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第二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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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埋进……土里……？”梶本怔怔地重复着她的话，蓦地抬起头来把脸朝向小女孩的方向，“你说埋进土里，难道你是——！”
“呀，终于想起来了吗？”
这么说着，不只是橘发女孩，围着结界的其他孩子也都露出了弧度一致的笑容，就像被设定好了程序的机器人一样。
“要是早点想到的话，我也不用这么大费周章地找你了。里美酱真是不可爱，明明以前那么喜欢我，现在一转眼就把我忘光了～”
“里美？”冬祭不明就里地看向自己的好友，“是你认识的人吗？”
梶本先是点点头，犹豫了一下又摇了摇头：“不是，不是人类的啊。阿星她……可是阿星已经死掉了……”
正准备问得更详细一些，忽然感觉到身后传来异样的波动，冬祭拉起梶本往一旁跳开，几乎是同时，她们方才站立的位置被黑色的雾气笼罩了。
“躲的还真快呢。”
不知何时被压碎了的牢笼上，金红色卷发的和服少女垂手而立，歪着头笑得无比纯真。
她朝两人走来，却很快被名为阿星的女孩拦住了。
“小幸真是不乖～不是说好了不会干涉我吗？”
对她的质问，少女——小幸只是安静地抬起手臂。就在下一刻，她紫红色的和服袖子有一部分膨胀了起来，从那其中冒出了和刚才一样的黑色烟雾。
这烟雾仿佛有自己的意识似的窜动着。随着她不断加深的嘴角弧度，这阵烟雾凝聚成一束，像条蛇一样不断蠕动，在空气中显得异常鲜明。终于，那雾气的形体越来越稳定，渐渐集合成一件有形的漆黑物体。
那是，长度和她的身高相去不远的，巨大的镰刀。
“？！”阿星一下子变了脸色，迅速向后躲开。
但是，还是迟了一步。
让人第一眼就能联想到“死亡”的镰刀，比阿星的动作更快地——给了她的喉咙一记锐利的冲击。
梶本倒吸了一口冷气，想要冲上前，却被冬祭拦住了。
“啊……啊……小幸，你……”
踉跄着后退了几步，小小的女孩跪坐在地上，从喉咙处的伤口里不断溢出发着荧光的蓝色粒子，缠绕在已经离开身体的镰刀上，很快就渗透进去了。她的身形一瞬间变得透明，在空气中一阵摇曳。尽管如此，她还是挣扎着、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这种程度的伤，只要这样——”几秒之间，原本呆立四周的几个孩子身上散开了同样的荧光粒子，像水一样流进了阿星的身体里，很快他们就消失了。
“……只要这样，就好了。”阿星笑着把手从脖子处移开，露出恢复光洁的肌肤。“虽然不会死，但是很痛呢？……不过，和小幸为敌的话我会很难办的，渔翁可是还在后面看着我们的争斗啊。”
她瞥了眼身后如临大敌的冬祭和梶本，用看似商量实则命令的口气说道：“小幸要记得自己的目标是那个大姐姐，不可以抢了我的东西哦。”
……
“里美，你知道阿星的弱点吗？”趁着对方没有注意到这里，冬祭偏头以最小的音量问梶本。
梶本带着恍惚的神情点点头：“唔，阿星……她最讨厌火。”
火吗？冬祭伤脑筋地皱起眉头。
公园里面到处都是花草树木，用火的话可能会一发不可收拾啊。而且……她抬头看了看高举镰刀的少女。
和黑泽有关系的僵尸少女小幸，目前只知道她的武器是烟雾组成的镰刀，除此之外一无所知。
……看来，一场恶战是在所难免了。
咬着牙向前踏出一步，却被扯住了袖子，冬祭一回头就看见梶本变得坚定的神情。
