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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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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兄弟决战而成名的江小鱼在今天摆下了酒宴,客人们堵满了厅堂,人声喧哗中江小鱼的笑脸里堆满了幸福。另一个房间里苏樱正在休憩,身旁的襁褓里小小的婴儿也在熟睡。今日正是庆贺江小鱼之妻顺利生产的大喜日。
是夜,屋棚下一顺溜的流水席,大鱼大肉管饱,白酒红酒管够,檐下人影晃动,一派欢闹。却见燕南天喝到兴头上,举起酒碗哈哈大笑道:“来!小鱼儿!给我干了这口酒!”小鱼儿哈哈笑着,接过酒碗一口灌下,燕南天的笑声震彻四座。他实在是高兴,往日他的结拜二弟江枫惨死,转眼如今二弟的儿子也抱上了小儿子,不仅江家后继有人,更是火中添油又添新丁。念及往日种种,燕南天更加开心,一时间又空掉几坛老酒。
酒过三巡,棚子外飘起了细雨,众人拾起酒桌凳子往屋内撤,一时间人群密密麻麻挤满墙角。小鱼儿帮忙拾掇好宾客,又从屋后添上几十坛老酒,跟临时请来的小工打个招呼,便回到妻子所在的侧屋。
苏樱正半卧在床上,捧着一碗温好的米酒细细品着,笑意凝在眼角。
小鱼儿见着,怪道:“养身子的时候,喝什么酒。”说着就要拿开。
苏樱平日伶牙俐齿,这时倒也温驯,让小鱼儿端走了碗,一脸笑意盎然。小鱼儿在苏樱身旁坐下,拥起妻子肩膀,说道:“丫头,你生娃不容易,早些歇着,我再去陪陪燕伯伯他们。”
灯光下苏樱一张小脸娇羞无比,红色浮云飘在面颊,嗔笑着捶一下小鱼儿,说道:“去吧。”小鱼儿应声准备走,苏樱又在身后说道:“对了,你兄弟来了,在隔壁。”
小鱼儿惊讶道:“哎,他来了怎么也不到厅里来,大家还等他好些时辰呢。我这就去找他。”
苏樱说道:“他说不见你燕伯伯省得尴尬,你也别劝他了。”顿了下又补充道:“你说要等你兄弟一起给儿子取名,快些商量吧。”小鱼儿点点头,便出去了。
偏室里正立着一个素色衣衫的年轻人,正是花无缺。受到夜里山路的寒气侵袭,又淋着些雨,脸色有些苍白。小鱼儿开门进来,看到花无缺,一脸欢喜,上去就是一个大拥抱。
花无缺见到小鱼儿,脸上也现出笑意,祝贺道:“恭喜了,小鱼儿。”
小鱼儿抓抓脑袋,不好意思地哈哈一笑。
花无缺从怀里掏出一方绸巾,说道:“这是心兰托我带给你的礼物。”小鱼儿接过来,手帕叠的工工整整,打开里面是一块玉坠,细致的雕花蜿蜒崎岖,温润的玉身裹着一层淡淡的亮光,是块上等翠玉。
小鱼儿问道:“那铁心兰妹子,为什么不自己来?”
花无缺答道:“她说是父亲生病,需要人照料,托我转交给你。”
小鱼儿点点头,又问道:“你……她最近还好?”
花无缺颔首,道:“还好。”
顿了顿,又有些尴尬地说道:“我从无名岛赶回来,路上急,没有什么准备……”
小鱼儿毫不在意地拍拍花无缺的肩,大笑道:“你能来就很赏脸了,你一直不出现,我以为你真不来了,大家等不及你都吃的差不多了。”
花无缺闻言一笑,垂下眼睑。
小鱼儿想劝花无缺也去厅里跟大伙喝一杯,但想起苏樱的话,想了想又把说辞吞回肚里。他见花无缺脸色不好,便拣了两张凳子在桌旁摆下,又从厨房端来预留的饭菜,花无缺伸手一探,竟还是温热的。
花无缺不住苦笑,又推辞不得,说道:“我今日就来道个喜,立刻就走,你不必为我准备的……”
小鱼儿却不依,半怒半笑道:“你今天来不陪我喝一杯,休想出我家门。”
花无缺苦笑,随后又说道:“好吧,在你家,我听你的。”
小鱼儿得意一笑,便拉花无缺坐下。
小鱼儿说道:“我家儿子还没取名,因为你耽误到现在,你说怎么办?”
