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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当时明月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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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明月在
你之于我,便是阿西匹林与可乐的关系,瞬间爆发了整个小宇宙。
而从热烈到寂灭这一过程,却要耗尽我所有力气。
---------楔子。
1
从相思到相爱,从相爱到相忘。
我原以为爱情是矫情的,但爱情确是存在的。
我认识你五年,从2005年至2010年。这五年,我们相逢相识,又不免错肩江湖。
是的,至今仍然想念你。
不是不想将你忘记,是舍不得将你忘记。
2005年的你有一张极静的脸------沉默、青涩、隐晦,那一年你刚满25岁,身影活跃于全国各大文学报刊,对文字有蓬勃的野心。你的文风热烈、奔放,像一匹桀敖难驯的野马,让人不敢接近,却又更想接近。
那一年我只是认识你,还未来得及爱上你。
只因你说过一句话:“我不过是比较擅长写故事。”
是的,25岁的你还相信爱情,但你已不再需要它。你笔下有最纯澈的感情,你的故事教人读得动容落泪,你在小说里千帆过尽,先行比同龄人经历了爱恨离散、尘埃落定。你不谈情说爱,你是游走在城市边缘的一缕幽魂,你信仰文字的力量,它是你生命的全部动力------文字令你生,同时也令你死。
你的心不属于任何人。
当我认识你时,你其实已死去多时。
你是如此孤独的织梦者。
2
在茶馆是我们的第二次见面。
那是一个阴天,乌云密布,大雨如注。你撑着一把白色雨伞站在风雨飘摇的水中央,人来车往,我没有看见你,你却一眼认出了我。
“嗨,我在这里!”
你的声音穿过支离破碎的雨声传递过来,像一碗清凉的甜酒酿。必须诚认,你的声音是有魅力的,于是我很轻易就醉了。
我在那天开始迷恋你的声音。那种迷恋远胜于你的文字、你的容貌、以及纸张的清香。
当然,这些我一直都没有告诉你。
怎么说呢,眼前的你不美。你瘦,你憔悴,你不爱说笑,脸色因长期创作而显得苍白。你沉默如同一座佛像,眼神深隧而遥远,眼底不见有光,仿佛你的灵魂已死去多时。但是,你有一张极耐看的脸-------一张诗意的脸,一张写满光阴故事的脸。我想,我一定是错过了你的花期。
心情因这期待许久的会面,而变得复杂。
而如果,心疼算是一生最初的悸动,那么,那时的我是不是已经爱上你了?
如果我有一个哆啦A梦,我想要一架时光机。
我想回到五年前。
五年前我有一个可爱的初恋女友。她爱笑、爱漂亮、爱说话,而我爱发呆、爱看书、爱写写小文章。那时候的你还没有成名,只在网络可到处见你的作品,你是写手圈有名的佼佼者,因那个热火的悬幻小说,我成为你的看客,并把你的文章推荐给小女友。当时我们还相爱,爱屋及乌,理所当然她也跟着喜欢你。
你看,你是我年少爱情的一枚重要纽带呢。
我是感激你的,你赠给我一段年少美好时光。
我只是没想到有机会遇见你。
那个签名售书活动上,是我们初次见面。你只用三年时间,便相继出版了几本书,比大多同龄人迈进成功的门槛,拥有令人咋舌的几十万读者大军。活动当天,你静坐于众人中央,神色安然,如女神端坐云端,绽放出万丈光芒。你是北极光。你是蜕变的蝶。你依然是你,那个真性情的你,只不再是那个藉藉无名的网络写手。何其幸运,我得以在万千人群中遇见你、儋仰你、靠近你。人潮耸动,我抱着书拼命挤到你面前,像一只傻透了的熊。你看我一眼,送给我一个清淡的微笑,飞快签下一句赠言-----亲爱的,愿平安喜乐。
你的字真好看,洋洋洒洒,仿佛要飞了去一样。
我因此而开心了很久。
3
2010年夏天,世界杯开赛。
你从B城打来电话,说要回来S城。
是的,你认出了我,那一眼你没有和我对话,但你用笑告诉我------我给你寄过照片和信件,你都收到了。
“S城的房子贵么?”你在茶馆问我。
我有点奇怪你的问题,还是回答了你,“很贵。”
“唉,我回来是想买房子呢。”
这就是你千里迢迢回来的原因。
于是我们又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见面,你独自忙了些时日,再见面时你已经签下购房合同。
“贷款按揭,我未来的二十年要交给银行啦!”
