到底从何而来，即便是她，也无从知晓。
“你，方才是在等我么？”
扶摇前行的身子微微一滞，她垂下眼眸，并没回头看他，“恩。”轻轻一字脱口而出后，身旁之人苍白的脸上豁然闪过一丝欣喜。
“副主说，你今日会回来，命我在此等候。”
冷冷的话语传入耳畔，那丝欣喜瞬然消散，原就苍白的脸庞仿佛又失去了一些血色。
他没有再说话。
她亦没有。
不远处，池边的树上，有女悠然而坐，整个身子都隐没在繁茂的枝叶中。
慕容雨汐将他们之间的那一切都看在了眼里。
原来，雪姬心里那个人，便是易风。那个三千弱水中，她独独想取却说没有资格取的那一瓢。
雨汐不明白。雪姬心里分明将易风藏得很深，可偏偏又要说出那番叫人心碎的话。
没有资格。
是什么样的束缚，能让这般叱咤江湖，即使是在面对无数锋芒剑客、刀光血影时也无所畏惧的女子不敢说情。
她不明白，易风自然也不明白。
怕是等到他们都明白的那一天，这个如诗梦一般的女子便已经不在了。
“情啊，这东西果真是最折腾人的。”
苦笑着摇摇头，雨汐从树上飞身而下。
“呲啦——”
“糟了！”
一声惊叫脱口而出，原是她方才坐着的那根枝条勾住了她的衣摆，她原先未察觉，怎料这一跃竟叫那枝条划破了裙摆，惹得她在半空中身子一顿，身形一个不稳跌了下去。
树被震的一番晃动。一瞬间，无数片枝叶如雨般零落，一半随风飘逝，没入了白云织起的天际。另一半落到地上，归于尘土。一双流云靴悄无声息地踏在这纷繁的落叶上，染上了些许尘埃。
雨汐本闭着眼睛，准备承受坠落地面的疼痛，忽觉身子一软，似乎被什么人接住了。她睁眼一看，楚沐阳未定的焦急之色落入眼眸。
是她的沐阳哥哥，那个无论何时都守护在她身边的人。
“怎么这么不小心？”楚沐阳放下雨汐，声音里有些责备，更多的却是宠溺。
“一时大意了，谢谢沐阳哥哥。”雨汐才从楚沐阳怀里落地便下意识地退后一步，笑颜如花。
楚沐阳并未留意到她这一举动，只道，“以后小心些，别伤了自己。”
“好。”
听到雨汐顺从乖巧的回答，楚沐阳顿时欣慰。
其实她不知，这些年来，他一直牵挂着她。他甚至想要放下一切，前往慕雪村探望她。
然而他知道，那只会打破她平静的生活。所以，他不敢，也不曾。
谁又料到多年后，她居然会只身来到楚家，再次出现在他面前。
既然如此，那么就留在他身边吧。
他永远不会忘记，当日在慕雪村里，她是如何将他从黑暗里带了出来，让他几近死灰的心再度有了生气。
若不是她，他怕也不是如今的楚沐阳了。
“少主，旗门门主来访，说有要事相求。”门内弟子恭敬地弯下身，拱手作揖，连头也未敢抬起。
“知道了。”淡漠疏离的声音冷冷地回应着。雨汐心里不禁一凉。这才是真正的楚家少主，楚沐阳吧？在她面前，楚沐阳永远是一副温柔亲切的模样，另她几乎都忘了他的另一重身份。
“沐阳哥哥，你有事便去忙罢。”
楚沐阳微微点头，眼角仿若瞥到了什么，忽然抬手，触到了雨汐脸颊。雨汐一怔，下意识想逃开，却已来不及。楚沐阳的手拂过她的耳际，替她掠去了上面驻留的那片绿叶。那般细致温柔，却只让雨汐心里沉重的喘不过气。
他回首对那个弟子低道一声“走吧”，便翩然离去了。
雨汐的神色一时间有些难以言喻的复杂。她知道楚沐阳对他的好，她亦同他一样，眷恋慕雪村的那段年少无忧。
然而有些记忆并不会因为时光的流逝而被冲散。
她记得清楚。
当年慕容傲携年幼的楚沐阳去慕雪村之时，便是她见到父亲的最后一面。
而楚家再来人时，带来的却是父亲冰冷的尸骨，也在她最悲伤的时候带走了他。
这般纠葛在她心里久久不能释怀。
而现下，她与他更是敌友难辨，立场不同。她又怎能如当初般待他。
轻叹一声，她亦离去，身后只留下一地落叶。
是谁说，一丈既海角，咫尺在天涯。
是谁说，相知相惜缘如水，何须尽泪伤多情。
唯有那茫茫苍穹，云卷云舒，日出日落，恒古永世。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七章 咫尺天涯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