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轮回[枢零]》慕容长风

2、2nd night

　　依旧是黑主学院，依旧是那房间，只是里面的人却已经不再了。

　　优姬在门口踌躇，迟迟不敢敲门。玖兰枢知道她在犹豫什么，只是安静地等在她身后，直到他下定决心的那一刻。最终，优姬鼓起勇气，敲了敲门。过了许久都不见有人来开门，优姬有些疑惑，又敲了敲，依旧一片寂静。

　　优姬转身，有些尴尬地挠头笑着说：“那个，理事长和零好像不在。”

　　玖兰枢当然能看清优姬脸上的落寞，他微微一笑，轻抚着优姬的头，说道：“我们可以进去等他们回来。”

　　“这个，不太好吧。”优姬有些迟疑。

　　玖兰枢笑得一脸灿烂，说：“那有什么关系，优姬可是理事长的宝贝女儿，不是么？”

　　优姬想到自己那个脱线的爸爸，额头上冒出了黑线。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一抬头，便看见远处有个身影缓缓走近，优姬一眼就认出了那人是理事长。她开心地跑过去。

　　玖兰枢就看着优姬冲向理事长，毕竟他们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有感情是很正常的事情。玖兰枢微微一笑，好久没有看见优姬这么开心的神情了。不过，黑主灰阎的神色很糟糕，以及他手里拿着的一把枪，那把十分熟悉的枪。几年前，那个少年曾多次用那把枪抵住他的头，在玖兰枢的印象中，这把枪和那人几乎是寸步不离的，可现在为何会出现在黑主灰阎手中，他呢？

　　玖兰枢思绪一片混乱，他想到不久之前优姬哭泣的脸庞，再看见此刻黑主灰阎勉强微笑的神情，难道，那人不在了……

　　那个最强的猎人死了自己不是应该高兴的么？玖兰枢困惑了，印象中那个少年似乎永远都是用仇恨的目光看着他，悲哀、痛苦，所有的一切都倔强地独自承受。自己看着他苦苦挣扎，看着他挣扎在Lv.E边缘，如果不是优姬的存在，他早就被自己杀死了。

　　玖兰枢看向黑主灰阎，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对接，似乎达成了什么协议。

　　优姬瞥见了黑主灰阎手中的血蔷薇，勉强笑着问：“理事长，零呢？”

　　黑主灰阎沉默，将血蔷薇递给优姬，说：“或许他留下这把枪是为了给你吧。”

　　优姬瞪大眼睛，有些不可置信。“给我？什么意思？零呢？”

　　黑主灰阎沉默不语，优姬知道零一定出事了，她的情绪开始失控，纯血的力量开始暴走。周围刮起看狂风，树木被摧毁。玖兰枢看情况不对，立即冲到优姬身边，抱住她。

　　“优姬，还有我在。”

　　优姬抱着自己的头，蜷缩在玖兰枢怀里。

　　“骗人的，他怎么会死？在我死前他怎么可以死？他答应过我的啊，要来杀我的啊。枢哥哥，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他走了，这是真的。优姬，这不是你的错。”

　　优姬的眼泪不断地掉落，满脸的悲伤。

　　“他还是走了，我就知道会有这样的一天的。零他一直都是一个人痛苦着，不论我做什么都帮不了他。他总是拒绝所有人的帮助，枢哥哥，我真的想帮他，真的想让他幸福。可是偏偏我是纯血种，他最痛恨的纯血种……”

　　……

　　优姬哭泣着，发泄着。玖兰枢听在耳里，心里一阵揪痛。

　　忽然，玖兰枢脑中响起了一个声音，熟悉的、遥远的身影渐渐浮现。

　　“为什么？为什么人和吸血鬼之间只能互相残杀？难道吸血鬼一生都无法逃脱血的诅咒？”

　　“我恨你们！自以为高高在上，搬弄是非、玩弄人心。如果你们生活已经无聊到只能通过这些来消遣的话，我不介意给你们画上句号！”

　　“流血、战争，不论在哪里都一样。这个世界肮脏也好、安逸也罢，我只做我自己。”

　　……

　　玖兰枢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起这些，那些遥远的回忆他早就放弃了，为什么在知道锥生零死了的时候又想起来了？玖兰枢抱着优姬，没说什么，也没做什么多余的动作，直到优姬哭累了睡着之后，才将她放到床上。

　　玖兰枢走下楼，黑主灰阎果然在等他。

　　玖兰枢在沙发上坐下，双腿交叉，手摆在身前，很自然的动作却显露出了王者的气魄，他似乎是在等黑主灰阎开口。黑主灰阎推推眼镜，他并没有被玖兰枢的气势吓到。

　　“我赶到教堂的时候，那里只有血蔷薇，还有一地的尘埃。”黑主灰阎静静地看着玖兰枢，眼中带着审视，和探究。“能操纵那么多Lv.E，那人在吸血鬼中的地位绝对不低，是不是你下的命令么？”