你痛心疾首抱怨,咬牙切齿,一副开心又不舍的样子,把我给逗笑了。
唉,你啊.....
“小孩,出来陪我喝酒吧。”
某夜,你给我打来电话,你不开心。我二话不说捞起衣服,在妈妈铁狐疑的眼皮下溜出了家门。我在酒吧找到你,眼前灯红酒绿,场景喧嚣,无数年轻人在舞台宣泄着多余的精力,空气潮湿,四周混合着汗液、烟雾、酒精刺鼻的气味。我摸索穿过人群,像走进了光怪陆离的魔幻森林。已经凌晨两点钟,你看见我,对我絮絮唠唠说了很多话,周边太吵闹,我听不清楚你的话,也听不懂。也许你并不需要我懂,你只是需要一个人倾听。而恰好,我正是那个人,年岁和经历尚浅,并没有参与太多你的过去,在正适当的时间出现,因而让你觉得安全。一整晚你都带着梦呓的表情,念诗经一样说了很多话,一边像喝白开水一样喝了很多酒。
很快,你的脸就红了。
我费了很大劲才把你弄回家。在你新装饰好的小公寓里,你醉得不醒人事,沾床就睡。孤男寡女在一起,似乎应该发生点什么,但什么也没有。你睡得真踏实啊,脉搏安稳,呼吸安稳,睡容安心,你是真的把我当小孩了。这段时间我们已经很熟悉,我明白我们之间的关系,发乎情,止乎礼,我是你的粉丝,即使真的很喜欢你,喜欢得很纯粹,但这种喜欢也不会轻易启齿。
我们就维持这样的一种关系。
我觉得已经足够。
隔天醒来,你很诧异,咬着我煎的荷包蛋,奇怪地问我,“昨晚我们没有发生什么吧?”
我一口粥喷了出来,咳得喘不过气来。
你脸上浮起一抹诡秘的微笑。
“你以为是电视剧情节?人生那有那么狗血。”
听完我的话,你笑起来,装出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
“喂,你笑什么?”我拿筷子拍打桌子,以示对你的不满,“害我呛成这样,你怎么还那么愉快呢?”
而事实,快乐的何止是你?
与你在同在,我一样也觉快乐。
4
可是.......真的只是你的蓝颜吗?
从你的小公寓出来,我没有马上离去,那幕蓝色窗帘已经拉下,这会是你的创作时间。沿着楼下的棕榈树转圈,手指逐一数着楼层,一直数到那幕窗帘,你住在十七楼。我幻想你写稿的样子,时而专注,时而焦躁光脚在地板行走,你不喜欢咖啡,应该会喝一点红酒,它就在你触手可及的位置。你会与虚无厮杀,一个人面对整个寂静无声的世界。
低头时候,发现身边站了一只小花猫。它似乎无家可归了,百无聊赖地跟着我打转,一个圈、两个圈、三四五六个圈,一边转圏一边昂头望我,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我们很像。我蹲下来与它对望,它大概是饿坏了,毛发蓬松,满身污渍,叫声像小孩的呜咽。我们对望了很久,突然它勇敢了起来,将脑袋探过来,爪子搭上我的球鞋,抱住,蹭。
我抱起这只脏兮兮的小猫。
回程的公交车,猫将身躯绻缩进我怀里,不停地蹭着叫着着,索取微薄的体温。它看起来真小啊,眼神稚嫩,有没有两三个星期大?或者还要更幼小一些。不知道谁忍心将它遗弃。我们坐在车厢的后坐,它将爪子搭进我掌心,喉咙间散发出小孩一样的啼叫,柔软而脆弱,是小孩找妈妈要奶喝的那种号啕。听得人心里湿嗒嗒的。前面有女生转过头来,惊喜地夸道,呀!你的猫真可爱。是的,还那么小,即使一身污秽,仍不失为一只天真可爱的小动物。我对她道谢,车子到站,抱猫下了车。
我不知道你不喜欢动物。
你拗不过我,还是陪我去商场给猫买了妙鲜包。各种口味的食物,金枪鱼,牛肉口味,海鲜口味,猫毛刷子,供猫拉撒的猫砂........满满一大堆东西拎了回来,猫一下成了一名贵族。
我建议你给猫起名字,你不理睬我,于是它没有名字,它就叫小猫。像照顾小孩一样,我给它洗澡,左挠三圈,右挠三圈。猫一开始反感被触碰,后来慢慢从反抗到顺从,它闭眼,甩尾巴,撒娇陶醉的样子看起来蠢透了,一个星期的相处,我和猫彼此习惯。而你当真是不喜欢动物,你们较上劲儿,你跟猫各自骄傲,见面的时候我带上猫,猫时刻粘着我,不把你放在眼里,咬你的拖鞋,蹭你的沙发,堂而皇之地在客厅撒欢,细小的猫毛像薄公英到处飞,它追着自己的影子跑,毫无心机跟自己玩得很愉快。你生气,转身去了阳台抽烟。便是这样,猫跟自己玩儿,我对着你的背影沉默,彼此都没有再说话,窗外月亮像一颗黄色的柠檬。
室内寂静无声,而心中有悲歌悄然响起。
什么时候,我们不再像以前一样侃侃而谈?
