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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   03、
      我正扣着耳麦研究这些话的意思,那小子突然睁开眼睛,看见我扣在脑袋上的耳麦,不由分说地夺回去,“真是的!”他红着脸说出这句口头语的样子特别可爱。“你这听的都是什么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故意气他,那小子看都不看我一眼盯着车窗外渐渐降下的夜幕,一丝丝忧郁从他眸子里闪过,那是我从未接触过的忧郁,比这斑斓的夜色更迷人也更直接。
      一路上那小子一直不肯主动跟我说话,我清楚他不理我主要有两层原因。首先他讨厌我这个人,用他的话说我就是痞相十足的小混混,这种人他通常不屑搭理。其次,这个痞相十足的小混混还要跟着他去念大学,简直让他抓狂。所以每当火车在临时站点停靠的时候这小子就总是用眼睛向我暗示些什么。面对他的暗示每一次我给出来的回应都出奇的一致“你饿啦?”

      04、

      25个小时的车程,如果就这么大眼瞪小眼一路瞪下去,没等到南京我想我就已经被憋疯了。
      我这个人生性好动脸皮又厚跟夏木羞涩腼腆截然相反。所以没过多久便跟周围的几个哥们聊的火热。
      天南海北胡侃一番,那小子却总是冲着我皱着眉头,一脸无可奈何的表情,也不知道为什么越是看见他这样我越是侃的起劲。
      25个小时的车程,如果就这么胡吹海山的侃一路,没等到南京我想那几个哥们就早已阵亡。
      大家熟络之后我从行李箱中掏出两副扑克牌四个人凑成一局开始玩牌。
      当年在东北最火的扑克玩法是抛幺,火热程度要远远超过现在的斗地主。
      也是幸运,几局下来我总是赢家,赢来的钱一分不落的丢到那小子手中,可他还是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玩到尽兴时,撸胳膊挽袖子、大喊大叫、狠狠杂牌甚至把扑克牌打飞都是常有的事。一边玩牌一边看着那小子,只见他的表情越来越痛苦“你饿啦”“你是打牌呢还是打人呢,用这么张牙舞爪吗,别人都在睡觉呢!”他的表情更加痛苦了。
      “散啦,散啦不玩了走抽烟去!”我把牌放下,把刚刚那一局赢回来的钱也如数的还给几个哥们,搭着其中一个哥们的肩膀去了抽烟区。
      我回头看去时,那夏木小子正在津津有味的看着书。

      05、

      说起来在去大学之前我们已经认识整整六年。可我突然发现在这六年的光景里我们之间的交集竟都不及这25个小时的车程。
      一路上这小子几乎不吃不喝。我清楚他不肯吃东西多半是由于害羞。
      给他泡面,那小子只是不停的把面卷在叉子上,就是不敢送进嘴里。给他饼干,吃的时候还要侧过身子背对别人。而且我还发现这小子吃东西的时候不仅没什么动静就连在咀嚼食物的时候嘴巴都是紧闭的。
      需要声明的是夏木的羞涩只是出于一种天性,夏木的腼腆是由于他交际面太过狭窄,如果把他的内向和腼腆理解成翘着兰花指的娘娘腔那就是大错特错。

      06、
      浑浑噩噩的25个小时就在广播播报员的报站声中结束了。
      夏木望向窗外的眼睛闪着愉悦的光也闪着对大学的憧憬与希望。
      之所以用这么多笔墨描写车上的事情,目的只想让我的这段回忆看上去比较完整。
      严格来说,那才是我跟夏木真正意义上的首次接触,也是真正意义上的独处。
      就这样,南京——我们来了。

      07、

      从站台走出来,南京给人第一感觉不是大也不是繁华而是热,一种难以名状的闷热,仿佛一直有什么东西堵在你的胸口浑身不舒服,时至今日我仍旧无法适应南京的这种热。
      南京的高校很多,走出车站站前广场周边停着各个学校接新生的班车。出站口还有举着牌子迎新生的学长学姐。
      “南京艺术大学”“南京工业大学”我一时看的眼花缭乱只是没找到南师的车。多年以后我才知道,从车站出来只要随便搭上一辆高校班车90%都是开往仙林的。
      夏木那小子永远事不关己的样子。我辛辛苦苦的帮他找着南师的班车,他竟在我面前逃也似的走去。“夏木,你们学校的车!”我指着夏木身边的大巴车冲他喊到。那小子居然看都不看一眼。我肩上扛着小包、左手拽着中包、右手拉着大包。一颠一颠地跑过去挡住那小子的去路,用下巴点了点前面的大巴“你们学校的”“不坐那个!”“那坐什么?”“公交车”那小子狠狠的扫了一眼我身上的三个包。我知道他是怕我给他丢人。“好吧,坐公交车自在!”我替他回答了他心里的话。
      车站右拐在候车广场我们坐上97路公交车,到达南京那天不是双休日所以乘客不多车内还算宽松。我虽然自认为自己比同龄人相对成熟,可19岁归根结底还是个孩子,难免遇见新鲜的事物会兴奋甚至尖叫,这一点夏木做的要比我强很多。
      “长江大桥”我凑到夏木耳边轻声又难抑兴奋的告诉他。“那是李宇春吗?”我指着高楼上巨幅李宇春海报几乎尖叫。"你真是的!“我旁边的那小子,立起八字眉扣上耳麦,任凭我接下来如何尖叫,他动都不动理也不理。
      亚东新区下车对面不远处就是南京师范大学的校园,巨大的门楣上“南京师范大学”这六个鎏金大字从内而外透着一股子高校的威严,我想夏木这小子当时的心情一定比我复杂,对学校的印象也一定比我还要深刻许多。

