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家媳妇儿》临舞限

15、第十五章

　　陆琦骁是个好动的年轻人，跟大哥陆凌骁的沉默不同，因此小时候陆梓骁会喜欢呆在他身边，经常找他玩。可是长大后，各自有各自的生活，相处的时间越来越短。
　　回想起那年刚从日本回来，兴冲冲找二哥，却发现他的生命中已经多了一个不可缺少的女人。陆梓骁真心为二哥祝福，直到他无意间听到夏霜玉跟二哥私下吵着家产的事。一个梨花带雨的女人扑在一个忧愁的男人身上，陆梓骁总是记得那是自己第一次看见叹气的二哥。
　　回想起那时的场景，陆梓骁不禁也叹了口气。
　　声音不大，却刚好落在了躺在身边的小麦子耳边。
　　“这么晚还不睡觉吗？”
　　陆梓骁轻轻转过头，看着枕边人，突然有一种想抚摸的冲动，于是就把手从被子中取出，放在小麦子的脑袋上，揉着那一头柔柔的黑发。
　　麦子担心地看着他，问：“不开心吗？白天二哥来的时候见你还是很高兴。”
　　“你为什么睡觉还带着假发？”
　　答非所问让麦子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眼神中多了一丝好奇，但是瞬间而逝，于是很快回答了陆梓骁的问题，说：“早上起来会方便许多。”
　　“呵呵。”陆梓骁笑了两声，“你这家伙有时候还是蛮可爱的。”
　　麦子觉得今天的陆梓骁不似往常，于是半坐了起来，从上往下地看着他，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点什么。乌黑长发的发尾拂过了陆梓骁的脸庞。
　　“小麦子。”
　　“怎么了？”
　　“睡觉的时候就把假发摘了吧，睡着舒服点。”
　　“。。。。。。”
　　“去吧，听话。”
　　小麦子皱了皱眉，想着万一明天早上被人发现了假发，到时候来不及戴上就麻烦了。
　　陆梓骁像是读懂了他的心声，说：“不会有人发现的，别怕，没事。有我呢。”
　　“那好吧。”
　　麦子小心翼翼地把长发取下，整理了一下发丝，仔细地摆在了床边的小板凳上。
　　“这样看着反倒舒服些。”
　　“梓骁。”
　　“嗯？我的小麦子，很少听见你这么叫我嘛。”陆梓骁打趣道，微笑地看着已经恢复男儿发的麦子。
　　“我。。。。。。那我继续叫你三少爷吧。”
　　“千万别，就这么叫我吧。”
　　陆梓骁手伸起揽过小麦子的肩膀，轻轻地把人带回到了枕头边。两个人就面朝上的仰着看上方的帐子。
　　“梓骁，你为什么不高兴？跟二哥有关，对吗？”
　　“有些事上你真的是很敏感。”
　　“能告诉我是为什么吗？”
　　陆梓骁沉默了一会儿，看着上方的帐子，缓缓开口说道：“我每天在算的账本是我和他人在南方做的布料生意，如果经营能继续顺利的话，就能有一笔不少的收入，这样二哥就不用再为难了。”
　　“你是说你自愿放弃家产，让给二哥和二嫂他们，自己在外面又有足够的钱，对吗？既不让二哥在二嫂那边矛盾，也不用大家担心你把自己饿死了。”
　　陆梓骁再次转头看着他，好奇的问：“你怎么知道家产的事？”
　　“陈医生跟我说的。”
　　“！！！这个大嘴。亏得还叫默然。”
　　小麦子知道这两人其实很是要好，陆梓骁嘴上虽然骂他，但是心里还是拿他当最好的朋友。听了这话，觉得有趣，就笑了一声。
　　“梓骁，我发现有时候你真的是个好人。”
　　“有时候？”
　　“还有些时候，你都笑里藏刀。”
　　“喂，谁教你乱用成语的？”
　　“陈医生。。。。”
　　“又是他。。。。。。。快睡觉，再念他的名字一次，晚上一定睡不好觉。”
　　陆梓骁一个转身朝里就准备睡觉了，小麦子帮着整了整被子，就在他身后蜷缩着睡了。
　　自从陆琦骁回来后，陆家显得有些热闹了。真如陈默然建议，陆琦骁经常来看望三弟，陪着他说说话，希望他心情舒畅。只是这么一来，恼了夏霜玉，苦了陆梓骁。