“阿星她，可以交给我吗？不，请务必交给我吧！”梶本毫不躲避地直视冬祭惊讶的目光，“虽然我很弱小，和你们一比什么都不会……但是，阿星她是因为我才会变成这个样子的……”
“我知道了。”冬祭叹了口气。
“我想，我想让原来的阿星回来！所以……诶？”大概是没料到这么轻易就得到许可，梶本一下子愣在那里。
冬祭稍微后退了一小步，把前方的战场留给梶本，自己回头化出双剑直指少女小幸：“话说在前头，等到你支撑不住的时候，还是让我来吧？”
“恩！”郑重地答复之后，梶本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转身面对橘发女孩。
和身高160CM的梶本比起来，只有7、8岁外貌的阿星显得格外娇小，但她脸上始终带着的冷冰冰的笑意，反倒让这种不利的局面产生了质的改变。
“里美酱，想要怎么做呢？我已经死过一次了，现在的我，是普通的武器杀不死的哦～”阿星朝前迈出一步，旁边的孩子也随着她的步伐逼近，“这些孩子，都是我身体的一部分呢，这么多的‘我’，你赢得了吗？”
说话间，她和梶本之间的距离已经非常近了，就在她朝梶本伸出手时，一直呆立原地的梶本突然抬起了手。
……然后，在那摊开的手心里，是一把串在黑色细绳上的钥匙。
看到钥匙的一霎那，阿星的表情变得难看起来。
“你这家伙——！”原先一直挂在脸上的笑容不见了，阿星用极度厌恶的眼神瞪着梶本，“既然已经违背了承诺，还假惺惺地把它放在身上做什么啊！真是，恶心透了啊！”
一瞬间从她长长的袖子中伸出了扭曲变形的手——不，或许称之为野兽的利爪更妥当——狠狠地，像是带着所有的不甘和愤怒一起，向着梶本挥下来。
“里美！”冬祭瞳孔猛地收缩，双剑的动作停止了一瞬。
只是这短短的一秒钟，局势就此逆转。
“啊咧～有破绽！”嘻嘻笑着，小幸露出残忍的笑容高举镰刀。
然后，毫不犹豫地落下。
“！！”
剧烈的疼痛刹那间袭来，想要尖叫却发不出声音，冬祭只来得及条件反射地抓住那深深刺入自己胸口的尖锐。
冰冰凉凉的镰刀似乎连体温也一起夺走了，意识变得模糊。
拼尽全力回过头，看见安然伫立的梶本，还有挡在她身前，那个无比熟悉的背影。
太好了，里美没事啊……
“这样子，就能为黑泽大人报仇了～”
彻底陷入黑暗前，看到的最后画面是小幸满含欣喜的笑容。
……
……好冷。
体温正在迅速流失。
感觉到身体被谁搬运着，颠簸得有点难受。
“你可真是不争气呀。”
……耳边似乎听到了很熟悉的声音。
“嘛，好好睡一觉吧。接下去没有你的事了，小鬼。”
似乎头发被轻轻地顺了顺，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
“哦还有，可不要睡死了啊，这年头棺材很贵的。”
……
＊＊＊
迷迷糊糊间，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小小的孩子蹲坐在庭院里，面前是一只同样蹲坐着的棕色小狗。
小孩歪了歪头，小狗也跟着歪了歪头，漆黑的大眼睛里像装着满满一天空的星星。
“Ne～Ne～你叫什么名字？”
似乎是对这种“你模仿我呀我模仿你”的游戏感到无聊了，小孩撇撇嘴，用带着鼻音好似撒娇的声音问这个闯进庭院的小家伙。
“呜……汪？”名字？我不需要名字。
小狗眨眨眼，含糊不清地回应。
“没有名字吗～那，”小孩很努力地想了想，最后终于从自己勉强认识的几个字里面挑了一个她认为最好听的，“你的眼睛好漂亮，闪闪的像星星，就叫阿星吧！”
“汪！”我都说了不需要名字了呀！
“阿星～阿星要记好了！我是里美哦！里——美！是这么写的！”
