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贝亚森》利夏尔

3、3

　　加隆兀自醒了半夜，睁着眼睛看上方在半透明的黑蓝海水里摇荡的天光，直到本地时间凌晨三、四点钟的时候才睡着了。
　　醒过来的时候是早晨，不算晚，看来在圣域养成的习惯并没有任何变化。
　　严格算来，这是他成为海将军后的第二天。内部海将军除了受伤时候可以找来医疗神官看护之外，其余时候的生活一律自理，这也是为了避免神殿里打杂的人多了，就人多口杂，乱生是非。虽说，海将军将身边一些低级的海斗士提升为副官并不是不可以的，但内部海将军除了作为海皇的幕僚处理大小事务外，还负责近卫军的职务，所以，副官的审查也比较严格，最低限度也得是个“身世清白”。
　　他从浴室出来之后，擦了擦湿淋淋的头发，跑到兵营里去了------在那里的食堂中至少还能吃上一顿像样的早饭。在水牢里不省人事六天，逃跑用了一天，这段时间里除了海水和海藻，他什么东西都没吃过。
　　“等过一段时间再把厨房装修好。”他打算道：“现在我应该了解一下，海界的基本情况。”
　　海族的战士们也并不排斥他。不过，等到例行的晨间训练的时候，他才从参差不齐的方阵里发现了问题：这些家伙，虽说是男女不同营的，但一到整队时候，就自顾自地站着了。他们有的是鱼人，有的是海妖，有的是人鱼，有的是海底人类，有的是巨人，有的是水精灵。种族不同还是小事，他们手中的武器虽然精良，但是毫不整齐，有的拿着长枪战斧，有的拿蛇棍长矛，有人拿钉头锤或短刀，还有拿着大得吓人的剑，拿魔法杖或弓箭的也有，还有人拿火枪，更有甚者，连东方的武士刀也拿了来。鳞衣也有各自的特点：从灵活精巧到包裹得像个罐头。
　　“你们真是一票乌合之众！”加隆面对着集结起来的杂兵们，似乎是恨铁不成钢地大声说。
　　没想到他这句直来直去的话却惹起了众人的不满。因为，这支驻守北大西洋的海族部队属于世代相传的近卫军，老子战死，孩子就补上缺，别的海将军来一个算一个，没一个入得他们的眼睛。据说，不知道哪一任海龙将军在新上任的时候，还被他们气得当场晕了过去，从而传为笑谈。所以，他们是看不起名义上统率他们的海将军的，因此加隆这么一说，统统炸了窝了。
　　“把脸捂起来不敢见人的小鬼也有脸说我们！”
　　“昨天挨你小子打是老子疏忽了，老子昨天没吃饭，没劲儿！今天好好教训你！”
　　“我告诉你，什么样的海将军我们都不认！我们只认海皇陛下！”
　　加隆只是背着手站在队伍前面，一言不发，等众人吵吵够了，声音平了下去，他的嘴角就向上翘了一下，笑道：“正好，我也只认海皇陛下，我不会像前几任一样，对各位做出无礼的要求来，因为，各位都是海斗士的精锐，能干得很，世界上没有各位完不成的事情。”
　　队列里有个拿着巨斧的，队长级别的海洋巨人点点头，说：“这才是实话。”
　　“那么，为了检验各位的战斗能力，今天就进行一次模拟真正战斗的训练。”加隆继续嬉皮笑脸地说：“各位把我当成敌人，我一个单挑你们一群，来吧！”
　　“可以，你打倒我们中间的任何一个人就算你胜了！”另一个小队长级别的人说。
　　加隆立刻做好了防备的起手式。
　　大家不约而同地想给他一个下马威，因此一拥而上。加隆也登时跳了起来，在训练场中飞快地跑动着躲避众人的招数，没有还手。过不了多久，那些小宇宙强但是身体比较弱的海洋精灵就掉队了，暂时无法向他发动攻击。
　　加隆突然回过头来，冲到跑在最前方的一个弩手前，伸手一推，那个弩手正把箭搭在弩上，空门大开，因此没想到他会来这么一手，吓了一跳，搭在弦上的弩箭嗖地飞了出去，在训练场上炸起一片多余的火花，将那些掉队的家伙炸的人仰马翻。随后，加隆就瞬间移动到人最多的地方，等他们回过头攻击的时候又跳起来消失了。于是，他们对着加隆发出的招数就打在了自己人身上，那些拿着长枪大斧的，由于武器过长，来不及回转，也把队伍扰得乱成了一窝蜂。顿时，各式各样的绝招爆炸声、叫骂声、兵器磕碰声，响做一团。
　　过了不到一小时，最后训练场上只剩下两人，一个是拿着长刀的人鱼族，一个是拿着棍棒的海洋巨人。两人看见加隆似乎也有些累了，心中大喜，顿时以为这是个给他下马威的机会，两人蹦起来，长刀和棍棒同时朝他的脑袋上招呼。
