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时候回家？》袖底澜沧

6、第六章

　　猛然睁开眼睛坐起身，洛维饱满的胸脯剧烈的起伏着，晨光从窗帘的缝隙照射进来，在枕头上投下一线刺眼的白光。

　　黏腻的冷汗将刘海和鬓发沾湿，一髻一髻粘着皮肤，湿嗒嗒的很是难受。洛维强忍着胸中欲呕的感觉，起身下床，脚步如踩在棉花上，踉跄着走到卫生间，一手撑着洗脸台冰冷的瓷砖，拧开水龙头，弯腰掬了一把凉水泼在脸上。

　　头疼欲裂，她依稀记得自己似乎做了一个噩梦，但是究竟梦见了什么，她仔细回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水珠溅在镜子上，洛维抬起头，望着镜中那张脸颊凹陷，嘴唇惨白，眼圈青黑的憔悴女人。自从检查出怀孕之后，妊娠反应折磨了她半个多月，吃不下睡不好，也不知会不会影响胎儿。

　　又是一阵恶性泛上来，洛维低头干呕了几声，勉强忍住恶心，刷牙洗脸，洗漱完毕之后，她走到客厅一看挂钟，已经是九点半了。

　　有了孩子之后李德便让她安心在家养胎，现在他该是已经上班去了，早饭用保鲜膜包着放在厨房的餐桌上，洛维穿上新买的防辐射衣，将冷掉的早餐放进微波炉加热。

　　“哎呀，微波炉辐射大，阿姨你别站这么近，不然对肚子里的宝宝不好。”

　　“没事，有防护服呢。”

　　洛维随口回答之后才反应过来，不对啊，家里什么时候多了个女孩子？！

　　猛的回过头来，一头天然卷长发在脑后扎成高马尾的女子双臂抱胸，用和温柔体贴的话语完全相反的冷淡神色注视着洛维，虽说她刚刚才劝过对方远离微波辐射，但看她的样子，却丝毫没有打算上来搭把手的意思。

　　“小薇？”

　　洛维愣愣的望着她，眼神茫然。她完全不记得李薇是什么时候来的，今天么，可是也没听李德提起她要来啊，她放假了？……话说回来，今天是几号……？

　　越是去想，脑中就越是乱成一团，忽然眼前一阵发花，洛维脚下一晃，她赶忙撑住桌子才没有跌倒。

　　“阿姨，你没事吧，小心一点啊。”

　　李薇的声音和顺悦耳，与她的话语相反的，却是她无动于衷的姿态和毫无温度的眼神。

　　洛维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噤，心中模糊觉得，她似乎忘记了什么非常重要的事。

　　定了定神，她勉强笑笑，问李薇：“你什么时候来的？”

　　李薇瞥她一眼，笑着回答：“阿姨忘了，我昨晚来的。阿姨，昨晚睡得好么？”

　　滴——滴——滴——

　　尖锐的笛音吓了洛维一跳，她回过头去，才发现是微波炉里的早餐热好了。

　　“小薇啊，你吃了早……”

　　拍了拍胸口，她将早饭端出来，一抬头，却发现李薇已经不见了。

　　真没礼貌，洛维脸上勉强堆出的笑意消散，冲了杯豆浆喝了一口，目光落在冰箱上装饰的细瓷长颈花瓶上。

　　青莲色的瓷瓶里盛着清水，里头原本插着的一枝鲜艳的红玫瑰已经枯萎焦黄，干瘪的花朵有气无力的耷拉在枝头，枝干上印出黑色的斑点，看起来已经将近腐烂。

　　洛维看着心烦，走过去一把将枯死的玫瑰花拽下，丢进了垃圾桶里。

　　花刺扎了一下手心，她眉头一皱，吮了吮伤口，舌尖尝到血腥味，蓦地又是一阵恶心，她伏在水槽前翻江倒海的呕吐起来。

　　真是的……这都几个月了，真么反应还是这么大……洛维吐掉漱口水，长长舒了口气，手掌轻轻抚摸着尚且平坦的小腹……两个半月，三个月……不对，她怎么想不起来，她究竟是什么时候怀的孕？

　　***

　　陈美凤一直很后悔，为什么要和老公当着孩子的面吵架。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当时薇薇才四岁，还是个懵里懵懂，只知道吃喝水玩的孩子。夫妻两个站在小小的女儿面前，彼此之间怨气冲天的质问女儿，如果爸爸妈妈只能选一个，那么她要跟谁。

　　年纪幼小的孩子有着一股小动物般的直觉，即使不太明白，也能感觉到爸爸妈妈之间出了事。几乎没有什么犹豫，小李薇将手递给了妈妈。妈妈会给她讲故事，会哄着她睡觉，会陪她做游戏，会带她逛街，会给她做好吃的。

　　而爸爸，虽然有时候也会带她玩，但是大多数时候都见不到人，而且经常嫌她吵闹，在家里也扳着一张面孔，叫人害怕。李薇从懵懂记事起就没跟爸爸撒过娇，小孩子对大人的态度尤其敏感，李德从未掩饰过他对吵吵闹闹的小孩子的不喜欢，小李薇的记忆里全是妈妈对她的好。

　　陈美凤牵起女儿的手，头也不回的往门外走。静静坐在一旁的李德忽然跳了起来，一把拉住小李薇另一只手，力道不大，却实实在在的往后扯了一把，满脸阴沉的朝陈美凤低吼：“你到底要干嘛？！”

　　妈妈当时回答了些什么，渐渐长大的李薇已经记不清了，但是她一直记得李德当时拉住她的动作。

　　爸爸那个时候是舍不得她走吧……心中酸软，喉头发涩，这也是李薇第一次这么真切的感受到李德对她的爱，一个父亲对女儿的爱。

　　她也深深的爱着父亲，甚至在青春期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这份爱甚至超过了对母亲的爱。

　　第一次接到李德从外地打回来的电话，李薇拿起听筒，刚说了一声喂，眼里的泪水就落了下来。握着听筒泣不成声，听着李德在那边低声下气的哄她，陈美凤不得不从女儿手中夺下话筒，打发女儿回屋去写作业。

　　都说女儿的初恋是父亲，这句话很真切的表达了少女时期的李薇对李德的感情。遥远的思念形成幻影，将李德在李薇心目中的形象不断的美化。美丽的肥皂泡越吹越圆，越吹越大，忽然有一天，嘭的一声碎裂。

　　大一第一个寒假放假回家，年初二上午李薇收到短信，是李德发来的。他带着洛维自驾游回乡，下午到家，约她去爷爷奶奶家吃一顿年夜饭。

　　这些年因为洛维的事，两边闹得关系很僵。陈美凤虽然在外面装得若无其事的样子，但是李薇知道，小区里没人不知道她家父母的事，都在背后指指点点，说三道四。

　　她把短信给陈美凤看，妈妈摸了摸她的头，叫她自己看着办，想去就去，不想去就别去了。

　　李薇想去，难得过年，何况也很久没见过爷爷奶奶了，虽然对外公外婆这边有些不好意思，她还是想去聚一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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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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