花无缺目光闪动,面色有些复杂,道:“是我不好,耽误了时辰,你要我怎样便怎样就是。不过侄子取名事大,为何不与苏樱解决?”
小鱼儿说道:“我早与苏樱约好,如果是女儿,便由她取名;如果是儿子,便由我取名,现在隔壁正躺个小子,自然由我说了算。”
花无缺莞尔,他这兄弟永远没个正经。小鱼儿见花无缺有了笑脸,不由也嘻嘻一笑,顺势倒上一壶酒,推到花无缺面前,说道:“是你说我要你怎样你便怎样,我让你先喝完这一壶再做打算。”
花无缺笑了笑,拿起空杯满上,一仰头便是一杯。几杯过后,小酒壶空了。花无缺道:“说你的打算吧。”
小鱼儿古怪一笑,道:“我不知道,你说呢?”
花无缺一愣,面色有些动容,知是他兄弟有意逗他。他想了想,道:“难道随便取吗?”
小鱼儿哈哈笑道:“燕伯伯说男孩子,取名一定要大气,说是要叫‘江大浪’,我差点没笑死。”
听闻如此豪放的男儿名,花无缺忍不住也扑哧笑出来。小鱼儿趁机又满上一壶酒,歪头看着花无缺。
花无缺又好气又好笑,道:“你如此爱酒,不如‘江酒’吧。”
小鱼儿连忙摇头,道:“不可不可,‘江酒’将就,我儿怎能如此将就一个‘江酒’。”
花无缺皱眉,面色转为沉静,似在思考。小鱼儿坐在一边,趴在桌上等待花无缺的回答,脑子里却盘算着如何留下他的兄弟过夜。自当年一战后,花无缺本追着铁心兰去了无名岛,却因为师傅邀月不得不回到中原;邀月因为十几年等待付诸东流又害死自己妹妹,赔了夫人又折兵,大受打击之下终日沉郁,移花宫门人不得不寻到花无缺请他回去,最终花无缺又回到了移花宫;然而邀月这时已恨花无缺入骨,见到他立刻将他打伤,却又不许他离开,被迫留在移花宫里养伤,直至不久前才被小鱼儿带着燕南天打上门才得到释放;然而自由后的花无缺忽然就没了踪影,连小鱼儿也不清楚他的落脚,今日是当时移花宫分别后的首次相见,小鱼儿自是不愿放弃这个相聚的机会,定要把酒言欢。
小鱼儿心思电转,分了神,连旁人欣赏他发呆的样子也没发觉。待得回过神,小鱼儿窘迫一笑,妄图掩饰,花无缺却看得明白,心下怎能不清明小鱼儿在做什么打算,却是有苦说不出,垂下双目轻轻叹息。
小鱼儿知是被花无缺识破,也收起了笑脸,叹道:“你这多日来躲藏也不容易,我知道你是冒着危险为我来的,至少今天这里大家都在,燕伯伯也在,就算邀月寻上门,也不敢把你怎样的。”
小鱼儿这样说着,花无缺的面色黯淡下去,叹息一声,道:“别这样说师尊,她毕竟于我有恩。我也非躲藏,我并不怕师傅把我怎样,只是……我不能让她把你怎样。”
小鱼儿明白的很,花无缺既不跟他回家,也不去找铁心兰,更不在任何往日熟人的地方露面,为的就是不给邀月为难大家的机会,偌大一个活人只得玩起失踪,往日的武林新秀只剩大名在外,如今已是江湖上的透明人。
小鱼儿叹息道:“你这般牺牲,我心里难过。”
花无缺苦笑一下,面色却平静。他定然不会让自己兄弟有事;铁心兰虽怨他,但她晓得是为小鱼儿好便也没再纠缠;花无缺知道自己的决定痛苦,却也不打算再改变,纵然这决定已伤得他支离破碎。
眼看气氛低落了下去,忽然传来敲门声,却见苏樱立在门口,作手势让他过去。小鱼儿站起来,却犹豫着,花无缺见状一笑,道:“我不会走的,你去吧。”小鱼儿深深看他一眼,于是跟着苏樱走了。
室内空落下来,花无缺盯着窗外黑夜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