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绯夏》黑橙

7、缺失（修）

　　虽说有借有还再借不难，虽然只是一块小小的手帕，绯夏就是觉得不能留在自己身边。纠结了一堂课的时间，结果在□□办公室听班导讲数学竞赛事宜的她被拜托送点资料给二年的一位老师。这下好了，不用再纠结了。走在二年级教室走廊的绯夏如是想着，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成了众人关注的焦点。

　　日本学校一般低年级生很少会到高年级的教室，更别提绯夏顶着这张回头率颇高的脸了，只是当事人仍然没有一点作为美人和名人的自觉，在送完资料后就寻到二年B组的教室。下课时间教室乱哄哄的，绯夏小心翼翼地在门口张望了会却没有看到柳生比吕士的身影，皱了皱眉，正想作罢。

　　一个男生靠近门口好心地问道：“这位学妹是找人吗？”

　　绯夏愣了一下，还未回答，肩膀就被轻轻拍了一下，她转头，正是仁王略带戏谑的笑容。

　　“绯夏你是不是找错教室啦，我在C组哦——”

　　右手仍贴在放着手帕的口袋上，绯夏望着仁王迟疑地开口：“……恩。”

　　听到对方说的确是来找自己的，仁王的脸上不可抑制地带上惊喜，他指了指走廊尽头的楼梯转角处，示意了一下周围众多看热闹的众人，“过去说吧。”

　　刚反应过来方才下意识地说了谎的绯夏大脑一空，待两人站定，心里仍是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找我有什么事吗？绯夏。”

　　绯夏努力地搜寻着脑海里的词汇，犹豫着还是开口：“我……只是想谢谢仁王学长那天送我回家。”这个理由很烂，她知道，可是一时间原谅她实在找不到其他理由。

　　“诶？”仁王有些惊讶，眼中逐渐溢满愉悦的神色，像是一股清泉汇进明亮的眼眸，温暖而纯净。他微启双唇，嗓音低沉，“谢谢。”

　　莫名其妙的一句却让绯夏心中蓦地一跳，她微微仰头，浅绿澄澈的眸直直地望着仁王线条明朗而帅气的脸庞，一时间甚至忘了移开眼。

　　“为什么谢我？”她愣愣地开口，脑中的一些思绪片段一丝一缕晃动着，却快速交错而过，始终抓不住那最想抓住的部分。

　　仁王视线微移，笑容不自觉地淡了一分，“我以为你讨厌我。”

　　讨厌？

　　“虽然我曾说不会放弃，但是——果然还是很在意你说的那句话。”

　　绯夏睁大眼眸盯着仁王不想错过对方脸上一丝一毫的变化，心跳陡然加快起来。这是她缺失的记忆，西川绯夏没有留给她的记忆，是什么？西川绯夏曾经和仁王说过什么？

　　“现在你的想法变了吗？”

　　“什么？”

　　“……不记得了吗？那天你说——”

　　“仁王，你不是要借国语书吗？一直找不到你。”一道男声从两人后方传来，打断了仁王正要说出口的话。

　　来人手中握着一本书，看到和仁王相对而立的绯夏微微一愣，伸手抬了抬眼镜，开口道：“你好，西川桑。”

　　“啊……你好，柳生学长。”绯夏失落地移开定在仁王脸上的目光，心不在焉地打着招呼，心思仍在仁王方才未说完的话上。

　　见绯夏微微出神的摸样，柳生落在少女身上的视线微微停驻，他点点头，转身，刚迈出一步，又转过头,“马上就要上课了。”

　　闻言，仁王会意地看向绯夏，“先回教室吧，下次再说。”

　　还想追问的绯夏只好作罢，对着两人鞠了个躬，便快步朝一年级的楼层走去。

　　仁王收回视线，脸上恢复了漫不经心的笑容，他侧身勾住柳生的肩膀，挥了挥手中的书嬉笑道：“阿拉，谢谢你啦，比吕士，我自己都忘记了。”

　　柳生镇定而熟练地扒开对方的爪子，淡淡道：“昨天你偷偷扮成我的样子去接受女生告白了吧。”

　　唇角微挑，仁王调笑道：“那可是很可爱的少女呢，扎着两个小辫，红着脸用诺诺的声音说‘我喜欢你很久了，柳生君，请你给我一个机会’，多萌啊，这不是比吕士你最喜欢的类型吗？”

　　柳生不置可否，突地脚步一转，停下步子，“你走过头了。”

　　仁王一愣，不由抬头，头顶上方明晃晃地挂着二年B组的牌子，他嘴角抽了抽，收回视线，视野里只留下柳生挺直的背影。然后耳侧响起了上课铃声，他惊呼一声，急忙从隔壁教室的后门冲了进去，这堂课的老师最讨厌踩着铃声进教室的学生了……

