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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No.2 ...

  •   接近黄昏的时候学校里就没有人了。
      那些高一、高二的学弟学妹早就放假在家里看动画片了。而高三的学生在考完最后一门外语之后也三三两两的离开了。这一次离开,是最盛大的也是最后一次告别,蝎甚至可以看到他们双脚迈出校门的时候身后的影子突然被割裂的样子,身躯继续朝前,墨般漆黑的影子留在原地。
      就像是人死去时离开身体的灵魂,带着恍恍忽忽地伤心和未知的恐惧。
      那些影子像是依然留在空荡的校园里,游荡着,哼着青春时唱过而现在被人遗忘的歌。

      那些人终于走了,带着三年时光的痕迹消散在了城市的各个角落并最终会消散在全中国甚至全世界的每一个地方。

      暮色四合。
      夏天的天总是黑得很晚,可是一旦黑起来就会特别快。一分钟内彼此就看不清楚面容了。昏暗里迪达拉好像挥了挥手,空气中荡开一圈一圈热气,他说:“不想饿死就去吃饭。”
      蝎站起来拍拍裤子上的灰尘说:“走吧。”
      拂晓的街道总是很干净的,而且这个城市里到处都是香樟。
      这个城市的名字就叫做拂晓。但他没有拂晓的那种温暖希望,可能曾经有过,但现在应该是匿藏在了香樟树巨大的阴影里,就一直一直的存在着,以一种同情的近乎悲悯的姿态看着这个城市里的悲欢离合,然后在真正拂晓到来的时候沉沉睡去,也可能一辈子都醒不过来了。
      蝎和迪达拉在街边一个破烂的小摊上吃两块钱一碗的牛肉面,尽管他们身上穿着几百块的白T恤和牛仔裤子。很有点儿“穿金戴银的饿死鬼”的味道。这句话是蝎形容迪达拉的,因为他经常会因为毛手毛脚乱用钱而穷的叮当响。这个时候,蝎就会指着他身上的那些昂贵的衣服,面无表情地说:“穿金戴银的饿死鬼。”
      老板是个年轻人,留着拉碴的胡子但掩不住年轻的面容。
      他对蝎他们说:“你们两个是刚高考结束吧?”
      迪达拉来了兴致,把一只脚跷到凳子上,问:“你怎么知道,恩?”
      “嗯嗯,你们高三的学生脸上都是同一种表情,一看就明白的。”
      “哪种表情?”
      “啊,说不清楚的,总之一看就看出来了。”老板哈哈的笑着。

      迪达拉把脸凑到蝎面前,盯牢眼睛问他:“我现在是什么表情?”
      蝎没抬头,一边吃面一边回答: “智力障碍的儿童却非要读《十万个为什么》时的表情。”
      然后两个人开打,打完继续吃面。

      蝎想想似乎他和迪达拉在学校里几乎每天都会打架,就这么从初中开学到高中毕业一直打了六年。
      那些草长莺飞的日子,桃花开遍每一片绿色的山岗。红色像是融化的颜料般渲染在山坡上,雾气氤氲地扩散在每一个人的瞳孔里。

      他和迪达拉就这样站在山岗上把颜料一笔一笔的画在画板和他们干净的衣服上。然后衣服变得和画板一样斑斓。
      他和迪达拉总是用最劣质的几块钱的颜料,因为蝎的钱都用来买CD了,而迪达拉的钱都用来请MM喝可乐去了。老师每次都指着两个人交上去的画大发雷霆,他每次都是指着蝎的的鼻子问他是不是买不起颜料,然后蝎就很纯真且饱含泪光地冲他点头。蝎想他肯定对自己恨到咬牙切齿可是依然没办法。
      于是他就每天听着CD走在拂晓的大街小巷,那些吵吵闹闹的音乐在他身上生根发芽,那些又残忍又甜美的呐喊就在他的梦里每夜唱起挽歌。他们说这个世界上总有块干净的大陆,蝎想总有一天我会找到。
      他们说这个世界上总有个安静的小岛,蝎想我可以在上面沉睡几十年。