她伸出手在草地上划拉来划拉去。
“里……恩，美……”
半天之后，因为始终搞不清汉字的“美”中间有几条横线，小孩很是泄气地鼓起嘴。
“算了啦！反正你也不会写字！教你也没用！”
“……汪？”这算是迁怒吗？
一人一狗丝毫没有语言不通交流不顺的烦恼，牛头不对马嘴也聊得很开心。
“喂，阿星～你没带项圈，是没有主人的吗？妈妈说，没有项圈的就是流浪狗。我和妈妈说，让你到我家来吧！有很多好吃的哦～”
“汪！”好吃的？那好吧，反正我也厌倦自己一个了。
……
“阿星！”已经长大了一些的女孩泪汪汪地抱着大大的棕色狗狗，手上的力道几乎要把它勒死。
“汪！”好痛苦！发生什么事情了？
“呜呜呜阿星对不起，因为爸爸工作调动的关系，我们要搬家去浮世绘町了！爸爸说不能带你一起走……”
“汪……”里美酱……要把我丢下了吗？
“不过，”女孩吸了吸鼻子，勉强露出笑脸看着狗狗，“隔壁的清水姐姐说可以收留阿星，所以阿星暂时和他们住在一起吧！我会回来看阿星的……”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把串在黑色细绳上的钥匙，将绳子挂在狗狗的脖子上，又拿出另一条也挂在自己脖子上。
“看！这是家里的钥匙，我和阿星一人一把，以后我再回来时阿星可不要忘记我啊！”
“汪！”才不会忘了你呢！
“如果我不遵守承诺的话，就让阿星像埋骨头一样把我埋进土里面！说到做到！”
“汪。”这是你说的，我记下了哦！
……
“今天也没有回来吗？”
不记得是第几次蹲坐在家门口等着了，隔壁的清水每次都会看着它无奈叹息。
啊啊，自那之后，过了多久呢？
有两年多了吧？
「我会回来看阿星的……」
那个许下承诺的人，一直都没有回来。
记忆里那个笑起来会露出酒窝、哭的时候眼睛肿得像核桃的女孩子，是真的存在过吗？
——有的时候，它甚至会产生这样的想法。
但是……
脖子上，挂着一把串在黑色细绳上的钥匙。
「看！这是家里的钥匙，我和阿星一人一把，以后我再回来时阿星可不要忘记我啊！」
它没有忘记，一直都等着啊。
里美酱……
……
“呜……”
不行了。
从遥远的小镇流浪到浮世绘町，原本漂亮的棕色皮毛已经脏得不像样了。
好辛苦……好累……
饿得受不了，于是从其他野狗的地盘抢走了食物，却被按在地上狠狠地咬断了腿，掉下了高高的天桥。
痛……痛死了。
“哈、哈……”
眼前的景物逐渐模糊，艳红色的液体不断渗出嘴角。
就要……死了吗……？
踉跄着走到公园里面，终于躺倒在灌木丛里。
「如果我不遵守承诺的话，就让阿星像埋骨头一样把我埋进土里面！说到做到！」
里美酱，你没有遵守承诺。
阿星要惩罚你。
逐渐模糊的视线里，是被夕阳染红的天空，就像从它喉咙里流淌而出的红色一样，鲜艳得刺目。
里美……阿星要把你埋进土里。
即使灵魂永远束缚在这片土地上，也要不断找寻你的踪迹。
……我们一起，长眠在这个公园吧，里美酱——
……
可是，为什么一点都不开心呢？
托小幸的福，终于可以离开这个公园去寻找里美酱了。
把里美酱珍贵的玩具带到公园，让灵魂的一部分去打扰她的生活。
里美酱果然来了呢。
只要杀了里美酱就能完成心愿了……
但是，好难过啊。
——不这样做，不杀了里美酱，就不能在一起了吗？
＊＊＊
“唔……”
睁开眼睛，面前是一个许久不见的身影。
依旧是记忆里慵懒的笑容，他说：“真不走运，好像那把镰刀里面渗入了别的灵魂碎片，影响了你，才会睡了这么久呢……喂，你哭什么？”
感觉到眼角一片湿润，冬祭撇过头。
“只是……做了一个，悲伤的梦……”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