      08、
      新生入学步骤基本相同办手续、交学费、取行李、凭票换钥匙。
      “西区11栋南楼413寝室”我推开寝室的门,一阵穿堂风扑面而来,屋子里有点阴冷,一个梳着刺猬头脸上爬满青春痘的小伙在门口相迎“你好!”刺猬头抢先我一步“你也是新生?”“不!我来送人的!”我指着躲在门后面的夏木。刺猬头的目光立刻越过我,起身去帮着门后的夏木把被褥抱进来“我叫牛涛也是这个寝室的,以后大家就是室友了!”刺猬头放下被褥把右手在屁股后面蹭了蹭接着朝夏木伸了过去,夏木红着脸一时语塞。“这小子认生,他叫夏木。”“呵呵。都这样我也认生,不过以后大家就都是哥们了!”“是啊,我弟内向,不爱说话以后你们还得多帮着他。”我一边说着一边从兜里掏出一颗烟递给刺猬头。我跟刺猬头站在阳台里吞云吐雾,夏木那小子就一直呆呆的站在原地,目视整间屋子。
      四人寝上下铺,四张床铺全部靠西墙,东墙上方安置四套衣柜,中间是四排书架、下方四套桌椅。衣柜书架桌椅全部都是深棕色。东墙靠近寝室大门一侧有一个独立的卫生间,卫生间对面正对床铺一侧架着一台20英寸的彩电。这就是大学寝室的全部阵容,那小子足足看了很久,真不知道这是这些破铜烂铁长着花呢还是这小子能把破铜烂铁看出花来。
      陆陆续续寝室又进来两个同学,这两个人都是自己来报道的,当天晚上夏木还抱怨,抱怨我来的很多余。
      夏木这个名字真没给他起错,真有那么一点木,不过木的很可爱。
      见新室友抱着盆盆罐罐进来,他只顾着给人家让路却不知上前搭把手,幸好没搭,一旦搭了那小子准是一脸绯红弄得跟擦了胭脂似地。见此情景我快速掐了烟,帮那哥们把行李抬进来。
      “你好,我叫马涛”
      “你好,我叫羊涛”
      “你好,我叫牛涛”
      “你好,他叫夏木”
      那小子坐在下铺羞得几乎都不敢抬头。

      09、
      收拾完毕床铺也就到了该吃晚饭的时间。夏日下午六点多淡淡的斜阳透过窗子落到墙壁上,他们伴随着青春的烧痛,在时间的另一头跟我们说着再见。
      我张罗着寝室里哥几个去吃饭,当然这是在为夏木打通人际关系,毕竟未来四年和他们住在一起的是他不是我。
      “你们去吧,我脸盆还没买!”夏木推辞。
      “脸盆有啊!”打开我的大包,掏出一个绿色脸盆塞进夏木手中。
      “衣撑还没买”那小子一紧张起来说话就结巴。
      “衣撑?喏,给你!”我从中包里找出衣撑放在脸盆里。
      “你,你们去吃吧,我一点都不饿。”夏木的笑有些僵硬。“咕咕。咕咕”他的肚子抗议着。
      “夏木一起去吧!”羊涛操着浓重的河北口音一只手搭在了他肩上,那小子脸色由桃红变深红,乜斜地看了我一眼。
      我立刻领悟其中深意“夏木,你领同学去吧!”说着我从钱包里掏出一叠钱塞进那小子手里,贴在耳边叮嘱“饭钱你付”。
      “哥几个,我还有些事要办,先走一步!”轻轻地关上门躲在洗手间吸烟。
      我清楚那小子一直嫌我碍眼,不过,我不怨他,也没什么不对,人家是大学生,我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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