　　昨天送来的水果全让陆念云给咬完了，现在桌子又放上了新的一盘。陆梓骁对着这桌的水果唉声叹气，叹得屋子里所有人都低沉着脑袋。
　　连若三实在受不了屋子里的压抑，就站起身准备离开。小麦子看看陆梓骁，看看连若三，最后还是决定也离开。屋子里就剩下陈默然，陆梓骁和陆念云三人。
　　“苹果都给你叹酸了，真是没劲。”陆念云咔嚓一声，手上的苹果顿时缺了个口。
　　“那你还吃？”陆梓骁白了他一眼。
　　“不吃浪费，你以为都跟你一样，钱多的只能拿来烧。”陆念云毫不客气地白了回去，从果盘中又抓了串香蕉，塞在怀里，也走出了房间。
　　陈默然不明白自己这位老朋友到底是受了什么刺激，从没像现在这么低落过。
　　“梓骁，是不是身体真有什么不舒服？”
　　“少给我乌鸦嘴。”
　　“那你这是怎么了？”
　　“哎~~~~~~~~”又是重重的一口气，陆梓骁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从桌子上拿了个小苹果，在手心里转着，看着却不吃。
　　陈默然刷的一下把那个苹果夺过来，“你到底是怎么了，有什么事就说出来，还当不当我是朋友？”
　　“把苹果还我。”
　　“小气鬼。一个苹果而已。还给你。”
　　陆梓骁看着还到手上的苹果，盯着那一大个缺口，“陈默然，你是想找骂是不是？咬了一口还敢还给我？”
　　“那就赏给我吃吃完算了，我的三少爷。”说着，又把苹果夺回去了。
　　陆梓骁无奈的叹了口气。
　　“默然。”
　　“嗯？怎么了？突然这么严肃？”
　　“这两天，二哥每天都会来，我突然在想当初装病的决定是不是错了，本来的出发点是不想家人不高兴，可是现在。。。。。。”
　　陈默然一听这话，差点被嘴里正嚼着的苹果给噎住，猛的咳嗽起来。连拍了几下胸口，才喘了口气。
　　“陈默然，是我听错了还是你说错了。你装病都装了有一年了，现在才后悔，迟了点吧？”
　　“你说怎么办？”
　　“什么我说怎么办？这一切都是你的主意，现在你反悔。陆梓骁，这可不像你啊。”
　　“当初本为了二哥好，没想到还是害的他不高兴。”
　　陈默然此时也无心再吃苹果，就把剩下的一半放在了桌子上，说：“梓骁，你当初也说装病是一时之意，等到你在南方的生意成功后，就主动放弃陆家财产。”
　　“对，这样即便我放弃了家中继承权，也保有谋生之道，算的一种双赢的局面。只不过是时间的投资。”
　　“当年你就是你们老师的得意门生，我相信你一定能成功，所以当年才帮你。你可千万别耐不住气啊。”
　　“切~~~~少装老成。我耐不住气，你才是吧。每次都冲动办事，要不然当年解剖比赛的金奖还不是你的囊中之物。非得为了一个女人，比赛迟到。”
　　回想起当年一起上学时的荒唐事，两人都不禁笑了。陈默然又顺手把苹果抓回来，痛快咬了几口，说道：“哥当年也是冲冠一怒为红颜啊。”
　　“你就是冲动。”
　　“我这不叫冲动，而是对生活的热情。”
　　“那你现在的这把热情又烧到梨园去了。”
　　陈默然再次把苹果放到桌上，“梓骁，这个可不算是热情，算爱情。若三真的是个很特别的人，身上有种令人放不开的味道。”
　　“你可别忘了，当年那两个女人，你也说是爱情。”
　　“我确实爱过那些女人，然后我现在爱着若三，这并不矛盾啊。爱情来过又走了，走了又来了。很平常的一件事。That’s life。”
　　“。。。。。。”
　　陈默然突然站了起来，绕到陆梓骁身后，弯下身在他耳边轻声地问：“当年你跟你们班的那位。。。。。。”
　　陆梓骁刷的一声站了起来，回头看着他，不耐烦地说：“讲过几百遍了，都说那都是同学们的玩笑。”
　　陈默然不怀好意地笑了两声，一只手搭在了陆梓骁肩膀上，“这个就算玩笑，那小麦子呢？”
　　“小麦子？”陆梓骁的心里咯噔一下。
　　“你就对小麦子一点感觉都没有？”
　　不知道如何答话的陆梓骁毫不留情地把肩膀上的手给拍下去了，“去，少烦我。够烦了。”