　　玖兰枢眼神一凛，哗的一声，黑主灰阎身后的玻璃尽数碎裂。

　　“你这是在怀疑我？”

　　玖兰枢的眼神很危险，似乎只要黑主灰阎说一个是字，他就会立刻杀了他。

　　黑主灰阎很冷静，说：“我不得不这么怀疑，再加上你现在出现在我面前，让我更加怀疑了。”

　　玖兰枢只觉得荒谬，他会杀了那个猎人？就算自己再讨厌他，他也不会下这样的命令。玖兰枢平复了自己的怒气，在他面前的不是别人，而是比吸血鬼还可怕的吸血鬼猎人。如果说锥生零是实力强大，那么黑主灰阎除了实力之外还有他可怕的头脑。

　　“理事长，我不曾下过任何有关追杀锥生零的命令，我不会让优姬伤心。”

　　黑主灰阎推推眼镜，他知道玖兰枢没有撒谎。不过就算如此又能怎样，他已经回不来了。

　　沉默在屋内漫延，两个人都没有开口说话。

　　许久，玖兰枢站起来说：“我会去查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不过据我所知，猎人协会也不是那么安分。”

　　黑主灰阎疲惫地闭上眼睛，说：“啊，是啊。”

　　玖兰枢走在校园中，当年的残破如今早已经寻不见痕迹，夜间部原先的地方已经被封上，玖兰枢推门而入，残破的墙早已翻修一新。玖兰枢穿过走廊，踏入庭院。

　　月色迷蒙，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大片花园，蔷薇花园。

　　玖兰枢愣住了，他没想到这里竟然会种满蔷薇花，是谁种的？

　　洁白的花瓣随风晃动，玖兰枢伸出手想去触碰，却在接触的那一刻，花瓣渐渐枯萎，最后凋零。玖兰枢的手顿住，他怎么忘了蔷薇花是不能被吸血鬼触碰的。

　　“你最喜欢的花是什么？”
　　一个身影缓缓回过头，看不清他究竟长什么模样，只听见他说：“白蔷薇。”
　　“白蔷薇？为什么？”
　　那人没有回答，只是看着远处的花海。
　　没得到想要的答案，提问的人似乎一点也不气恼，他走上前去，拥住那人，笑着说：“那么我命人种一大片蔷薇花海，以后我们就住在那里，你说怎样？”
　　微凉的手指紧紧相扣，却似乎有股暖流直直流入心田。
　　只听到怀里的人说：“好。”

　　白蔷薇花在眼前缓缓凋落。玖兰枢心中传来窒息般的疼痛，他似乎看见了一个人转身离开，坚定的步伐、冷冷的话语。

　　“你、在我心里，无、足、轻、重……”

　　那人究竟是谁？为什么现在会想起来？

　　玖兰枢眉头紧锁，力量不小心泄露了出来，蔷薇花在狂暴的力量中纷纷凋谢，满园芬芳顿时变成了满园死寂……

　　那是作为始祖时的记忆，玖兰枢看着再次变得破败的庭院，忽然间觉得有些落寞。这些年他没有立即迎娶优姬，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他作为始祖的记忆开始复苏，脑中总有个身影若隐若现。玖兰枢知道那人对他很重要，但是他也知道自己再也找不到他，因为他不可能也同自己一般被人唤醒。玖兰枢打算彻底遗忘那些记忆，等忘却之后，自己就能迎娶优姬，那个自己保护了多年的女孩。

　　只是，有时候上天就是喜欢开玩笑。锥生零的死好像一把钥匙，将封锁地记忆打开。玖兰枢忽然有种感觉，记忆中的那个人就是锥生零。这个念头一出现，那些记忆便蜂拥而至。玖兰枢的心抽痛着，遥远的记忆开始回归，脑中两个人影开始重叠。

　　一样的倔强、一样的强大、一样憎恨吸血鬼、一样的冷言冷语，却又一样意外地温柔……

　　玖兰枢忽然间后悔了，为什么不尽早想起来，偏偏等到一切都迟了的时候记起。吸血鬼是多情而又专情的生物，他们的生活充满欲望，但是当真正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那便是永远。玖兰枢骗不了自己，曾经他为了不杀那个人找了许多的理由，但是如今看来这才是真正的真正的理由——原来自己最爱的人是锥生零。

　　玖兰枢酒红色的眼中露出了悲哀，究竟怎样做才可以挽回？想到他所经历过的痛苦，亲人一个个离去，到最后只有他一个人，想到那双眼睛深藏的痛苦，想到他绝望而哀伤的眼神，而自己由始至终都扮演着伤害他的角色……

　　零，对不起，我想见你，想再见见你。

　　遥远的记忆中，蔷薇花丛里，一个银发少年静静仰望天际的明月，纯洁，耀眼，似乎是黑暗中仅有的光亮，只是看着他，就会觉得安心，觉得幸福，在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里，他就是自己唯一的救赎……

　　玖兰枢看着手中一朵还未凋谢的白蔷薇，一阵风吹过，花瓣被风卷走，渐渐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