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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读档重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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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度清醒花了我不少时间,当那名少女如同烙铁般印在我灵魂的存在感缓慢消去之后,我这才意识到,我又迎来了新的世界线。
正如那名少女所说,重启后的思路清晰了许多,之前大量堆积在脑内的重复记忆都被清除,不仅如此,无用的部分也被舍弃。
如今我的大脑就像一个整理完毕的图书馆,只留下必要的信息,井井有条。
这都是什么原理啊。
难怪说我是机器。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混乱,我觉得我还是不要追究“我究竟是什么”的问题,把精力放到“白莲也不得不出手”“我们的约定”“世界是玩具箱”上面更有建设意义。
隶属于名为“白莲”组织的少女和纸袋商人应该是结下了什么约定,而且照少女的口气,我也参与其中,约定的暗语则是“世界是玩具箱”。
“世界,是玩具箱。”
这话我都听过两遍了,却没能从中回忆起什么。
难道我忘记了吗?
忘记了约定,忘记了“我们”的计划?
“错误修正?”
我在无意识中履行着约定吗?
“真是遗憾啊。”蓝染同学整理好了行李,“要不是魂葬实习出了意外,大家应该可以一起毕业吧。”
“啊……”我头脑中组合出来的信息十分简短——魂葬实习时虚打破了结界,造成十二人死亡。
由于这个事故造成的人数锐减,学生宿舍也有了空余,不用再二人合住了。
这不能称之为回忆了,我脑中只剩下无感情的称述语句,回想起来只觉得空虚。
如果记忆都不可靠,我的思维还有什么可以倚仗的呢?
同班同学的大量死亡让气氛变得凝重,即使沉默也不显尴尬,正好我也没有什么话想说。
着看蓝染同学拉开门,打算离开的时候,我突然想起了那名少女交给我的珠子,便拿出来扔给了他,“给你个纪念品,蓝染同学。”
蓝染同学抬手接住,轻笑道,“真是奇怪的纪念品。”
“用来打弹珠吧。”我自暴自弃地笑着说道,说话的语气连我自己都觉得冷淡,“随手扔掉也行,这也不是贵重的东西。”
我不愿意再去想这些珠子的用处了,无论怎样都好吧。
“怎么好意思丢掉呢。”蓝染同学脸上的笑容是恬淡的,“都说了是纪念品了。”
“……”你这样的大好人究竟是怎么变成黑心大boss的啊。
无论蓝染同学的笑容是真是假,我都有点不想试图放弃这条世界线了。
难怪说温柔也是一种可怕的武器,雏森桃的沦陷情有可原。
“这个珠子是什么材质的呢。”蓝染同学对着阳光,好奇地打量着。
他拿着珠子的情形,让我想起最初的画面。不过那时是他把珠子交给我,而且那颗珠子居然在我眼中留下了这个世界的画面。
那真的是最初的画面吗?我无法确信自己的记忆是否有误,对于蓝染同学的问题,只是无意识地回答道,“我不知道,这也是别人送我的。你要是觉得谁合适,就转送给那个人也不错。”
“恩。”蓝染同学应道,“虽然是短暂的室友,但要我说的话,总感觉纸袋同学和所有人都不一样啊。”
“独特吗?那过奖了。”
“具体的我说不上来。”蓝染同学不置可否地笑笑,“谢谢你的纪念品……我走了。”
“……”
回想起来,我在来到这条世界线,不,更早之前,不止一次地见过蓝染同学的背影,熟悉到司空见惯,没有去思考的地步。
为什么呢?
因为从人生产生偏差的起始,就是蓝染带来的。
因为直到我所在的世界毁灭前,他也总是不断在我面前出现。
因为在世界毁灭以后,他所在的世界也正好是我的目的地。
……其实都不是他主动出现的。
只论喜欢的角色,当时来到我所在世界的人,绝对不止他一个——其实全部角色我都曾抱有好感。
为什么我总是追随着这个人呢?
绝对不是因为这是第一个见到的角色。
我在执着什么?
有什么想要得到的东西吗?
这和那名少女口中的约定有关吗?
难道蓝染是这个约定的重要一环?
我觉得我好像还漏掉了什么。然而我找不出感到异样的理由,只是呆坐着,直到夕阳把我的脸染成血红色。
话说回来,为什么我会认为“白莲”是个组织,而不是那名少女的名字呢?
果然是忘记了什么吧。
“如果不快一点的话……”如同幻影一般出现,从我身侧踱步过来的丘比,身上满是无法被忽略的伤痕,“爱国,崩坏也会在这条世界线上重演。”
“为什么,你!”我几乎要失声大叫出来,“你不是这个世界的生物!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你以为只有不属于任何世界的穿越者才能到达不同的世界吗?”丘比站立不稳,索性趴了下来,“通过观测你们的活动,加上我们的技术,没有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丘比有时会隐瞒一些事实,但它从来不会说谎,所以我相信它说的话,“这条世界线为什么会崩坏?”
“你们穿越者想要实现什么呢?”丘比却反问我说,“因为世界规则会在你们离开之后清除所有记录,五分钟远远不够我们保存全部情报。如果你们的目标和我们的不冲突,我们也会提供相应的技术。”
“我不想告诉你。”我才不知道目标是什么呢,“这条世界线为什么会崩坏?你既然避开我的问题,那肯定和你有关。”
我抓起丘比,正对上它红宝石般的眼睛,其中毫无情感,只有绝对理性的光泽,“喂,丘比。你不是穿越者,如果随便跑到别的世界,会引发崩坏吧。你身上的伤,就是被世界排斥所造成的吧。”
“你变聪明了啊。”丘比坦率地承认,“那又怎么样呢?你们也只是把世界当成玩具而已。”
“来到这里的只有你一个吗?”
