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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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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他当然是快步离开了,谁有兴致在闹鬼的夜里逗留呢?
路灯看起来是坏了,光一明一暗的,像是快要断气的样子。泽田纲吉停下来,回过头去盯着身后空荡荡的街道好久。
即便是在回去的路上一直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却总是想不出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进门的时候他看见帕特里夏和小女儿瑞拉正翻着相册,其乐融融的样子。唯独不见温德尔。
泽田纲吉忽然萌生了某种不安感。
“温德尔去睡觉了吗?”
“没有,先生。她在后院里。”
得到肯定答复的泽田纲吉安下心来,回去自己的房间。
那天晚上他却又梦见了那个许久不见的梦魔,手持镰刀的样子很是狰狞。
只是第二天中午他不是被噩梦惊醒,而因为楼下传来的噪音。
“Querido papa!”这是瑞拉的声音。
……爸爸?
大概是帕森特先生提前回来了?
泽田纲吉躺在床上听着楼下的西班牙对话。因为帕森特先生一家是西班牙裔的关系,帕特里夏和瑞拉也常常说西语。所以泽田纲吉在这几天也有学一点这门语言。
不过……还是不大明白呢。
只是隐约好像听见“客人”、“亚洲人”之类对自己的描述。
期间有帕特里夏夫人的声音,也有瑞拉的牙牙学语。依然是少了温德尔。看看时间已经快要中午了,应该不是赖床。看来温德尔与父亲的关系可能要比她所说的更加糟糕?
泽田纲吉不打算下楼打扰一家人的团聚。在卫生间里洗漱之后等着帕特里夏夫人通知开饭,只是有些出乎意料的是敲门的人是温德尔……
“咳,帕森特小姐,中午好。”
“中午好先生。哦,对,如您所见,我的父亲回来了。”温德尔冷淡地看向楼下嘈杂的客厅。
于是泽田纲吉有些尴尬,“……嗯,那很好……咳,请问开饭了吗?”
“是的先生,很抱歉没有通知您用早餐。因为妈妈去火车站接父亲了。”
“其实这没有关系的,帕森特小姐。”毕竟他是一觉睡到中午的……
她还是相当冷淡的样子,抿着嘴巴脸色也不大好。
发生什么了?
“昨晚在电话里和爸爸吵了一架。”像是看出泽田纲吉的疑问温德尔这么解释道,“……他拒绝我回罗马的要求。”
“呃,多谈谈也许有转机。”
“他不会让我有这个机会。”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温德尔把脑袋转到一边不再答话。
帕森特先生是个典型西班牙长相的男人,有着麦色的皮肤,金色的头发打着小卷。
他个子很高,站在他面前的泽田纲吉有些相形见绌的感觉。不过他显然是个热情的人,意语也很流利。
“您是日本人?”
“没错,您看得出来?”
“是的,在口音方面能察觉出来,和我一个日本同事有些相似……噢,不是。我不是海军,以前在一家公司做顾问,您是什么职业的人?”
“嗯……和您差不多吧。”
帕特里夏和瑞拉搜刮着帕森特先生的行李,看起来应该是在找他带回来的礼物。期间都是一连串的西班牙语,听得泽田纲吉一头雾水。
帕特里夏夫人相当开心,事实上除了一脸抑郁的温德尔之外其他人看起来都很高兴。
温德尔不和父母妹妹搭话,翻着一本《日意互译》。
帕森特先生显然试图与女儿沟通,只是无论他说什么,温德尔都是一句不冷不热的“哦”。
“温迪?我从西班牙带了些裙子,不知道你能不能穿……”
“哦。”
“说起来我记得你想要个相机……”
“哦。”
“温……”
“哦。”
“……”
“……”
泽田纲吉好不容易才忍住笑意。
看起来是父女闹别扭的场面,却也有非常温馨的感觉。
不过这天发生了一件让泽田纲吉感到矛盾的事情。与眼前场景矛盾的事情——
晚餐之前,帕森特家很热闹。
泽田纲吉依然是不打算打扰瑞拉父女团聚,也因为他听不大懂西班牙语,悄悄地走进了院子里。
不出意料地他看见了抑郁的温德尔,聊了几句话。她说她种的番茄看起来长得很好,好像已经长出花蕾了,如果结出果子就送你几颗好了。半开玩笑的样子。
泽田纲吉说我可能很快要回去了。
因为是提前完成了任务,随便偷偷摸摸地休个十天的假期,他没有告诉任何人。也不敢说,还好reborn现在在德国——不然一定会因为偷懒被打呀。
“说起来,帕森特小姐平时好像很早起床?”然后今天起得这么晚……
“是的,因为要去教堂。”
“附近有教堂?去教堂做祷告?哦,因为您的失忆症?”
“对,失忆症一直都没有好转——附近有一个天主教教堂啊,您没有见过吧,离这儿并不是很远。神父伽罗偶尔会来为人们做祷告,兴许您能遇见他。”
“哦……其实亚洲人不太信仰上帝的。”
“嗯,我也不信。”
“这么说真的好吗……”
温德尔开始笑,说鬼神不过是人们自我安慰所创造的,在那样浑噩的年代里人们像无头苍蝇一样没有方向,他们需要一个信仰作为寄托,所以有了神。但有些人并不真正信仰神明,就像她一样。如果所经历的一切苦难挫折都能被一句忠心的上帝保佑、被神提前抹去的话;如果手上沾满的鲜血与罪行都能被自己忠心或虚伪的忏悔、被神的一句I forgive you抵消的话,世上哪来那么多凄惨和罪恶的人呢。
“大概是这样吧……噢对,你的罗马之行怎么样?和帕森特先生说过了么?”
“糟糕透了。他还是拒绝。”
“……其实去罗马也就一趟火车的时间。兴许您可以告诉父母您和我同行,不过需要他的同意和信任,只是看来是不可能的吧,这么短暂的相处。”
“确实不可能。”
“您也可以一个人离开。”
温德尔忽然抬起脸看向泽田纲吉,她的眼睛有别于她父亲的深蓝,是一种微妙的蓝灰色。
泽田纲吉被温德尔看得心虚,看来他说错话了:“抱歉……”
“如果我可以走的话……我为什么还要找上你?”她喃喃道。
“……什么?”
温德尔的失忆症——温德尔对父亲的陌生——帕森特先生不让温德尔离开——
他忽然联想到不好的原因。
“您是指……”泽田纲吉小声道。
“……温德尔。”
帕森特先生的忽然出声被泽田纲吉吓了一跳,兴许是心虚的原因,泽田纲吉回过头和他打招呼时的神情有些不自然。
帕森特古怪的眼神看了看泽田纲吉,最后落在一言不发的温德尔身上。
“开饭了。”他说。
温德尔跟在父亲身后往屋子里走,期间回过头深深地看了泽田纲吉一眼。
帕森特一家……到底是发生过什么?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