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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墓穴的入口并不在溪梅苑三期工地范围内，而是在其东北面紧邻梅山山麓的一块荒地之中。此地本是部队内部开垦出来的菜田，不过荒弃了一年有余，已是荒草漫膝。
时值三秋，草木枯败，大风过处，婆娑作响。
此情此景，凄凉之中暗藏峥嵘，池唯林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底下浓郁的生发之气。
“就这个地儿了。”池唯林一脚踹到身前那口大瓦缸上。
这样的瓦缸烧制的手法十分粗糙，并不是什么值钱的家伙，几十年前没通自来水的时候，几乎家家都有一到两口，但如今已经不多见了。
就这一口应是原先部队安在菜地里储肥用的，有三分之二给埋在土里，受了池唯林一脚，内里积存的稠绿液体泛起层层涟漪。
赵奕暗自抽了抽鼻子，又听池唯林道：“这东西你搬得动么？”
“肯定不行。”
“男人不能说不行。那这东西你要不要？”
“我要来干嘛？”赵奕嗤了一声，“你要的话我找两个人给你搬回家去，人工费我出。”
“别！千万别！这种东西我要弄回家去该被我爹家法处置了。”池唯林蹲下|身子，把包里一截一截的棍子往地上放。
赵奕蹲到他边上，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动作。
“洛阳铲，没见过吧。比你工地上的破铜烂铁给力多了。”
“我开始还以为你带的是根钓竿。”
“你这儿可没鱼让我钓。”
“你喜欢钓鱼的话，我改天请你去西溪湿地钓。”
池唯林不置可否，手上飞快地将铲头、配重杆、加长杆组装到一块儿。
如今的洛阳铲是解放之后经过文物考古部门改进的，用起来更为方便，这也从侧面反映出盗墓和考古本质上是一样的；又或者说，改进工作根本就是由化身考古专家的盗墓贼完成的，只是谁又说得清楚呢。
池唯林挑的是破砖铲头，这种铲头吃土锐利，褪土快捷，能够打穿提取断砖厚瓦，遇到卵石岩块等坚硬物体，铲头不会卷刃缺口。明眼人一看就能猜到，他这是跟身前这口瓦缸杠上了——搬又搬不动，从旁挖又太费时费力，不如直接砸了方便。
“哎，赵哥，你站开点儿。”池唯林摆开架势，提气向着瓦缸内壁一铲子猛扎下去。
瓦缸乍然发出一声嗡响，开了条一米来长的裂缝，却没碎，缸内的积液顺着裂缝悄然流失。
“真结实。”池唯林双臂给反震得微有些发麻。
“你这是司马光砸缸呢？不过人家可是一下就搞定了。”赵奕四下里看了一圈，没找到大一点儿使得上力的石块。
池唯林突然抖了抖耳朵，“咦，你听到回声没有？”
“没有。”赵奕不动声色地盯着池唯林的耳朵猛瞧。
池唯林似有所感，耳尖又动了动，侧过身，换了个角度在瓦缸上又凿了两下。
瓦缸终于不堪打击，分崩离析，碎成大小不一的陶片，哗啦一下子争先恐后地往坑底滑去，眨眼间消失在两人眼前。
约莫三秒之后，地底传来七零八落的撞击声。
池唯林与赵奕二人面面相觑。
瓦缸底下另有乾坤。
出现在二人面前的是一个黑黝黝的圆洞，一尺来宽，深不见底。
“我操！盗洞啊！！”池唯林回过神，一猫身子趴到洞沿上，兴奋地往下探望。
这个盗洞挖得很直，也很小，稍胖一点儿的人根本下不去。地面上的光线大概照到七米以下就照不下去了，底下的浓黑似乎搅动着要扑上来，把所有的光线吞噬。
池唯林顺手摸出个手电，就是上次他陪谭雁蹲点的时候带的那只，个头小能量大，光柱向下并不朝四周发散，但还是没能照到底。只依稀看到大约离地面二十五米左右的位置，封土和券石已被撬开。
“赵哥，这可是碰上行家了，不知道东西还有剩下的没有。”池唯林笑着，伸手摸了摸洞壁，“哟，还是新鲜的，不会超过一个礼拜。”
不得不说，这个盗洞隐藏得实在太好了，用菜地上原本就有的储肥用的瓦缸遮着，轻易是发现不了的。当然，池唯林一开始确实没发现盗洞的存在，只不过像他这样一上来就把缸砸碎的，还真不多见。