“单一个体就是我们的极限了。”
“很好。”我把另一只手也加到丘比身上,“那你就去死吧。”
“你害怕未知吗,爱国?”丘比的脑袋已经和身体分了家,却还能讲话,“你所认为的开始并不是……”
浅打刺穿它的大脑,它的话语也因此中断——够了,我不想再听这种话题了。
在丘比死亡的瞬间,世界突然静止了。
一切声音,一切气息都被隔断。
所有的能动的东西都停止了动作。
虽然连眼珠都无法转动,但我还保持着思维,眼睁睁看着世界蒙上一层蜂蜜一样的金黄色,然后丘比的尸体,丘比散落的血迹,丘比曾踏足的地方,开始缓缓地被侵蚀。
这就是世界规则的力量,抹除一切存在的力量。
如果我不是由世界规则的bug产生的穿越者,恐怕也会被消去关于丘比的记忆,甚至连世界的变化也无法察觉。
被世界除外而得知世界真正面目的一部分,比起安稳而无知地过完一生,这究竟算不算得上幸运呢?
你害怕未知吗?
丘比说的没错,即使世界的未知可以被我无视,但对于我自身未知的部分,我确实感到了害怕。
五分钟,世界规则消除任何不合理的存在只需要五分钟。
丘比在这个世界存在的记录已经完全消除,应该不会触发世界规则的重置功能了。
夜幕悄然降临,我躺下来,在如今只有我一人居住的房间内,并没有感到更加轻松。当精神疲惫到一定程度,反而毫无睡意。
约定什么的,计划什么的,导致我原先世界重置的凶手什么的,我都不愿意再去思考。
如果想留在这条世界线的话,今后该怎么办呢?
这是我目前唯一的想法。
……
一夜思考无果的我,无事可做,只能按部就班地去上课。
教室里的座位空了大半,而那些空出的座位上,无一例外地摆上了告慰死者的白色百合,我越过那些如墓碑一样标示死亡的花朵,来到了自己的座位。
蓝染同学和往常一样早早到了教室,浦原同学则是一直没有来。
“蓝染同学。”上午的课业结束后,我忍不住问了一下坐在我前面的蓝染同学,“你知道浦原同学今天为什么没有来吗?”
他的座位上没有放百合花,应该还活着,难道出了什么事?
“情况有点复杂。”蓝染同学示意我出去讲话。
我点头收拾好书本,便和他一起出了教室。
“浦原同学和我们这些来自流魂街的人不一样。”蓝染同学和我在走廊上边走边说,“浦原同学是出生在瀞灵庭的贵族。”
流魂街的人大部分都是死神从现界通过魂葬引导来的灵魂。魂葬的时候,死神会说尸魂界如何如何好,其实到了流魂街也不见得比现界过得更好,实在是个大骗局。
出生在流魂街的自然和被魂葬过来的人是一样的命运,但出生在尸魂界中心的瀞灵庭就大不相同了。出生在那里的一般都是贵族,所受的待遇和现界的贵族规制差不多。由此可见,尸魂界和现界没太大区别。
我不理解蓝染同学突然提起浦原同学身份的理由,“这没什么关系吧,浦原同学又没有一天到晚摆出贵族的架子,和其他同学不是处得很和气吗?”
“魂葬实习出的事故并不是意外,是有人故意破坏了阻止虚的结界。”蓝染同学说,“虽然我也只是道听途说,但据说是贵族们对于这次真央灵术学院大量招收来自流魂街的学生感到不满,所以策划了这么一桩意外。”
有人破坏了结界?!
难怪我和虚的战斗波及了这么多人,当时处在极度忘我的阶段,根本没注意结界已经没有了。
“那浦原同学正在接受审查?”
“谁知道呢。”蓝染同学低下头,“不管结果如何,贵族的势力都会受到打击吧。”
没错,这个事件只需要结果,真相并不重要,“呃,瀞灵庭比流魂街的环境更加险恶啊。”
“纸袋同学还记得引导自己去尸魂界的死神所说的话吗?”蓝染同学没头没脑的问出这么一句话。
我是通过时空跳跃来到这里的,也不是真的见习死神,当然没有引导我来尸魂界的死神。我信口胡诌道,“具体也记不清了,反正就是说到了尸魂界就不担心被虚吃掉,尸魂界是个好地方之类的。”
“真的如此吗。”蓝染同学如同自言自语一般。
对于出生在瀞灵庭的人来说,那这话不是假话,但在瀞灵庭以外的流魂街,大部分地区都是脏乱差,和贫民窟没有区别,住在最外围的居民,也同样有被虚吃掉的危险。
我想那段经历对蓝染同学来说应该不是什么美好的体验。
看来现在的蓝染同学真的还未成为大boss,心理素质还不够强,我忍不住宽慰他道,“无论在哪里不都是弱肉强食的世界吗?弱者会觉得世界很残酷,在强者眼中却不是如此。如果想要看到不同的世界,那只要变强就可以了。”
这段话说完了有股浓浓的心灵鸡汤味,回想起来真有点难为情,不过蓝染同学似乎受了一点感染,“变强吗?真不像纸袋同学会说的话。”
“好吧,我确实很弱。”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蓝染同学侧过脸,眼神如窥探了人心一般,令我有点感到厌恶起来,“纸袋同学的眼中,满是放弃一切的颜色。”
蓝染同学……我恐怕看漏了什么。
“是吗?”我回望过去的眼神大概十分冰冷。
由于看到彼此不愿示人的部分,我们心照不宣地结束了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