　　“一码归一码，这边烦是这边的，那边是那边的。说实话，你对麦子到底有没有感觉？”
　　“能有什么感觉，大家都是男的。”
　　“梓骁~~~~~~~~这么迂腐的话，你都说的出来呀？？？”
　　“我是个正常男人，喜欢女人，OK？”
　　说着，就直接扭头出门了，离开房门的那一刻，陆梓骁隐隐约约地觉着有点心虚。
　　被甩在后面的陈默然别有深意地笑了，轻声嘀咕着：“喜欢女人？认识那么久了，还没见你喜欢过哪个女人呢。”
　　不过当然，陈默然也没见过他喜欢上哪个男人。这又算是另一层了。
　　陆梓骁不理他，陈默然耸耸肩表示算了，心里一琢磨，干脆去找连若三。自从那个人住在这，可是方便了他不少，自此每日过来一阵黏糊，不过都是他在说话，另一个人在听。
　　不知道为什么，隐约觉得若三近来心情不错，虽然没有像那晚那般笑过，但是却无意间让陈默然在他的房间里驻留的时间越来越长。
　　刚走没几步，就看见陆念云抱着一盆花走来，这次可特别注意不碰到他，上次陆梓骁那个小气鬼竟然真的让他赔了那盆花，只不过赔的不是钱，而是四合楼的一份点心。
　　“念云小弟，有没有看到若三”
　　陆念云从叶子的中间拨开点小缝隙，眯眼看着他，说：“谁是你小弟？想找人自己去。”说完就走了。
　　留下陈默然忍不住的哈了一声，这小破孩真是让人讨厌的有理由。
　　找了一圈没找到，房间里也没有，陈默然慌了，四处寻过来找过去。
　　正坐在院子里喝茶的陆梓骁看着他在眼前晃过来晃过去的，“哎呀，你在搞什么？走来走去的。”
　　“若三哪去了？我去他房间没看到他人。”
　　“没看到就没看到，那么大人，能丢哪去？”
　　“陆梓骁，你到底有没有看到他人？”
　　“真服了你了，看，在那棵树后面。”
　　陈默然顺着陆梓骁手指的方向，院角落的那棵树正好遮住了人影，但是太阳照下，在地上露出了一截影子。
　　陆梓骁看着急匆匆赶过去的陈默然，如果不见了，真的会这么着急吗？这么想着，脑子中现出了小麦子的形象，于是忍不住的多想了，要是有一天他不在，我会这么着急吗？会吗？应该不会吧~~
　　“嘿，你在想什么呢？”
　　耳边突然响起一声，陆梓骁被吓了一跳，站起身回头一看，没想到正是刚才所想之人。
　　“小麦子，你吓我一跳。”
　　“我就是轻轻一叫，没想到你会这么大反应。”
　　“你这是要去哪里？”
　　陆梓骁指着他手中端着的一盘点心，不多，就四五个，中等大小，淡黄颜色估计是蛋黄酥。
　　“刚才若三哥说他有点饿了，我去帮他拿点吃的。”
　　陆梓骁往树的方向看了一眼，陈默然不知道在说什么，眉开眼笑的样子。
　　“你别去了，让他们好好说说话吧。”
　　小麦子也看到了树后两人的半个身影，觉得明白了一半。这几日，陈医生一有空就来找连若三，只要是明眼人就都能看出点名堂来。
　　于是放下了手上端着的盘，坐在了陆梓骁身边，眼睛却一直看着树的方向。
　　“小麦子，你是觉得奇怪吗？”
　　“嗯~~~难道不奇怪吗？若三哥是男的，陈医生也是男的，他们两个人怎么会。。。。。。怎么会。。。。。。会。。。。。。”
　　“会在一起，对吗？”
　　小麦子点了点头。
　　“你问我，我也说不清楚。这世界上有许多事都能解释，唯独这件难。也许有一天你和我都会遇上那么一个特殊的人。”
　　小麦子望着陆梓骁，不明白他说的话，似是自言自语地说道：“特殊的人？”
　　陆梓骁看着他一脸迷茫的表情，甚是可爱，于是不禁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脑袋。摸了两下，突然脑中冒出了一个有趣的问题，于是就问了，“小麦子，你有喜欢过人吗？”
　　“是问我以后想娶什么样的女人对吗？”
　　“咦？你这反映倒快。”
　　“我很小的时候，娘就给我定了亲，等长大后，就让成亲。”
　　陆梓骁像是发现了新鲜事，好奇地问：“你还定过亲？”