5
触摸不到你的内心。
我知道你还爱着那个人。
他横刀立马,满面须络,以大树一样坚韧挺拔的姿态出现在你生命里。
我在你的梦呓中,眼神中,窥探得他的模样。他留给你流星一样灼热的印象,短暂的停留,已是你生命最初和最后的爱。
尽管,关于他你一再避免提起,但该知道的,我还是知道了。
你是不可能再爱任何人了。
你的心里住了一尊佛,你们相依为命。只为信仰彼此存活于世。
这一年,我已经二十三岁了,不再是年少无知的少年,在身边的女孩也不再是最初的那个。我们分隔两地,当不成情人,还能做好友,节日时候也通电话联络,彼此不感叹,不悲怆,笑说着无关痛痒的祝福。收起风花雪月的儿女情怀,生活得以平静的面貌继续。而我认识了你,无意闯进了你的生活,未曾奢望以怎样的姿态给你留下印象,你也一样想象我吧?待我亲切如好友,更多时候像对待小孩,你说我多么像你的弟弟啊,任性、单纯的血性、招人喜爱、拼命压制内心的躁动,想快速成长为一个隐忍宽容的人。而这谈何容易?我终不是那个从天而降的大叔,他在你花儿一样美好的年纪出现,而后从容离去。你必将是记住他一辈子了。
我拿什么和一个离去的人匹敌呢?
我居住的城市是座临水小城,四周环海,俗称滨海之城,以棕榈树和雨水繁多而闻名。
周末的时候,你不写稿,我不上课,我们去坐的士,绕海环行。
“我喜欢的他在海对面。”
你靠近车窗,望着漆黑的窗外,眼眸像夜幕一样黑透。
我很想抱一抱你。但你不看我,绻缩在右边,双手抱臂沉默,严严实实裹紧自己的内核。海风隔着窗外咆哮,我听见自己内心轻轻的叹息。
夜凉如水。
6
我们绕着沙滩行走,你光着脚Y,我替你拿着凉鞋,你腾出空闲的双手挽起绿萝裙,头发绾起来,低眉收敛的样子真好看。夜里的海边没什么游人,保安隔得远远巡视,一个大叔带着他的狗一起跑得正欢畅。初夏的风吹得海水波澜壮阔,隐约可见明灭的灯塔照耀遥远的船只,零散的星子点缀海平面,将海天连成一线。我们结伴而行,像走进一片潮湿的沙漠,沿着前人留下的一排脚印,一个接一个踩着、跳着、笑着,像玩跳小时的跳步游戏,这是你第一次在我面前笑得这么开心。
海边有个咖啡馆,我们带了一身沙子走了过去。
室外有烧烤摊,简单支起遮阳伞和木头桌子,搭成一个露天平台。夜风掀起海水拍打着大块岩石,响成气势恢宏的背景音乐。服务生扎着头巾围裙缓慢走过来,像斯文的古人一样过来推荐饮料,你点了一支芝华士,我是不会喝酒的,但知道你喜欢喝,舍命相陪,点了一杯长岛冰茶。
“你会醉的。”你看我一眼,像笃定我把它当成了茶。
我当然知道长沙岛冰茶不是普通饮料,以可乐兑以伏加特、龙舌兰、朗姆酒以及柠檬汁,入口最初像温醇的茶,而后劲缓慢强大。曾经为它闹过笑话,当时还是和初恋女友一起,初次约会也是在咖啡馆,她点了热奶茶,我点了长岛冰茶,出来后便发作,全身发红发痒,把小女友吓坏了,从那时候我知道自己对酒精过敏,再不多喝。
但今晚不同,因有你在。
你阻止不了我,我们离得这样近,心里又隔着千山万水。