      迪达拉买了很多的可乐认识了很多的MM,可是蝎每次看到他还是一个人眯着眼睛骑着单车穿过那些高大的香樟。就像是青春的电影中那些孤单的男主角,穿着白衬衫,独自穿越着漫长而又寂寞的青春时光隧道。他的后座永远空空荡荡,如同他单薄的身上穿的空荡的衬衣,当然偶尔蝎也会坐坐这本该空荡的后座。迪达拉总是不扣校服的扣子,敞着胸膛露出里面的白衬衣,斜挎着单肩包在学校里横冲直撞。
      而蝎在老师眼睛里永远是个干净的小孩。他会把黑色的校服穿得整整齐齐,连最上面的一个扣子都会扣好,袖口上有精致的金色袖扣,背着双肩包遇见老师站得很直。迪达拉每次见到都会笑得从单车上跳下来,一边捂着笑疼的肚子一边指着蝎说“你这个衣冠禽兽”。然后蝎和老师的脸色同时变得很难看。
      老师离开之后蝎总是会把他从车子上踢下来,然后把他打倒在地上滚来滚去才罢手。
      迪达拉的“淫威”也是很强大的,每次他被蝎打倒压在地上拳头快要挥到他脸上的时候就会用空着的一只手摁住蝎的后颈把蝎的脑袋带到自己面前,然后伸出湿湿热热的舌头含住蝎的耳垂。而蝎总是立刻当机,迪达拉则趁着蝎发愣的当儿踩着一地或绿或黄的树叶跑出老远,在蝎恼羞成怒的怨气中发出那种年轻男孩特有的爽朗笑声。就和他金色的头发一样,阳光又活力。
      反正迪达拉不在乎衣服弄没弄脏,因为他妈妈每天都会给他新的衣服让他在外面像个永远长不大的小孩一样撒野。
      迪达拉总是穿着落拓的衣服,不过蝎却觉得他依然是一个干净的人,而迪达拉却对蝎说:“尽管你每天面对别人都穿着白色干净的衣服,可是在我眼里你就是个落拓的臭小子。”
      蝎也从来没去想过到底谁对谁错,于是日子就这么安静的盘旋在城市上空。一点一点地烧燃了那些古老到石头都开始风化的城市。最后这些飞行着的时光都化成了鸽子灰般的羽毛,覆盖每一个人的骨骼。
      那些朝着寂寞的天空拔节着的躯体,在这些时光的笼罩下,泛出琉璃一样的微光。
      像是隐约的,还未曾诞生的传奇。

      很多时候蝎都在想,自己和迪达拉就这么像两个相依为命的痞子一样在拂晓沉默地笑,然后矫情地哭,吵吵闹闹地过了一天又一天。这么多年,他想他已经习惯了和迪达拉一起在这个城市里闲逛,看着无数漂亮的MM,看着无数陌生的站牌,顺着无数陌生的弯曲的山路然后走向更多的未知的世界。那些繁茂的香樟在他们的年轮里长成日胜一日的见证。他和迪达拉就这样慢慢地从十三岁长到了十九岁。那些每逢下雨都会重现的日子真的就成为了记忆。蝎有时候看着照片,看着看着也会出神。
      他们的头发长了短了,衣服新了旧了,他们站在大地上哭了笑了。那个大大的太阳依然每天在这个城市升起,把他们的影子拉长再缩短。
      于是岁月就这么轰隆隆的碾过了一个又一个生命中的切片。

      还没吃完面飞段的电话就来了,迪达拉拿着手机“嗯嗯啊啊”了一会儿,然后就把电话挂了。他坐在凳子上翘来翘去如同个小学生一样,他对蝎说:“你吃快点儿,他们在夏川街的那家卡拉OK里面等我们。”
      蝎皱了皱眉头,说:“怎么又是这种乱七八糟的地方?”然后匆匆忙忙扒了几口面后站起来说,“走吧。”
      迪达拉拿出钱包付了账。

      离开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下来,天空有些暗红色边的云彩低低的浮动着,被风卷动这朝着头顶已经黑下来的天空移动,像是天堂着了火。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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