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绯夏》黑橙

27、谈话（修）

　　剑道场上正在进行对战练习，喊声不断，颇有杀声震天的感觉。看到部员们都在认真地挥洒汗水，绯夏忍不住弯起嘴角。环视一圈，轻车熟路地走到更衣室，刚打开更衣室的门，看到眼前杂乱的场景，不禁微微叹了口气。熟练地拿起洗衣篮，把脏衣服一件件放进去，明明每件训练服都叠得整整齐齐，可是放在一块儿，怎么就变得杂乱不已，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男生社团都是这样，以前没有经理的时候，他们是怎么活过来的……

　　抱着有些分量的洗衣篮，绯夏和正在指导社员的樱井翼点头示意了一下，缓步走向学校专为运动社团准备的一间小型洗衣房。

　　按下洗衣机启动的按钮，绯夏轻吐一口气，侧身轻靠在一边的窗台，右手撑着下巴，目光投向窗外。洗衣房所在的位置在操场后方，不过中间隔着一排繁茂的树木，因而十分安静，放眼看去也只能看到树木轻轻摇曳的枝叶，地上修剪整齐的草坪，还有树干交错的缝隙间隐隐闪现的田径队社员的身影。

　　视线无焦距地定在某一处，安静的空间蓦地有些压抑，绯夏头微侧，目光逐渐变得深远。

　　她从来都是一个无神论者，当然这是在她重生之前，亲生体验了一把穿越，她不知道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世事真是变幻无常，原本应该因为车祸而魂飞魄散的苏云夏，现在却能够站在这里，呼吸着空气，感受着心脏的跳动，能够笑，能够哭。早已没有了最初的无措和不安，她已经慢慢习惯了自己新的身份，不但有了朋友，还有了喜欢的人。然而，应该拥有这一切的不该是她，不是吗？

　　黯然地垂下眼，一个念头瞬间滑过脑海，她重生了，那么真正的西川绯夏呢？第一次认真地考虑起这个问题，她醒来的时候是在卧室，说明西川绯夏并没有发生什么意外之类的，可是为什么她的灵魂能够进入这个身体呢？真正的西川绯夏死了？或是就这样消失了？

　　“咔嚓——”听到门被打开的声音，绯夏猛地回过神，侧头看去，却是一身土黄色运动服的柳生凌，对方和她一样也是抱着一篮衣服，看到倚在窗边的绯夏，微微一愣。

　　直立起身，绯夏脸上挂着淡笑，“凌，好巧。”

　　柳生凌放下洗衣篮，扬起微笑，“对啊，今天我们社的经理请假，我正好对战练习输了，就被她们使唤来洗衣服了，真是倒霉——不过没想到能遇到绯夏呢。”少女微撅着嘴，表情有些无奈。

　　绯夏点点头，想起早上在学校公告栏看到的榜单，开口道：“恭喜你，这次数学竞赛第三名，很厉害哦——”

　　柳生凌动作一滞，微微摇了摇头，笑容淡了下来，“如果你参加的话，我可能就没机会进前三了。”

　　一时间气氛微妙了起来，绯夏惊觉自己说错了话，可是不知道此时应该说些什么来弥补，或许是此刻她说什么都不对。柳生凌说的不错，从初等部开始，西川绯夏从来都是排名在柳生凌之前的，如果真正的西川绯夏参加的话，柳生凌没有机会进前三，她没有立场去恭喜柳生凌。

　　“绯夏，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许久，柳生凌打破了一室的寂静。

　　“什么？”讶异地出声，绯夏有些不解地看向突然一脸正色的柳生凌。

　　柳生凌抬起头，脸上没有了笑容，取而代之的是少见的严肃和认真，眼光有些闪烁，抿了抿嘴还是开口道：“你是真的喜欢雅治哥哥才和他交往的吗？”

　　绯夏一震，脸上既是诧异，又是莫名，“为什么……这么问呢？”

　　“你知道吗？当初雅治哥哥第一次和你告白的时候，网球部的那群人都有躲在一边偷看，那时我也在——”似是发觉自己说出的话貌似出卖了网球部的人，顿了顿，柳生凌再度开口，“当时，你斩钉截铁地拒绝了雅治哥哥，说不会喜欢上他，可是为什么……”

　　绯夏愣愣地站着，脑海里随着柳生凌的话语浮现出一个画面，像是第一次看到，却并不陌生。

　　“仁王学长，对不起，我是不会喜欢上你的，所以请你死心吧！”

　　一向温婉的绯夏，卸下笑脸，冷冷地拒绝，眼中没有以常的柔和，而银白发的少年笑容一滞，微微垂下头，然后便恢复了闲散的笑容，“不会喜欢，不代表不可能，对吧。”语气听似轻松，却隐含着黯然。

　　她其实也不明白，当时的西川绯夏为什么是这种态度，明明只要像往常一样温柔地拒绝就好，可是唯独对待仁王却是这样一丝不留余地，就好像是故意的……

　　安静许久，绯夏从回忆中拉回思绪，目光投向柳生凌，浅绿的眸子仿佛望不见底的海洋，深邃而透澈，“我只能说，现在的我真的很喜欢雅治。”

　　柳生凌没想到绯夏会说得这么直接，她怔怔地看着绯夏，随即扯出一丝微笑，轻轻地开口：“是吗——你和雅治哥哥开始交往的时候，我们都很惊讶呢。”嘴角的弧度渐渐加深，恢复了灿烂的笑容，眼中是自信而飞扬的神采，“那么，绯夏，如果有一天你放开他的手，那个时候我一定不会退让的！这一次，我不会再犹豫了——”

