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断章 冰冻的皇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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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朗的天空，仍是一片平静的祥和世界……似乎一切和往日一般平静安宁。
但是，独立于皇城之上，极目远眺的海伦·卡米拉……沉默且无奈地闭上了双眼。
当双眼再度张开时……其中已满是泪水，却不能落下。
从南方传来的消息，悲伤的精灵们，正在不断传递和议论着的……那仍在进行的战争的讯息——火之主……那伽已死，而被尊为创造神的圣明之神，居然离开了一直呆着的“神之居所”。在他的授意和指点之下，九族共同开启了“初始之阵”——那神秘莫测的封印之阵，打开了能吸取一切事物的未知空间“初始之地”……
那么，这意味着戴蒙维斯，他仍无意动手吗？即使火之主以自身来保护他，想以自己的死来激励他，他也仍不愿战争，更不愿辩解吗？那么……意味着，戴蒙维斯……他已经选择了死亡吗？
高扬之青空，缓缓飘落血红的雪……是冰之主也知道了吗？火之主那伽的死亡……
但是，不久的未来，死亡只会更多。失去了亲人、爱人……受伤的心只会更多！血红的雪，那悲哀的结晶似要吞没一切，连骄阳也为之失色……看不见蓝天，看不见阳光，铺天盖地而来的，冰之主娜芙安啊，那是你的泪，还是你的血……或者，是血泪的凝聚？
失去了火之力，失去了平衡，将被寒冰笼罩一切，这里正走向衰竭吧。在天地与你一同伤悲的同时，这里……已完全走向死亡……包括居住于此地的民众。
***
冰之王国拉鲁顿，我所爱的国家，我所必须承担责任的国家啊……看着依然美丽的你，我能说什么呢？人们以的崇敬心情说起我——女皇海伦·卡米拉……陛下，因为我为他们服务，因为我居然放弃了其他……除了你，戴蒙维斯，还有谁把我当成了一名普通人呢？
同样希望受到关爱，同样希望得到幸福的……人，而不是高高在上，服务于他人和这一国家的女皇。
但是，我又能以何种语气说起你……我的挚爱。海誓山盟中，对着沉默而温柔笑着的你，冷静的我不由得激动，想许下生死相随的承诺——可你淡笑摇头，捂住了我说出一半话的嘴。
“我不知道我们之间究竟是否存在爱情，因为我……并不知道何谓爱情，我只知必须关爱所有的生命。但我可以确定，如果我死，我希望你能更好的活着——包括我的份。”
你不需要共同赴死者，因为你说生者需要承担更多更重的责任，所以……接受死亡的，只需要你一个——要惩罚你自己，在犹豫中……错过了解决危机的时刻；要惩罚你自己，因为什么都不想放弃，因贪心而伤害了一切……伤害了自然的心，关爱自己的心，崇敬自己的心……还有什么都还不明白的生命——
可是，为何要如此认为，为何认为你可以独自面对……那本应该所有生命承担，接受的责任！
解释，让他们理解危机的真面目，让他们知道龙族为何狂怒，为何力量会突然暴涨，而地族……又因何而有了所谓的坠落……真是那么困难的事情吗？
你和洛加西曾是彼此再了解不过，令我也为之妒忌的亲密朋友，为何不告之你的难处？告诉他，毁灭人类……这一冲动的由来？
因为，语言都无法表述你的心声吗？因为，苍白无力的语言说不清楚现状？因为自然的声音，他们已经听不见了？即使是，曾经作为自然代言者的圣明之神……也无法理解感受了吗？因为，不想让遮蔽了双眼和心灵的愚昧者嘲弄，认为是在找寻找借口吗？
但是，沟通交流只能用语言的，我们……还没有能力仅仅用心便能传达思绪、了解彼此，还没有高明到如此地步啊！你能包容一切事物的双眼……太深太深，谁能真正触及呢？
想和火之主一般直率，不理会你的劝告，和你共同面对死亡，一起离开这脆弱的，更逐渐走向混乱无知的盲目世界。但责任留下了我，现实令我无法再说出以往曾经说出了一半的话。
能改变人心的现实世界，是否更能轻易令心扭曲呢？而那扭曲的世界……又会变得怎样呢？完全无法想象啊，连真心话也难以说出的世界……
***
海伦看着不知所措的民众一个个跪倒于血色的雪地上，用颤抖的声音在祈求，用无助的眼神在惊恐张望……她却悲伤的笑了——因为什么都不知道，所以能得到保护，能得到……所谓的幸福。那么我们，戴蒙维斯啊……我们，是为什么而存在呢？是为了他们……愚蠢无知的……而不能有丝毫为自己考虑的可能？
触目所及的世界，只有单调的血红，但沉浸于此种景色和情绪之中的同时，海伦冷静的目光还是捕捉到了几幕异常——突然发病，有民众倒下，更再未起来……有人上前救助，但更多人如同潮水一般的避开了那一危险……更甚者，有人萌生了杀意……
