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答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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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恭远第二天到后台时有点儿晚。
即使今儿本来没有他的节目，但是他还是愿意在后台呆着，听听演员们在后台聊聊家长里短，听听京韵大鼓的《剑阁闻铃》，听听谢派的单弦儿，听听王派的快板儿，听听攒底的相声，但最让他享受的，还是台下观众的叫好和喝彩声。
即使这不是给予他的掌声，他也能闭上眼睛，享受这种喜悦好长时间。
这是属于这个演出团体的掌声，是属于这个他从小呆到大的德林茶馆的掌声。
说来说去，一辈子说相声是他的生活，也是理想。
刚一到后台，就看一帮老先生坐成一圈，柯飞穿了一双跳踢踏舞的鞋，站在圈儿中央，正在后台跳的起劲儿，虽然这小子的点儿踩得很准，光看脚底下却是觉得跳的不错，是那么个意思，但是上半身的肢体实在是欠缺了些美感，和半身不遂似的，加上脸上自以为英俊潇洒实则有些狰狞扭曲的笑容，实在是滑稽非常。
高恭远站在门口扑哧一下就乐了出来，拍着手上前凑合，鼓掌叫好，旁边儿坐着的老先生们也个个拿着茶壶，揉着核桃，乐的直不起腰来。
“师哥，您怎么现在这点儿才来了，我以为你今儿不过来了呢！”，柯飞看高恭远来了有点儿小吃惊，赶紧站定，脸上还有些汗，衬托着一贯嬉皮笑脸的表情。
“我这不是正好看看你的好能耐么！”说着拿出自己包里洗好的水果，分给后台众人，想着刚才柯飞的踢踏舞实在好笑，就想拿人家开心，就对柯飞说道：“你别看你踢踏舞是空码儿（外行），倒是还真有点儿把式啊，我都看出你跳的好了！”。
“那当然！”，柯飞咬了一口手里的雪梨，秋天的梨汁水还挺多挺甜，美美地接着说道：“我可是没事儿就屋里自个儿练呢，你不知道楼下邻居找我多少回了！”
“好家伙，扰民了啊，那你怎么和人家说的！”
“我告诉他们，这是艺术！”接着又吃了一口梨，“让他们也得为艺术牺牲牺牲，他们差点儿要拿扫帚打我呢！”。
高恭远实在笑得不行，“哎呦呦，这么用功，当初师父教你柳活儿（学唱节目）时你都没这么用心啊，你别说啊，我都感动了，你这是为艺术献身啊！”，边说边拿过他手里的梨也咬了一口道：“我看啊，你可以出个新段子了，就这个！”。
柯飞听高恭远这么说，心里那叫一个美，自己这些fashion的爱好，在自己说相声的老爹眼里简直类似于妖魔邪祟，无法容忍，现在自己师兄---同样是说相声的，可以这么肯定自己这新玩意儿，真是太让人欣慰了！
“你的意思是说，让我在俩相声之间返场去跳跳踢踏舞？”柯飞满眼希冀的询问着。
“不止！你啊，脚上跳着踢踏舞，但是咱本宫儿（本行）你也不能忘了啊，你啊手上打着快板儿！手上脚上都忙活着！嗬~真是想想就热闹。”说着自己想起这情景，把自己又给逗乐了。
“去你的！”柯飞才知道被对方给涮了，用手推搡了高恭远一下，高恭远正乐的带劲儿，一个没站稳一下坐到地上，也不生气，坐在地上还止不住的笑着。
两人就这么斗着嘴，等乐够了，刚准备拍拍屁股起来，高恭远就看见直通舞台的走道上做个人，手里拿了个本儿记着什么东西。因为靠在幕布后面儿，高恭远有些看不清，赶忙站起来打算凑过去瞧瞧。
“哎呦，昨天才见就不认识了。”柯飞看了高恭远一眼，说：“就昨天找你那个电台的小孩儿，人家老早就来了，我告诉他今儿没你的节目，可人家说没关系。我一看人家是学习来的啊，也不能在院子里面找座儿，就让他坐后台过道了，人孩子一直拿个本儿记录呢，要不说文化人呢，和你这样儿的文盲就不一样！”
“哎呦呦，是我大意了！我昨天忘告诉他今儿没有的节目了！”高恭远说完狠狠的拍了一下脑门。
“师哥啊，你这猪脑什么时候能改改啊！”柯飞跟着也拍了一下他脑门儿，老神在在的说着。
“嘿，你个死孩子，怎么这么没大没小呢你！昨天的西红柿真该扔你脸上！”
“谢谢您内，我啊，更喜欢牛奶面膜儿！”
“呸！还牛奶面膜儿呢，亏你还以大老爷们儿，我现在啊，就啐你一脸郁美净！”
两人又开始斗上嘴，一声高过一声的，你来我往互不相让，后台的人来来往往也早就习惯的视而不见。两人争论的正激动的时候，高恭远看见坐在过道上的庄恒睿回过头，正往自己这边儿瞧呢，赶紧捂住了柯飞的嘴。
不知道为什么，高恭远特别怕庄恒睿看他。
虽然只见过两面，虽然自己没理由怕他，但是就是心里有点儿怪怪的感觉，总觉得这孩子眼里冷冰冰的。
庄恒睿正强迫自己好好听着台上演员的相声，忽然就觉得后台特别吵，声音还特别熟，回过头看见高恭远。本来今天下午过来听说他今天不来了，自己还挺高兴的，省的看见这个臭说相声的在自己眼前趾高气昂的装专家，而且自己也确实还没做好跟他当跟班儿的打算。