　　就在电光石火之间，只听见金铁交鸣之声和“碰、碰！”两声巨响。两个海斗士同时朝着不同方向飞出去，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原来这两人都急着攻击，互不相让，所以两人都没有顾及战友的招数是否抵消自己的攻势，当加隆见他们攻击之时，仅仅是将头低了一些躲开，随后顺势分别给他们一人补了一脚而已。
　　“好啦，今天真的是很愉快。”
　　加隆习惯地拍拍手，吹了声口哨，看着训练场里的遍地“横尸”说：“打不过该死，卖不过该扔，说不过闭嘴！我一个人，什么都没做就收拾了你们几百人。你们要是对上比我强的敌人，不被团灭就算海皇保佑了！谁还不服气，站起来再打。”
　　众人只有支支吾吾的份儿，谁都不敢再不服了。
　　“我不摆官架子，你们也给我收敛点。”加隆等他们重新整队后，说：“不要以为进了海皇的近卫军，自己就是老大了。从今天开始，我会纠正这支部队的缺点，谁要是还不服气，就去海底神殿告上一状。海皇会支持谁？支持我？还是没有实战经验的你们？战场上可不是光凭借个人的勇敢就能取胜的，明白了？”
　　“明白！”此时，众人一致回答道。
　　“解散。”加隆说完，捂着隐隐作痛的胃部朝食堂的方向走去。
　　好不容易吃上一顿比较安定的早饭。
　　早晨八点的时候，波塞冬叫他去海神殿，给了他一张身份识别卡。
　　“这是出入索罗财团总部的凭证，拿着这个，你去总部的培训科报道一下，就可以接受礼仪训练和心理辅导课程。其他海将军也一并会去。去总部的路线图就在识别卡背面。”波塞冬解释完，就让他退下了。
　　“还真是……”加隆在走出神殿后，对着那张小小的卡片嘀咕道。
　　毕竟是波塞冬的命令，他也不好明着违抗，再说了，了解到同僚的特点，对以后的工作会有明显的帮助。
　　他在以每分钟上潜三千米的速度浮到水面，从海里跳上来，摘下头盔，脱下鳞衣和辅助呼吸用的潜水罩。让它们自动地返回海中，然后他戴好早已准备好的，遮挡阳光的眼镜。身后是一望无际的，平静的湛蓝原野。阳光正盛。似乎能够让人溶化在充斥着金光的蓝里。
　　他不想搭计程车，在路边的自动售货机里买了一筒果汁，边喝边走。好在索罗财团总部不远，用一般人的速度，走半个小时也就到了。
　　总部的大楼看起来很气派。
　　加隆在培训科见到了几个同僚。都是外部的海将军。
　　除了海牛之外，还有“海蛇”东条二郎，东瀛人。“金鲨”金顺成，高丽人。“蓝鲸”伊斯尔，迦南人，伊斯尔很高，足足高出加隆一个头，身材粗壮，一看就知道不好对付。
　　他们三个是圣域派来的线人，这点加隆知道，不过他也暗自惊叹圣域的谍报能力。
　　此外还有“安康”李子顺，是个鲛人，鲛人则是人鱼族在东方的分支一族。“石原”是海洋巨人，叫伊尔，“砗磲”威尔金，是个海怪。除了这些人，还有几个等级较高的海斗士。
　　一时间和这么多人在阳光下，加隆有些不适应。过了一会儿就有个老头子走进来，给他们仔细地讲授宫廷礼仪。他也只好硬着头皮听下去。
　　老教授看出了他在走神，于是严厉地苛责他，要求他摘下眼镜。
　　“我不能摘眼镜。”加隆站起来回答。
　　“他是海族，看到阳光后，眼睛会受伤的，所以不能摘眼镜。”此时坐在最后面的一个海斗士站起来发话道。
　　他感激地看了那个海斗士一眼，发现那人就是在晨训时候用长刀的那个人鱼族，此人年纪尚小，也不过十来岁，金发碧眼，是个典型的帅哥胚子。
　　下课以后，他特意找到了他。
　　“谢谢你了。一起去冷饮店喝杯茶怎样？”加隆向他致意道。
　　“既然是海龙将军请客，不吃白不吃。”那小鬼考虑了片刻，笑道。
　　“……什么态度。”
　　两人从总部出来，拐进了一家不大的冷饮店，加隆以前也在这家店里吃过几次清冰，所以很熟悉。两个少年选了个不靠窗的位置坐下，加隆便对店长说：“我还是老样子，清冰，不加糖。至于他……”
　　说着，他就把目光看向对面的少年。
　　“柠檬汁。”少年回答。
　　两人边喝饮料边聊天。加隆得知，少年的名字叫迪诺•玛林道夫，今年刚满十三岁。父母都在离此地很远的利默里克海底大陆工作，家里只有一个病弱的奶奶，和三岁的妹妹蒂迪斯•玛林道夫。
　　“那你一定来不及照看奶奶和妹妹吧？”加隆问。
　　“有时候……好在邻居也会来帮忙。”迪诺咬着吸管说，“我妹妹很懂事的。”
　　一提到妹妹，他就莫名地高兴起来。
　　看来是个不错的家伙。加隆心想：等回去后向海皇上个报告，提拔他一下好了。我必须有个副官来应付那些杂事。不然以后会很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