至于洞里挖出来的泥，有边上赵家这么大一块工地，处理起来就更方便了。最让池唯林惊讶的还是没有在附近看到“梅花点”，这就说明对方点穴的工夫十分高明，算上倒斗的实际经验，他肯定比不过对方。
“赵哥，你工地上最近有什么可疑人士出现过没有？”池唯林问道。
“这个……还真没有注意过。”赵奕摸摸鼻子。
“您老光注意人民币了呗。别说，土夫子的鼻子向来比狗还灵，说不定你工地上刚出事，他们就闻出味道来了。”
赵奕笑笑：“要让你挖这样一个洞，得多长时间？”
“这还真不知道，”池唯林唏嘘，“不瞒您说，我其实还没打过洞呢。”
赵奕：“前人栽树，后人乘凉。那我们这也算是搭了人家的顺风车。”
池唯林撇嘴：“哪儿能啊。分明是后人倒斗，前人遭殃。”
赵奕拍拍他肩膀，语重心长：“我们可不就是来盗墓的么。我本来是打算动用挖机的，现在看来，倒是省了。”
池唯林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还道当时只是开玩笑的一说，但现在听这口气，这哥们儿似乎是真准备下地呢。
挠了挠后脑勺，好像抓住了点儿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抓住，心里忽然有点儿打鼓。
俗话说，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自个儿的斤两自个儿清楚。他于倒斗上是个生手，此番会带这些“犯罪工具”过来，好奇心占了很大一部分——平日里听长辈们说起的多了，就也想自己试一试。倒是这个墓埋得这么深，没有这个盗洞，他进不进得去还两说。
池唯林琢磨着，那股好奇劲儿消下去了一些。
“怎么了，有什么不妥的？”赵奕关切道。
池唯林把背包倒过来，手套、绳子、钩子、打火机、糯米……包里装着的五花八门的东西散了一地。
“我好像把蜡烛给忘了。”不死心地又把包颠了颠，掉出来一个拿KFC袋子装着的黑不溜秋的东西。
是黑驴蹄子。
“想起来了。昨儿晚上小区停电，室友给扒拉出去点了。我说呢。”
“……”
“赵哥，不如咱现在先去吃个饭，也好让底下换换气儿。顺道再买点蜡烛。”
“……”赵奕默默点头。
…………
倒斗不仅是个脑力活，还是个体力活。
吃饱喝足了才有力气下地。
吃罢免费的午餐，池唯林回到作案现场，大致确定洞内空气没有问题，二话不说便下了洞去。
盗洞本身就挖得小，人进去之后就更觉得窄。饶是池唯林这样小胳膊小腿，身手灵活的，也倍感憋屈。
借着绳索，双腿交替蹬着洞壁好容易下到洞底，刚触到地面松气的当口，哪想脚下湿滑，踩着碎陶片那么一溜，整个人就给贴砖壁上了。
这一下动静可不小，赵奕在上面也听到了，遥问池唯林下面情况。
池唯林告知一切安好，还想听几句安慰表扬的话语，上面那位却不开口了。郁郁的摸摸揣胸口里的黑驴蹄子，他就是给这玩意儿给磕疼的。
好么，鬼物还没见着，先自个儿试用了。
解下别在腰间的手电，池唯林打量四周。
这个地方尚算宽敞，看起来像是个小型墓室。站在底下往上望，券顶上的彩绘已经被破坏了，看不出原先上面花了些什么图案，只能看到缩成小圆点的一方天空，让他有一种置身井底的错觉。
墓室呈正八边形，七面砖墙，一面墓门，每个墙角都立一根精雕细琢的汉白玉柱，隐然透露出一股威严。
墓门朝外敞开，门后是一条深不可测的墓道。两扇青石凿成的大门门扉上有阴线刻画的神荼、郁垒，却是雕刻在了墓门朝内的那一面。
民间传说神荼、郁垒居于度朔，守鬼门，惩恶鬼，被后人视作门神，出现在墓门上，多为阻挡盗墓者的进入，但这两扇门上的却像是为了防止门里面的东西出来，说不出的别扭。
池唯林在门前思量着，忽听身后有细碎的声响传来。
“赵哥，你怎么也下来了？”笑着转过头，额头却被手枪冰冷的枪口抵住。
眼前的人不是赵奕。
池唯林的笑容僵在脸上。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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