　　一年A组
　　顶着地中海发型的国语老师在讲台前口若悬河、滔滔不绝，下面的学生有的昏昏欲睡，有的全神贯注。绯夏坐姿端正，左手轻点着摊在桌面的书本，右手转动着铅笔，眉头微蹙，视线专注的模样令一旁无聊得快要抓狂的佐藤美香子暗暗在心中咋舌。绯夏这架势不像在上国语课，倒像是在参加某一场考试。

　　佐藤小心翼翼地微微把头侧了侧，好不容易瞄到绯夏书本上的几个字，如果她没看错的话那是数学书吧……

　　下课铃声响起的同时，绯夏泄气般地放下手中的笔，恨恨地合上特地去从图书馆借来的历年高等部数学竞赛的试题集。

　　西川绯夏真的是一个很要强的人，一个对待学习认真到拼命的人，多少个夜晚废寝忘食，只为做到最好。可是，她不同，苏云夏是个中庸主义者，不想太差也不愿意太好，她满足于平凡。

　　她其实并没有什么可抱怨的，翻开那本试题集，所有的题目都有眼熟的感觉。大脑在一瞬间就会不受控制地自动排列出解题的公式和方法，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但令她感到很不舒服。就好像她只是拥有这个身体，但没有完全掌握住控制权。仿佛下一秒，只要稍不注意，画面一转，她便不再是西川绯夏，而是恢复成那个被车撞飞、血流如注躺在地上接受死亡的苏云夏。

　　她感到恐惧，重生之后对死亡的恐惧被无限放大，也许是因为真正经历过了死亡的过程，所以她更为珍惜这来之不易的生命。

　　“绯夏，这次的竞赛你好认真啊，以前你每次参加比赛都是一副很轻松的样子，我们都说你是天才呢。”

　　佐藤的赞叹打断了绯夏的出神，她转过头，不知想到了什么，唇角的弧度不再，“也许吧。”没有人生来是天才，只不过你没有看到西川绯夏在背后付出的汗水和努力。

　　佐藤微微一愣，没有再出声。视线在绯夏柔美的面容上转了转，半响，突然轻声呢喃道：“绯夏应该要恋爱才对。”

　　“诶？”诧异于对方突然转变的话题，绯夏不解，发出讶异的声音。

　　像是肯定了什么，佐藤眼眸刷地一亮，右手握拳在左手掌心煞有其事地一锤，继续道：“因为绯夏有的时候太过优秀，太过美好，总让人有种没有办法接近的感觉。”连她也是花了好一番功夫才和绯夏亲近起来，但也只是亲近而已。

　　第一眼看到这个蓝发少女脸上带着的柔和笑容，她就想一定要和她成为朋友，这是一种种宿命般的预感。只是少女无论笑得多么开怀，多么舒心，始终没有对任何人打开心门，这让她很感到挫败。最近却慢慢地有了“她们是死党”这样的一种感觉，她很欣喜，同时也希望可以接触到更为真实的绯夏。

　　“虽然在我初等部的时候还不认识绯夏，可是那时我就听说你对于男生的告白一直都是拒绝的呢。处在如此大好的青春年华，作为少女怎么可以不恋爱呢？”佐藤细声细语地循循善诱，表情很是兴奋。

　　绯夏沉默半响，蓦地眼眸染上一丝兴味与好奇，“这是谁和你讲的？”

　　“我爸啊，他就是这么教育我的。”谈到自己的父母，佐藤兴致高昂起来，脸上多了一抹羡慕，“我爸妈就是高中的时候开始交往的，多浪漫啊——”

　　“这样啊……”

　　没有注意到绯夏微暗的表情，佐藤眼眸一转，歪头继续道：“话说其实我觉得仁王学长很不错诶，为什么绯夏当初这么坚决地拒绝他啊？”

　　心神一动，绯夏的脸上带上了些许的紧张，“坚决？”

　　“应该是态度强硬才对……‘对不起，我是绝对不可能和你交往的’传言说你是这么拒绝仁王学长的。其实我觉得这样的话有点伤人啦，毕竟是仁王学长啊，网球部的正选诶……据说后援团的人当时都快爆发了，直说要教训你呢，不过被仁王学长教育了一顿……”

　　像是揭开了蒙尘已久的布帘，掀起一室的灰尘，心情蓦然承重起来。虽然佐藤有些支支吾吾的，绯夏还是听得真切。在她继承的记忆里，西川绯夏每一次面对他人的告白都是有礼而温柔地拒绝，为什么她唯独缺失的仁王的告白会是这样？这样的回答基本上等于“我永远不会喜欢上你”，是什么原因让西川绯夏这么肯定自己不会对仁王动心而使用“绝对”这个词——带着无比的决意和抗拒。

　　清透的绿眸缓缓蒙上一层迷雾，心中的某一处像是被狠狠抓了一下，也不只是为了谁。脑海里不由闪现仁王戏谑却真诚的笑脸，他的关心，他的执着。被喜欢的人这样拒绝是什么心情，为什么，为什么……你还能笑得那么肆意，那么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