酒和茶原本也无差异,柔软如丝绸的液体,同样的深褐色,同样的有人钟爱。明月浅照沙滩,我们像明心见智的古人一样频频举杯对饮,又像要狠狠吸取对方的血液一样,各怀心事,只用眼神心照不宣。
这是危险的信号,越夜越美丽,越夜越暧昧。
你看见我眼里的亮光了吗?我是看见了,我的脸在你冰块一样透澈的瞳孔里迅速通红起来,有熊熊烈火在胸腔燃烧,这是愤怒,这是爱慕,这是不解,还有一点对自我的嘲弄,它以泪光也无法扑灭的速度在你的眼里滋长出千般姿态。然后,“啪”的一声,我知道,你的心碎了。我也知道是时候摊牌了,其实你都知道的,我忍得这样辛苦,终是不敌自己内心。事情演变成你无法掌控的局面。我不愿意做你的小弟弟,我不愿意做那个纯洁没有邪念的小王子。我想像一个真正的男人去爱你,靠近你、得到你、拥抱你。请原谅我的贪恋和无法挣扎。
一眼万年,是我甘愿沉沦。
“别爱上我。”你别过头,说起意料中的对白,竖起全身冰冷防卫的城墙。
“可是.......已经爱上了。”夜风怎么这么冰冷?我喉咙瞬间哽咽冻结。
“别这样,我也喜欢你,所以才这么珍惜你。”
酒是最好的壮胆药。你说的我何尝不懂?不是不知道你的过去,你是有阅历的人,爱情已不是生命的重点。你写作,给笔下人物创造生命,同样写作也造就了现在的你,一身华丽和苍白,空埋了自己几多年头。你所爱另有其人,倾慕你的男子也不差我一个,你将信仰埋葬在了过去,唯一的那一个,长眠在不愿意轻易提记的记忆里。那么,与谁谈情说爱也是一样的吧,这些年来,众多男子成了你生命里的过眼风云,你们各自去留无意。你是真心怜悯我,不想让我成为那个无味的人罢了。
是我逆拂了你的好意。
自茶馆见你一面,我便想:就算是一段孽缘我也认了。
7
那只小猫我至今还养着。
它从一只敖敖待哺的小花猫长成了成年花斑猫。
现在,它有了自己的子女,变成了一只真正意义上的、渐渐老去的、坏脾气的猫。
我将和我的猫一起老去。抱着对你的回忆一起老去。
那天之后我再没有见过你,你彻底从我的生活消失,像一阵来去自如的风,只留下羁绊成回忆的怯痛。类似一场幻觉。
没有人能找到你。我问遍了你所有好友。你的手机成了空号,给你寄去的网络邮件一律被退了回来。你将S城的房子变卖,从此人去楼空,唯一留下的是那幕蓝色的窗帘。有时候我故意路过,在楼下一遍一遍绕圈,假装你还在里面,你会突然掀开窗帘,冲我露出一个天清地阔的微笑。
“嗨,我在这里!”就如那天相见一般。
我不相信你是不在的了。这比起你的死亡还要让人恐惧。
我开始频繁梦见你。午夜醒来发现窗外月光冰冷,浑身冰冷。
是一场恶梦。你持续在我的梦里哭泣,我们之间隔着一扇铁窗,而现实你是不爱笑的,更不曾当面对我流过眼泪。你是完美的化身:优雅,从容,如同丝绸华丽而诱惑,以柔克刚,以不变应万变面对这个世界。仿佛没有什么可以击倒你。你只在我的梦里出现,只是哭泣,悲恸,万念惧灰的悲恸,不言不语,以泪光将我狠狠绞杀,拼命绞杀。我们离得这么近,我还是触不到你。中间隔着那扇禁锢的铁窗,如同某种禁忌。
会一直做着这样的梦,是太想念你的缘故吗?