但是现在见了，也不能假装没看见吧！硬着头皮也得去打个招呼，毕竟是自己有求于人家。
深深吸了口气，把自己放在膝盖上的背包放在旁边的小桌子上，管理了一下面部表情，让自己看上去不卑不亢一些的往后台走。
高恭远看见他朝自己走，也有点儿紧张。他虽然在后台贫，但是还是害怕和庄恒睿这类的打交道呀。
这是一种，莫名的紧张。
“我刚才在那听听，培养下兴趣，没想到高先生今天也过来了。”
“呵呵。。。呵呵。。。是啊，就是来瞧瞧啊。。。”，高恭远赶紧放开捂着柯飞嘴巴的手，换上一脸的憨笑。他其实也很想找到昨天那种把眼前小孩儿当小辈儿时刻教育的感觉，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看见庄恒睿白皙干净的脸上那种严肃的表情，自己就感觉低了一等一样，别说装大辈儿了，就连想犯贫活跃活跃气氛都有了难度。
柯飞看着自己师哥少有的笨嘴拙舌的苯牛一样的表情，忽然嘴角露出坏笑。
没想到你也有今天！
好容易等散了场，两人坐在后台开始所谓的“请教”。柯飞临走时对着高恭远挤了半天眉毛，然后怀着离了园子。
其实要说开始高恭远还有点儿拘谨，但是庄恒睿问了几个问题以后，他立马找到了感觉，变身成昨天那大拿的样子，并且很不知趣儿的越来越没有自知之明。
“你看你，你连咱们相声的祖师爷你都不知道，你说你像话么！”，高恭远说起相声来马上忘了自己刚才还笨嘴拙舌的吐不出半个字，恨不得自己长出第二张嘴来给眼前的小孩儿说道说道。
庄恒睿心里也不出意外的泛着恼火，心说什么叫咱们相声，我可不是说相声的好不好！要不是没溜儿的台长让我来干这份儿没溜儿的差事，我真是懒得和你这个没溜儿的人搭腔啊。
心里虽然不服，但是还得听着眼前这个没溜儿的臭说相声的说的没溜儿的事儿。
“说起咱们这门儿离得祖师爷呢，那可就得说是穷不怕了！”他一边说一边用手敲了敲庄恒睿放在膝盖上的笔记本儿，示意他注意记录。庄恒睿心里气的不行，但也只能拿起笔老老实实的往本儿上写。
“这个穷不怕是谁呢，其实啊，这人本名儿叫朱绍文，开始呢在戏班儿里忙着活计，后来因为戏班儿散了，他就去庙会撂地了，也就是摆摊儿，说说故事，唱个戏什么的！”他拿起自己的紫砂小壶嘬了一口接着说：“说到唱啊，据说他原来是戏班儿里唱丑角的！”
小庄听的云里雾里，他其实只是听过丑角这个词儿，但是具体是干什么的，他还真不知道，但是高恭远说的眉飞色舞，根本也没有给他发问的机会。
高恭远越说越带劲儿，从咸丰年间的秀才说道恶慈禧太后六十大寿，从街头艺人说道天桥八大怪，最后自己都觉得和说了单口一样过瘾。
低头看看记录的庄恒睿，人家脸色已经变了颜色，手底下的小本儿上字迹依旧清秀，但还真是飞快的记了密密麻麻的好几页。他忽然举得特别的有成就感。
他有了种当了教书先生的神圣感，觉得自己的授课简直是要比推动人类进步更相提并论了，于是末了特别语重心长的问道：“我刚说的这些，你都明白了不？”。
庄恒睿这才把眼睛从密密麻麻自己都有些混乱的笔记本儿上移开，抬头看着高恭远的脸，带着一脸的茫然看着对方。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明不明白，哪不明白。
他已经完全懵了。
“我说小同志啊，你可不能司马懿破八卦阵------不懂装懂啊！”
“呃。。。高先生，其实我想说，你如果说话的时候能少有一些这样的俏皮话的话，我可能对你的话理解起来更轻松一些！”。
“嘿，我说你这小孩！”高恭远现在完全忘了自己刚开始对庄恒睿莫名的紧张，而是急着撇开这小孩儿对自己幽默感的否定，义正言辞道：“咱们说相声的吧，就是得说俏皮话！这叫皮儿薄你懂不懂，你问出这种话就说明你对这个问题认识的很不深刻！”
他拉过后台一把凳子，干脆就做到人家对面儿，换上语重心长的口气准备继续滔滔不绝。
“(⊙﹏⊙)呃，高先生，我只是说，你和我说话的时候可以不用，我有时候实在理解不了！”。
庄恒睿看出了高恭远又要没完没了的架势，赶紧顺坡下的准备给高恭远个台阶下，叫他不要在长篇大论。
但是人家根本没搭理。
“我和你说啊，这个说相声的说俏皮话可不是我说的，那是咱人民的作家老舍先生他老人家说的！老舍你知道不？”
“恩恩，知道，写了《四世同堂》的那个。”。
“对对，就那个，老舍原名儿舒庆春，我可喜欢他的《骆驼祥子》了！”
庄恒睿有点儿意外，心想没想到这个说相声的还能呢个喜欢这种小说，还一直以为他只喜欢他的单弦儿呢，就问道：“你怎么会喜欢这本儿书啊！”
“嘿嘿，你不知道了吧，告诉你吧，我啊和这书天生的就亲！因为我妈小名儿其实也叫虎妞儿！”
“。。。。。。”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答疑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