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世种豆记》黎爻

17、归乡之初

　　定下主意要一家人一起回乡，张爹和豆子就忙碌起来，九年未返，总要为亲朋友邻带些物品以做人情，张爹想着这里书市上世俗的功夫、医疗、百工之类的秘籍并不值钱，但以后回到村中却极能惠及乡里，因此连续多日在书市细细淘拣。豆子便去准备一批凡人可用的各类丹药，十余件外表朴素不打眼的上等凡兵，还有一些稍含些灵气的茶酒小食。小猫那里虽则豆子已经先去跟弟子院打过招呼了，但还有些人情琐事得他自己去处理，若是有空，便帮兄长炼药。

　　等过了两天，韩邵等人在城中仙客来请晏，豆子带上小猫一起去见了见尚在嵩砉城修行的同乡，当年同期的17人除去已经入了内门的大衍宗白绣川，羲华派申峻，还有本月去了崧海七兽岛历练的游咫宫令狐恒、方葳，余者12人来了11个，另有一桌是后期来的十来个晚辈，豆子悄悄向韩邵问了声同年里还有谁没来么？韩邵叹气告诉他，星炎宗裘瑛被宗门长老指婚给内门一位世家子，如今一举一动都有管教麽麽看着，今日只给了信，人是来不了了。

　　这一餐是众人凑分子请的豆子，几个年纪长些的稍稍吃了点酒，年纪小的则凑上来向众前辈请益，小猫找到几个同年，在一边聊的开心，散席时韩邵把每人要带的信件物品分别包好写上姓名地址，一齐包了一个大包交给豆子，豆子看了看，除了信多是各类强身丹药，并不算多。

　　如此过得八、九日，一切具都收拾好了，豆子看东西太多，自己身上内门派发的中等储物袋都装不下，只得去城中心聚宝阁花去七块中品灵石再买一只也有8、9个立方的中等储物袋叫小猫拿着，这样父子三人终于可以轻装上路。

　　从嵩砉城传送回蓟元，每人需要4块下品灵石，行李另计，豆子一家除去少许随身携带的食水，行李都放在储物袋里，这样传送费用便是12灵石。到蓟元城，三人在望仙居住了一天，因怕官驿寄送不及时或者遗漏，豆子去镖局把需要寄送的信件物品托运，特地多给了银子又说如果有回信请带回来先寄存着，来年他回来时去取。张爹带小猫去马市买了两匹马，选了辆马车以作代步，回来时又在市场选了些布匹食物以及作物种子等装车。

　　父子三人准备好了第二天一早上路，谁知道第二天未及出门便收到了蓟元城主送上的礼物，一盘金锭和一箱可以用来制符的美玉，来人只说是仙长路过本城，城主奉上少许仪程聊表心意。豆子大方的收了，给了一瓶煅骨丸作回礼，就直接出城去了，然后一路都极其顺利，因为张爹归心似箭，一路不在停留，不到十日便回到箕山张村。

　　抵达的时候是清晨，很多乡亲家里才起炊烟，九年不回这个小小的村庄也发生了些许变化，村口二伯家明重堂兄的张家铁铺还没开门，张爹赶了马车直接去了村中主宅找张大和张四，几个早起的农妇见了马车，好奇的张望。

　　张爹把马车赶到主宅，四婶林氏正在门口，一见便惊问：“可是三伯回来了？”

　　“是弟妹啊，老四起来没？”

　　豆子拉着小猫跳下马车，招呼：“四婶娘，是我们回来了。”

　　“诶！当家的，石柱子，快出来，三伯家的回来了！”一边喊着，院里跑出来个十四、五岁穿对襟青布碎花衫子的小姑娘，正是当年的小麦穗儿，四婶拉她过来见了礼，吩咐她去把不住一起的几个叔伯子侄都喊家来，一边把张爹爷三个让进堂屋，四叔张磊听见动劲赶几步出来正迎面撞上，一时把张爹抱住了泣不成声：
　　“三哥，三哥，真是你回来了。”

　　四婶泡了竹叶水招呼他们坐下，又怕他们路上吃不到热饭，急急要下厨做吃食，豆子去把马车从后门赶进院里，把马牵到牲口棚，喂上草料，才要回正堂，一个胡子拉杂的年轻汉子冲进院门喊：“四叔四婶，是三伯家来人了？”

　　一见豆子两人都楞了，四婶从厨房探出头，喊他：“石柱，这是豆子啊。”豆子这才发现这个看起来眼熟的落魄汉子居然是当年上房揭瓦最是淘气的堂哥石柱。

　　豆子忙上前拉了他的手，“明栋哥，你长这么高，我都快认不出你了。”二人携手进了堂屋，张爹和四叔父正面对面坐了说话，小猫在一边陪着，豆子环视一周，却没看见他走那年出生的秋娘。

　　张爹见了石柱，问：“诶，这是明栋吧，小石柱子成家了没？你爹娘没起来么？”

　　石柱脸色一黯，上前见礼：“三叔，我爹娘四年前就没了。”

　　这话却让张家父子顿时惊神：“怎么会，大哥大嫂身体一直很壮实啊。”

　　张四和石柱带了张家父子三人去隔壁给张大夫妻上香，张四缓缓说了这几年的变故，本来自张豆子他们离开后村里一直很好，可是四年前村里来了个病弱书生，本来村正见他可怜，便同意他在村尾空屋住下。乡里人见他一个斯文读书人病成这样实在可怜，也愿意接济，谁知道那书生得的却是瘟病，不到半月全村就有一多半人染上了，县里得到消息救济倒是非常及时的，村上被隔离的人家都得到了妥善的安置，甚至来给他们看病的医生都有几个染上了疫疾。张大家夫妻还有石柱的妻子，张二家陈氏、青桃和青桃丫头的小女儿，长子明重的第一个孩子，张四家的秋娘和后来生的小儿子都是那个时候病死的。

　　豆子听的五味品杂，匆匆九年，当年他最熟悉的人们却已经有一小半早早走完了生命的旅程，从此阴阳两隔。

　　石柱家里如今只住着他和幼子小龟，平日多在隔壁四叔父家搭伙，麦穗隔三差五来帮忙打扫，如今已不复当年大伯母在时的光景，空荡荡的叫人心酸。

　　豆子见了小龟，那是一个瘦弱胆懦的孩子，一双黑眼睛清灵灵的，就是看起来一副病歪歪的样子。豆子把他抱起来哄着说话，轻轻探过脉，是胎里带来的心疾，算不上太严重，但按这里的医疗水平，如果不动用修仙者的灵丹，怕只能一辈子养着了，如果动用灵丹，也不是一年两年能养得好的。

　　上过香张爹哭了一回，小猫掺着他，豆子在小猫兜里摸了块桂花糖喂给小龟，四叔父领众人回了家，四婶已经准备好了早餐。不久陆续有闻讯赶来的亲朋，四婶便在院子里摆了桌椅好让大家说话，自己去村上邓屠子家买肉，今天中午要留近亲吃饭的。

　　四年前的瘟疫叫村里伤了元气，村中人口有些不足，因问道村正家里幸运的没什么变故，豆子把小猫留下陪父亲，自己拣份礼去村正家拜访，除了谢村正当年的照顾，以后张爹回家住，也还是要麻烦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