或许是我打破了我们之间的平衡,无法做回朋友,你不告而别。而如果,爱情也可以跨越过友谊界限的存在,你为什么不给我一个机会呢?
8
那一夜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
以电光火石般的速度。
从沙滩回来后,天下起了雨,不愿打车的两个人淋成了落汤鸡,头发搭在额头像湿漉漉的海带,彼此都嘲笑对方的狼狈不堪。
我们去了路边的七天旅馆。
因而那个吻便发生了。
酒精给我壮了胆,雨水将人鞭笞得分外清醒精神。是的,你瞳孔里的我眼神清亮,我与你,与内心的自己,无声对望,酝酿着一场期盼已久的渴望。
你揉着我头发的手缓慢了下来,毛巾掉到了地上。你能感应得到,有些什么东西在变化了。你开始变得极其安静,这是默认的安静,一声叹息过后,你轻轻侧过了脸。我慢慢靠近,再靠近,隐约闻得到你头发的清香,淡淡的体香,脸颊靠近着脸颊,这是皮肤的温度,它令这静默的空气牵扯出了旋涡。我以手抚摸你的脸,发觉自己颤抖,手掌轻轻游走过你的额头,你的眉毛发梢,你轻阖的眼睛,你白色花瓣一样冰冷的唇,指尖瞬间被点燃,空气擦出了火花,你的面容温暖而轻微在颤抖,昏暗的灯光下,你像一朵百合花,悄然绽放了。一屋暗灯,夜幕黑透,我听见窗外雨点温柔拍打着纱窗,有热泪盈眶,是怎样怀着感激颤抖的虔诚,我吻到了你。
幸福是有颤粟感的。
而第二天醒来后你不见了。
原谅我的后知后觉,那晚不是夜风,是你,是你将双手悄然穿过我的头发,而后从容抽身离开。
午夜时分。
不曾听见一丝叹息,我在温暖的被窝长眠不醒。
一个星期后,当我鼓起勇气来相见,新房主告知我你搬走了。
握在手里的百合花成了相诀之物,往下坠行的电梯里,与镜子对望,照映出一张与花束一样惨白的脸。这颗心似乎是死了,你的不告而别轻易将我击碎,黑暗中我变成了一缕孤魂。电梯在持续下坠,带不明所以的思绪,滑向黑暗的深渊。
9
大四的署假,我去海边咖啡馆打署期工。
学会调各式的酒,闲了也调一杯给自己喝。学成千杯不醉的酒量。
咖啡馆要到中午的时候才有客人,他们推门进来,我便穿着围裙过去推荐酒类。
“你看,这里的服务生打扮得像古人。”
进来一对情侣窃声私语,我报以一笑,想起我们有过一样的对白。
再外面便是海滩。是天清地阔的好风景,海水蔚蓝,空气是大自然的清新。从清晨到傍晚,沙滩会有写生的大学生,放风筝的老人儿童,溜狗跑步的中年大叔,共踩双人单车,以及穿同款情侣T恤的一对对恋人。他们的甜蜜掺进了凉风里,闻得见幸福的味道。
你看,日光下到处有新鲜事。没有谁会为谁永远停留在过去。
远方的船只令人想到一句古诗: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
但是没有关系,我已经不会再悲恸,这里有我对你的回忆,有我们同共路过的一片沙滩。我们也开心饮过酒,以泪笑相赠。你在我心里留下过深深的印记。纵然,你代表着过去,但不是真正的过去,我活在当下,对着日头原地停留,对着远帆的船只心生期盼敬仰,日升月沉,你在天涯的另一端,我在海的这一边,你和我,还将共同看着一样的朝阳。
它会是坚持我走下去的信仰,我说不清缘由,但它是因你而起。我会在海边凭吊你。
但我不会再寻找你。因为我已寻找过你。
我也不会刻意忘记你。因为我已经深深记得你。
我也不会再打扰你。
我会记取你的微笑,鼓起寻找新生活的勇气。
后记
某天,大雨过后的清晨。
咖啡馆进来一个清秀的女孩,似曾相识的模样,她看着我,突然捂起嘴笑了起来。
“咦,原来你也在这里?”
“你好,请问喝什么饮料?”
我朝她走过去,也轻轻笑了起来。
是的,我认出了她,是那天公交车上遇见的女孩。
人生处处有意外,或许最好的尚未来临。
幸福仍在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