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世种豆记》黎爻

6、鸡毛蒜皮

　　且不提张家父子是如何沟通的，当天晚上张爹就悄悄的在自家院子的茶树底下埋了一口不大的箱子，在也没有跟人提起自己进山的事。

　　回家数日，张爹发现，自从他回来第一天，儿子给了他一个下马威之后，在这个家里，他的地位明显就像那昨日的黄花，随风凋逝，在也不见了影子。

　　作为一家之住，他目前被却是被儿子养着，被儿子照顾着，被儿子教育着——决定是儿子下，具体执行是他去做，日子过的竟然比之前妻子在世的时候更简单顺遂。唯一悲剧的是，在家里的地位倒了个个儿，明显就连那不满周岁的无齿小儿都明显比他得宠。

　　来年二月一是每年一度的乡集，周边几个村子的村民都会去箕斗山北麓的开平坳赶集，兄长来通知了他起行的时间。

　　等他想要打点下可以交易的物品时发现，他已经连家什么东西多了，什么东西少了都完全没概念了——儿子有用他是很开心，但是刚满六岁便如此操劳，真的不会未老先衰么？但是不管怎么说，现在还是得去找儿子。

　　乡集往年是没豆子的份的，今年倒是能去，但小猫这孩子太过粘人，他现在是看着壮实多了，但比起同龄的孩子还是有差距，赶路不行，人多嘈杂的地方也肯定不能呆的，想了想，豆子还是不准备去了。

　　这种集市他也没什么经验，便问往年的例，老爹说往年一般带的是家里多的毛皮和娘亲织的粗布和被面，去换些青盐食品杂货，但这些如今家里却是没有的。

　　豆子想了一回，便给了老爹一些自己的炼制小瓶金疮散，一堆自己去年为了锻炼手指灵活度而用各色彩线编的络子，又叫老爹在门口石榴树底下挖出三坛按着白氏方酿的果酒，今年家里能拿出去换东西的好象也就这些了。另外倒还有些自己炒制的绿茶，不过老爹和几位叔伯都极爱这一口，他炒出来的那点产量除了孝敬他们，其他都送给了村正。

　　张爹一直不知道儿子竟然在自家院子里藏了这么多好酒，一时肚子里酒虫打滚，先拍开一坛说要尝味道。一口饮下，入口绵甜，真正是口舌生津，回味无穷，只是不够浓烈，倒更像女儿家喝的酒。不过即便这样也是难得的好酒了，张爹犯了馋虫，想要截下一半来，张豆子割地赔款，承诺专门为他酿男人喝的酒这才罢休，然后父子两找来十来个酒葫芦把酒灌好，只等明天装车起程。

　　第二天天蒙蒙亮大伯就带着已经年满10岁的堂兄明栋，和二伯父，四叔父一起牵了一辆牛车一辆骡车来门口接人，张爹去套驼鹿，豆子便喊上堂兄一起把酒葫芦搬上车，等老爹把干粮和其他东西打包挂在鹿背上就能出发了。

　　送走了张爹，豆子回头抱着小猫睡了个回笼觉，起来之后跟小猫一起喝了羊奶，随便吃点东西，然后看日头还好，就把被褥都拆了晾晒，准备下午翻上干净被面，换下来的脏被面则装筐里晚点伯娘会来收去洗。

　　把小猫推到院子里方便他看到，在给他一对铃铛自己玩，豆子挽起袖子开始打扫庭院，家里现在牲口少，打扫起来倒也不难。

　　去年办事的时候把猪杀了后来就没在养，鸡那时候也杀的差不多，现在只有2只常下蛋的母鸡还留着。猎犬又都死在山里，也没来得急去捉小狗，那只短脖圆角的灰毛驼鹿也被牵去赶集了，两间牲口房里只有一只油光水滑专给小兄弟俩提供乳汁的青山羊。

　　等豆子把院子清理干净却发现，那只系在石榴树底下的山羊大青不知道什么时候挣脱了绳索跑到后院去啃茶树，可怜见的已经给其中一棵剃了个小光头，除了侧下方还有几片叶子其他都啃光了。去年去跟村正求的药除了少数给小猫药浴的，多数都便宜了这只羊，如今此羊是娇生惯养挑剔无比，普通草料是闻都不闻的。

　　没奈何把羊拽回羊圈，豆子找了剪子去给那棵茶树修煎枝桠。

　　午饭之后张五福来了，站在院子外面喊了他，撮着手跟豆子说：“豆娃子，那个……嘿嘿……”

　　张豆子跟张五福在族谱上是平辈因此是直接称呼名字的：“五福你今天怎么没去赶集呢？这时候来找我有事？”

　　黑脸的汉子似乎有点尴尬：“那什么，咱家也没多少东西要换，俺哥去了就能给我带上。”

　　“那你找我有什么事么？”

　　“豆娃子，那什么，咱是有事，俺家娃子那什么，嘿嘿，喝奶水有点不够，内什么俺媳妇说，你家羊奶好，叫俺来你家借羊。”

　　“这恐怕不行呢，五福你不是不知道，我家小猫也还没有断奶，他身体又比别的孩子弱，我更是不会给他断奶的，如果只是匀一碗给你还好说，借羊什么的肯定不行。”况且，豆子心说即使你牵回去，你也不会养。

　　“豆娃子兄弟诶，咱不能商量商量么，就几天，等俺媳妇奶水足了俺就给你还回来。”

　　豆子心里有点不痛快，你家儿子要喝奶，我弟弟就不要喝么？“一天也不可以，偶尔匀一点给你就算了，牵羊什么的你休再提。如果你家里实在挨不过，你不如今天自己去集里换只羊回来。”

　　“乡里乡亲的，大兄弟你别这么绝么，咱在商量商量，中不？”

　　豆子觉得张五富这家伙今天的表现有点异常，他家里兄弟姊妹一共6个，现在有孩子在哺乳的也不是就他家一个，不去找自家人却趁着没大人在家来找他，八成是打什么主意呢，看看院子上的插栓，发现还算牢靠，也没耐心跟他纠缠，便撂下话：“五富，如果只是要羊奶，你自己去买一只吧。”讲完把弟弟抱进主屋，再不搭理他，算时间，过会伯娘就该过来了。

　　张五福见豆子不搭礼，又在外面喊了两声，见没人出来便怒了，开始小兔崽子、龟儿子的指着门骂，不想才骂不到两句便被一生大喝：“兔崽子你在谁门前骂人呢，没脸皮的幺蛾子，你娘不教训你，你婶子我替他教训！”

　　却是隔壁不远处张春富家的富婶婶跟春丫挥着扫帚出来了，张五福一看不妙赶紧脚底抹油了。

　　张豆子见了这才出来把富婶婶迎进家门，给这母女二人倒了茶，坐下说了刚才发生的事，等伯娘来了富婶婶才走，临出门张豆子把昨天装葫芦剩的小半坛酒给她娘两装了，说，这是自己家酿的酒，昨天夜里刚开的坛，请富叔跟婶婶尝尝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