　　“是啊，只可惜后来他们家搬了，就再没见过。”
　　“可惜？怎么，觉着可惜了？”
　　“对啊。”小麦子应的爽快，倒是让陆梓骁噎了口，心里有种说不出的不痛快。
　　“那你还记得那姑娘长什么样吗？”
　　“记不清了，就只记得右手腕这有一颗黑痣。还有就是她比我大两岁，别的再记不住了。”
　　小麦子随后断断续续地回忆了一些，后来实在记不多了，就不愿再想了，于是转头问陆梓骁：“你娘没给你定亲吗？”
　　“我？没有。”
　　“啊？这么可怜！~~~”
　　小麦子一直觉得陆梓骁就应该像他二哥一样，终会有一个如夏霜玉那样美丽的女人。可是没想到他到现在还没有，后来一想，自己乔装女人，该是误了陆梓骁的终身大事，一时觉得特别过意不去。
　　“对不起。”
　　无端端冒出的一句抱歉话让陆梓骁不明所以。
　　“我当时只想着我娘，没想到会害了你。以后你要是碰着喜欢的姑娘，就不要管我了。”
　　几句话说得陆梓骁笑了。
　　“说什么呢，小傻瓜。我不管你，你怎么办？”
　　“我不知道，但是你以后一定会遇上自己喜欢的人。”
　　小麦子说的很认真，没有丝毫玩笑的意思，陆梓骁看着看着却不在意得入了迷，嘀咕了一句：“我会不会已经遇上了？”
　　“你在说什么？”
　　“呵呵，没事。你帮我再去泡一杯茶吧。”
　　“哦，好。”
　　话分两头说，这边小麦子帮陆梓骁端茶倒水，那边陈默然逗着连若三说话。
　　“我知道一种乐器，叫范额林，也叫小提琴，拉起来很好听，配着你的声音，该是别有一番风韵。”
　　“上次我经过天桥的时候，有一个小童子在路边唱戏，刚巧是贵妃醉酒，你最拿手的那一出，眉眼身段都有点意思，要不我们下次一起去看看，好不？”
　　“昨天陆二少拿来的水果，我见你蛮喜欢，要不下回我让人帮你多带些，让你经常有的吃。”
　　陈默然说了一堆，直到这一句才得到了一句回应。
　　“你跟陆二少熟悉吗？”
　　“一半吧。因为跟梓骁是好朋友，所以也就经常见着二少。若三认识他吗？”
　　“见过吧。”
　　“难道他也喜欢听戏？”
　　“他从没来过戏园。”
　　“那你们是在戏园外见过的咯？”
　　连若三转头看着陈默然，一句话不说，只是看着。陈默然被盯得有点浑身不自然，虽然他很想自己的心上人眼中只有自己，但是眼神有好几种，这种貌似算不得爱慕一类的。
　　“若三，你怎么了？”说着，医生习惯，伸出手想摸一摸他的额头，可是手还没到，就被握着了。
　　“陈默然，你在我身上也花了不少时间了。算了吧。我们不合适。”
　　这是连若三第一次真正跟陈默然谈事。正正经经的，可是却像一盆冷水正浇在了陈默然脑袋上。
　　“为什么？”
　　“我只不过是一个戏子，你有大好前程，别浪费在我身上。”
　　“这不是浪费，我是在追求我的爱人，这难道有什么错？”
　　“追求爱人？很西洋的说法。我是一个唱传统段子的戏子，你知道我的意思吗？”
　　“这不是理由。我承认我在遇见你以前，根本不懂戏，可是我在努力学习，求你给我机会。”
　　连若三叹了口气，站起身就准备离开，陈默然一激动，一把抓过他的手，不让他迈步。
　　“放开我吧。”
　　“我不！”
　　说着，陈默然一把把人抱在了怀里，紧紧地不放开。
　　“我就是喜欢你。”
　　连若三没有挣扎，只是淡淡问了一句：“你说你喜欢我？可是你了解我吗？”
　　“我当然了解你，我知道你喜欢的段子，喜欢的食物，我都专心打听了。。。。。。”陈默然着急了，说了许多。
　　“不对，你这样跟方大头那些人没什么区别，只不过比他们更细心罢了。”
　　“我怎么会跟那种人一样，那些都是王八蛋，我是真心的。我发誓。”
　　“我心里一直住着一个人，你知道吗？”
　　连若三的话音不大，可是却是一声晴天霹雳。陈默然浑身一怔，驻在了原地。连若三轻轻就掰开了围着自己的双手，离开了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