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时候回家？》袖底澜沧

4、第四章

　　洛维是在一阵低低的哭声之中醒来的，她发现自己躺在床上。时间大约是半夜，昏暗的房间里隐约可以看清家具的轮廓。洛维还有些昏昏沉沉，挣扎着坐了起来，靠着床头，捏了捏眉心。

　　记忆就这样忽然涌入脑海，洛维浑身一僵，慌乱的伸手去摸床头灯的开关。摸了半天，没找到开关，却碰翻了什么东西，掉落在地板上，发出塑料制品与木料相撞的声响。

　　哭声顿时止住了，随即响起一阵似乎是有人起床的动静，紧接着，门外响起有规律的轻微脚步声，越来越近，慢慢的朝这边来了。

　　洛维缩回床上，紧紧的拽住被子，将自己裹成一团，可还是浑身发冷。她索性用用被子蒙住头，咬着嘴唇，在黑暗中紧紧地闭上眼睛。

　　脚步在卧室门外停住，叩叩叩，传来几声钝钝的敲门声。

　　洛维猫在被窝里，屏住呼吸，一动也不敢动。

　　门外的人见没有动静，又敲了敲，随后是门把转动的声音，房门被人从外面打开。

　　有人走了进来，停在了床边。紧接着是开关被按动的声音，咔一声，卧室里顿时亮起来。

　　这脚步声不是李德……绝对不是李德……是谁……究竟是谁？！

　　洛维咬紧牙关，在被子中瑟瑟发抖。

　　一只手隔着被子轻轻的拍了拍她，接着，她听见一声女人的叹息。

　　这声音有点耳熟……是谁……李薇？……不，不对……

　　一道惊雷在洛维脑海里闪过，她突然想起来了！这个声音！这是李德的前妻陈美凤的声音！

　　陈美凤……她不是已经死了吗……还有李薇……天啊，这究竟是发生什么事了？！……是梦？……对，这一定是一场噩梦……醒来，快点醒来！醒过来就什么事也没有了……

　　微温的泪水从洛维眼角沁出，划过鬓边，被柔软的布料吸收。

　　陈美凤又说话了，她似乎伏下了身子，凑近前来低声的问床上的人：“醒着吗？”

　　……这是噩梦……快醒来！快点醒来啊！

　　洛维下意识将眼闭得更紧，可是就在这时，她忽然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不停她的使唤，双手自顾自的拉下了被子，将头露了出来，她的头一偏，眼睛慢慢睁开，属于陈美凤的那张脸就这样映在她的瞳孔里。

　　平心而论，陈美凤是个美人，虽然美人迟暮，但是气韵还在，大半夜的披头散发没有梳洗，看起来也并不邋遢。

　　但是、但是洛维记得，陈美凤已经死了！死了啊！

　　她的心已经跳到嗓子眼了，她不明白自己怎么还没有晕过去，这场噩梦究竟何时能醒？！

　　洛维想她的目光里一定满是惊恐，可是陈美凤好像并没有察觉，反而又叹了一口气，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洛维想躲开，可是发现身体已经完全不受自己控制了。就在这个时候，她听见另一个声音从自己喉咙里发出来，冲陈美凤喊了一声“妈”。

　　洛维觉得自己快要疯了！这是……这明明是李薇的声音啊！为什么会从自己嗓子里发出来？！

　　对了，还有……还有这间卧室！

　　现在房间里灯火通明，卧室内的摆设一览无余，洛维这才意识到，这里不是她和李德的卧室。房间不大，一张床一张书桌一台书架和一架衣柜……这明明是一间学生卧室！别说她和李德结婚的现在，就是原本学生时期的她，房间也绝对不是这样子的！

　　这是一间完全陌生的房间！

　　洛维的头脑已经完全混乱了，她现在只想睡过去，等明天一觉醒来，一切都会恢复正常的……

　　可是陈美凤又摸了摸她的脸，笑了笑，说：“薇薇，早点睡吧，你爸今天凌晨才能到家，你明天还要上课呢，可别起不来迟到了。”

　　洛维无法思考陈美凤这番话究竟是何含义，她又听见自己嗓子里李薇的声音有些失望的答应了一声，随即又问：“那我明天放学回来，老爸还在吗？”

　　陈美凤眼神黯了黯，笑着回答：“我叫他等你就是了。”

　　“嗯……”李薇的声音拖长了尾音，显然对这句保证并不怎么相信，但是也没有再说什么，乖乖的躺了下去。

　　陈美凤帮女儿掖了掖被角，弯腰捡起被碰落的塑料闹钟放回床头，熄了电灯，转身离开。

　　关门的时候，李薇的声音忽然喊道：“妈！今天晚上是谁打来的电话？”

　　回答她的是陈美凤关上房门的声音。

　　昏昏沉沉的洛维感觉自己的双臂撑起了身子，伸长了手臂去够床头的闹钟，然后将闹铃定在了凌晨三点。

　　重新钻回被窝里，洛维这才慢慢感觉到身体的主控权回到了自己手中，可是这个时候她已经什么也无法去思考了，她眯缝着眼睛，黑暗中灰白色的天花板在眼前旋转，忽近忽远，一阵强烈情绪涌上心头——她想见李德，非常想见李德……

　　低低的压抑的哭声再一次传来，这一次洛维感觉到的不是恐惧，而是一种难以言明的抑郁和难过……

　　好久好久没见面，我已经快忘记你的摸样了……

　　好久好久没见面，我已经快忘记你的声音了……

　　好久好久没见面，你还记得我的模样吗？

　　好久好久没见面，你还记得我的声音吗？

　　我还记得小时候把睡着的我抱回床上的那双手臂，我还记得小时候一起去公园牵着我的右手的大手，但是我已经不记得你是什么时候离开，也不记得上一次见面的时候你的摸样。

　　照片上的你和妈妈都是那么年轻漂亮，可是如今妈妈鬓角已经滋生了白发，眼角爬上了细纹，身材微微发胖，皮肤变得粗糙……

　　可是你在我心里，还是照片上那个摸样，一直不曾变过。

　　我想看看你，能让我好好看看你吗？

　　老爸，你听，妈妈在哭了，你为什么……还不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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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T口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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