　　坚定的语气令绯夏心中像是被猛敲了一下，隆隆作响，直到柳生凌离开洗衣房，方才回过神。深深地吸了口气，走向早已停止运作的洗衣机。刚才，柳生凌是在向她宣战吗？

　　如果有一天你放开他的手，我一定不会退让！

　　少女坚定而清脆的声音仿佛仍在耳边回荡，这一刻，才算真正认识了柳生凌吧。今天她们之间算是开诚布公了，绯夏知道柳生凌喜欢仁王，可是对方一直掩藏着，她也只能装作不知道。绯夏不觉得自己讨厌柳生凌，她活泼善良可爱，有着一个纯真少女应该有的一切，她当她是朋友，然而这种若有似无的隔膜令她始终看不清柳生凌，今天柳生凌却是亲手撕去这层隔膜，却也明确了她们的距离。是朋友却也是敌人。

　　抱着一篮洗净烘干的衣物，绯夏有些心情复杂地离开洗衣房，还没走到剑道部，就看到了匆匆而来的本间良海的身影。

　　“绯夏，怎么这么久？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本间的脸上带着还未散去的担忧。

　　目光滑过对方身上的校服，绯夏这才明白过来，自己刚才竟然在洗衣房发呆了那么久，连剑道部的训练都结束了，不禁有些不好意思，“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本间学长。”

　　本间微微叹了口气，接过绯夏手中的衣物，“没事就好，一起过去吧。”

　　点点头，两人同行至剑道部的训练场外，绯夏看到依靠在门边的一道修长身影，不由勾起嘴角。

　　“雅治，今天训练结束得很早啊。”走到那人身边，绯夏有些疑惑地开口。网球部这群人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原本他们的训练强度就已经很大了，却每每都有理由被真田加训，动不动就翻个几倍，导致成为了整个学校最晚结束部活的社团，真不是普通人能受得了的。

　　仁王目光淡淡滑过和绯夏点头示意后走进训练场的本间良海，脸上带上笑容看向绯夏，“因为今天我很乖啊——”递过去绯夏的书包，牵住她的右手，又开口叮嘱道，“下次手机要带在身上，不然我都找不到你。”

　　听到对方语气中的认真，绯夏不由莞尔一笑，“知道啦。”拉着仁王往校门迈开步子。

　　并肩走着，绯夏微微侧头看向身旁的仁王雅治。少年原就轮廓分明的脸从侧面看去格外英俊，嘴角微微勾起，脸上是有些漫不经心的笑容，银白色的头发在夕阳余晖的照射下反着金色的光芒。

　　“怎么，绯夏在偷看我吗？”仁王蓦地转过头来，语气带着揶揄。

　　绯夏避犹不及，偷看被抓个正着，微微红了脸，转回头去，低喃一声，“我才没有！”

　　仁王轻笑出声，眼角弯起好看的弧度，“是不是越看越觉得自家男朋友实在是帅到人神共愤的地步啊——”

　　忍不住伸手轻捶一下对方的手臂，“我是好奇，你怎么能脸皮比城墙还厚！”

　　“不要不好意思啦，看多久都没关系哦~”

　　“我才不要看呢——”

　　“那换我看你好了，我可以看一辈子哦。”

　　无奈地瞥了仁王一眼，眼中却是带着笑意，一辈子吗？心下一动，目光直直地看进仁王的眸子，“雅治，你喜欢我什么？”

　　笑容不变，脸上却是有些诧异，微抬起头看向被夕阳染红的天际，“不知道。”顿了顿，又缓缓开口，“在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下意识地关注你，在人群中一眼就能看到你的身影。第一次觉得自己似乎不够优秀，不知道有没有资格站在你的身边，喜欢看你笑，你高兴的时候，我比你还高兴，你伤心的时候，我比你更伤心。”

　　绯夏的胸口微微发烫，安静地低头倾听，耳侧传来仁王低缓的声音。

　　“喜欢就是喜欢，我说不出喜欢你哪一点，因为我连你的缺点也喜欢。”

　　下意识地握紧了和仁王相握的手，心头却是既甜蜜又酸涩，身体深处有种想碰却又不敢碰的悸动。

　　“好不容易我说了一大堆这么感人的话，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好伤心——”仁王故作可怜地看向绯夏。

　　挥开心头的复杂，绯夏微眯了眼，“你刚刚有说我的缺点吧，是什么？”

　　仁王笑容一滞，立刻又恢复了笑脸，十分认真地开口：“你的缺点就是有太多人喜欢。”天知道他的情敌有多少，当初刚和绯夏交往，网球部就突然多了很多想要和他打练习赛的人，现在又加上剑道部那位，观察力极佳的他怎么会看不出来，本间良海对自家女友的淡淡情愫。

　　绯夏倒是没想到会听到这个答案，淡淡开口：“跟你比的话就不多了吧。”上次那几个找她麻烦的女生，加上今天还有一个和她表明了立场。

　　从绯夏的语气中听出一丝不悦，仁王抬手圈住她的肩膀，“但是我只看得到你。”

　　“……”

　　看到绯夏微微发红的侧脸，仁王笑得像只偷腥的猫。

　　“你今天是不是蜂蜜喝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