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不需要想起……》颜若曦

4、（四）

　　三个人的爱情，
　　没有人可以全身而退……

　　来来往往的人群，死一般的寂静。
　　疯狂的笑声已经停止，洋平的耳中却仍旧嗡嗡响着，脑子几近空白。
　　野间的声音打破了三人之间诡异的沉默：“樱木，抱歉来晚了，都怪洋平，自己先跑过来，把一大堆善后的事情推给我……”

　　解释还没结束，野间已察觉到什么事情不对，询问：“怎么了？”

　　流川挣脱洋平抓着自己的手，转身便走，洋平正要拉住他，樱木却上前一大步，抢先抓住流川的手：“狐狸！”

　　流川冰冷的目光盯在樱木抓着自己的手上，没有任何温度的声音响起：“放手！”
　　樱木急道：“狐狸，你听我解释！”
　　流川眼中掠过一丝自嘲的悲哀，一字一顿，冷冷重复：“我.让.你.放.手！”

　　樱木低声吼道：“我不放！”

　　流川甩不开樱木的手，两人正在拉扯中，洋平的手搭在了樱木的手上：“花道，枫让你放手！”
　　低沉的声调，已经隐隐含着警告的意味，樱木从未见过这样的洋平，紧握住流川手腕的手不由得一松。

　　流川趁机脱身，一言不发，转身便走，樱木还要去追，洋平上前一步挡在了他面前：“花道，有的事，我要弄清楚，你先跟野间走！”

　　不容置疑的口吻，没有任何商量余地的语气，樱木愣住，眼睁睁看着洋平快步追上流川和他一起离开，英挺脸庞略有些扭曲，却居然停在原地，没有追上去。

　　车子在机场高速上一路飞驰，电台广播里女主播轻柔的声音却无法缓解车里尴尬僵硬的氛围，几近凝固的空气中，洋平略显沉重的呼吸断断续续传到流川耳中，钝钝的疼。

　　过了好一会，车子出了高速路，直奔市郊的别墅，流川忽然开口：“洋平，停车！”

　　洋平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一颤，车子缓缓的在路边停了下来，流川转过头，直视着洋平的眼睛：“就算你不问我，有些事，你也该知道。”

　　洋平唇边的笑意温和却忧伤：“我在听……”

　　流川停顿片刻，开口：“或者你已经猜到，我和樱木花道，曾经相恋过……”
　　洋平低低的重复：“曾经？”
　　流川语气清淡却坚决：“曾经！……然后他父亲知道我们的事，坚决反对，并迅速为他安排了一门婚事，樱木也为此跟他父亲反目……”
　　洋平惊讶道：“那为什么……”

　　问题没有问下去，因为洋平又看见流川眼里那抹讽刺的无奈。

　　流川别过头看向窗外，过了很久，清淡的声音才又响起：“后来他父亲心脏病发住进了医院，樱木回去照料，一个月之后，他的未婚妻找到我……”又是长时间的沉默，洋平安静的等着流川开口，“她说，她已经怀了樱木的孩子……”

　　洋平默然片刻：“你跟花道确定过？或者是那个女人信口雌黄……”

　　流川唇边微微勾起一个冰冷的笑容，自嘲的口吻：“我不必跟他确认，……录像带，……清清楚楚……”

　　并不连贯的话语，洋平却立刻明白流川的意思——亲眼看见自己所爱的人和别的女人在床上亲热的样子——想一想流川当时的心情，洋平只觉的窒息般的疼痛从心中涌出来，在身体里迅速蔓延。
　　他想要开口说点什么，却发现有什么东西堵在喉间，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
　　流川闭上眼，靠在椅背上，声音带了几分疲倦：“洋平，回家吧……”

　　初冬的夜晚降临得格外的早，洋平端着两杯咖啡走上露台，流川颀长的身影在深蓝色的天幕下，显得越发的清瘦而让人心痛。
　　自从回到家后，流川就一直呆在露台上，洋平思虑良久，终于还是走了上来，递上一杯咖啡：“喏，难喝的咖啡……”

　　流川接过杯子，捧在掌心，暖意透过白瓷的杯壁传递到流川掌中，浸入身体里，是如同洋平般和煦却不灼热的舒适。
　　远处的山脉早就褪尽了秋日的红火，显出了自己本来的面目，层层叠叠巨大的影子连绵不绝，苍茫而萧索。

　　洋平端着咖啡喝下一大口，温热的手指轻轻拂在流川清扬的发梢上，声音是经过深思熟虑的镇定：“枫，其实我看得出来，花道他还爱你，你该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尊重你的选择……”

　　流川缓缓回过头来，黑曜石般的漆黑眼眸幽深如潭：“洋平，我相信他爱我，……只是再深的爱，也要背着道义生存，若是让他不顾一切置自己的父亲和未出生的孩子于不顾的和我在一起，——我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洋平震惊，流川凝视着他的眼睛，缓声继续：“事已至此，一个解释已经挽回不了什么，……我和樱木，已经结束了！”

　　洋平的目光中的惊讶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平常温和的笑意还有从未有过的敬佩——这个男子，爱得坦坦荡荡，亦断得彻彻底底，纵使心中疼痛不舍，也要坚守自己的底线——这样的人，让他遇上，他又怎能不珍惜上天给他的这段缘分？

　　就在洋平胡思乱想的时候，流川淡淡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洋平，你帮我约樱木见面吧——有些话，我想跟他说清楚！”

　　洋平一怔，眼眶忽然开始酸涩湿润，流川瞥他一眼，转身往房间里走去，洋平在他身后低低说道：“枫，谢谢你……”
　　流川顿住脚步转身问他：“谢什么？”
　　洋平微微的笑：“我知道，你要跟他说清楚，是因为我的原因，……其实，你本不必再跟他见面……”

　　流川静静的看着洋平努力想要保持微笑的面容，半晌，轻骂一句：“白痴……”
　　说着他抬脚往里走，走到门边，重又停下来，朝着洋平举了举杯子：“咖啡，真的很难喝……”

　　看着流川进门的背影，洋平忍了半天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哼，你自己不肯做咖啡，又嫌我做的难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