冰神之罚吗？他们给予这一必死疾病的名称……居然是以你的名字，居然认为是你所造成的……娜芙安啊，我还能对正在悲伤中的你说什么呢？能让他们明白，这是他们自己引发的灾难吗？
不能在寒冷的天气存活的致命微小物，随着人们为了扩大生活范围，焚林圈地这一行为的流行而复活；而传播灾难幼苗的菌类孢芽，在动物被无节制捕杀的情况下，失去了可控制其生长的天敌……
是习惯依赖还是太自以为是了……为什么我们眼睛拒绝看见微小的因果？总在灾难已经发生，才可能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总是考虑不清楚……对自己而言，最重要的究竟是什么……
祈求的声音在增大，祈求的人群在增多……
从各地汇集过来的人和声音……即使自己的心中有着不满，却仍无法忽视了。可是，能在此时召唤娜芙安吗？海伦静静的看着疾病的蔓延，还有已经不知连续下了多久的血雪。然后，她感觉到自己心弦突然绷断了……因为那寄放于远方的心突然整个碎裂。
“……戴蒙维斯……”知道一切已经结束，知道精灵们想安慰自己，知道整个自然的世界都在悲鸣，但吐出这个魂牵梦绕的名字后，海伦默然——心已经死了，不过暂借冰封的力量维持着，但……这又能维持多久呢？即使不甘心，但还是要完成这一件事，尽女皇……最后的义务吧。
“娜达。”海伦的声音中没有牵挂，因此随着她的呼唤出现于半空中，那条闪耀着神圣银白光芒的巨大冰龙特意将头探到了海伦身前，眼中的睿智尽被担忧和悲伤掩盖。
“……或许会很委屈你，毕竟你是五龙之一泰冰的母亲。不过……不论未来如何，还是请你守护我们，好吗？”海伦的要求，令明白一切已经成为定局的娜达只能无奈点头。然后，她将海伦召唤娜芙安的身影，及其后的一幕幕都牢牢的记在了脑海之中……
***
看着在自己一再召唤下，仍姗姗来迟的娜芙安，海伦第一次感到了陌生。优雅的上族气息，已经荡然无存，一片凌乱；外冷内热的心神都已冻结，表露出来的是极易伤人的利刃……
“在这种时候，你召唤我有什么事。”娜芙安的声音中蕴涵着汹涌的暗波。
“因为他们在祈求……”海伦淡然的望了望皇城之外，黑压压一片的民众，“疾病，还有火之主……和你的力量的失衡——”
“什么祈求？为什么我要回应这些只知道依赖他人的可笑生命？如果可以，我宁愿亲手毁灭他们！”打断了海伦的话，娜芙安尖锐的声音，轻易在皇城之中造成了暴风雪。仅因为娜达的存在，海伦并未受到伤害。
“……果然如此……那么，看来我不能再让你出去了。因为你已经失控了……”海伦的声音有些超然，她只是静静望着娜芙安，坦然面对娜芙安沉默地审视。
“你……也要背叛我们？”声音低沉了下来，娜芙安大有动手之意。不过海伦的话令她停住了。
“不，我和洛加西他们不一样。正因为知道真相，甚至，知道戴蒙维斯仍会复活——虽然不知会过去多久……但我不希望失去你这仅存的朋友。我们一起沉睡吧，娜芙安，相信我，一定会等到他们重新回来的一天，一定会的。”冷静的声音中是一种关怀和恳求。
“你认为我会相信吗？我怎么可能相信！即使，是圣明那个混蛋，一旦失去了力量、失去了精神烙印，没有生命气息的他，也绝对不可能复活的！何况，这次……圣明他也有参与其中，你认为他会让他们有复活的机会？”边微微摇头，娜芙安边缓缓轻笑着，应她的心神而起的风雪，却在有限的空间中狂啸。“你不觉得，你……和我们一样，都已经失去太多了吗？如果……我是戴蒙维斯的话，我绝对不会让你成为什么女皇的……所以现在，你不认为，你已经不需要再为他人，而继续牺牲你自己了吗？”
“……但是，你也不应该将自己的悲伤加于无辜者的头上。”海伦沉吟了半晌，才勉强开口做出回应。
“如果我一定要如此做，你又能怎样呢？凭你……能阻止我？”娜芙安和海伦针锋相对，“何况，他们是什么无辜者？装出一副这样的面孔而已……只知夺取接受，不知付出给予。只想得到更多，他们比他们所认为可恶残忍的吸血鬼——那些大多仅为了维持生命，而不得不吸血的吸血族都不如！装什么无辜呢？我们的确拥有强大的力量，但我们的力量……难道就是为了维护这样的他们？就是为了牺牲，为了救这样卑劣的他们？”
“……即使的确如此，但现在的我，还是无法放下女皇的身份。”海伦伸出了一只手，看着在自己意志下显露于手心的白色结晶石，“至于我的力量……不要逼我出手，娜芙安。我还不能很好的掌握这种力量的，原始的冰之力……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危险……”
“……你和戴……”看着不起眼的白色结晶石，娜芙安逐渐平静了下来。明白了什么，因而忍不住哽咽地笑了：“你们……对彼此还都真忍心。……原来戴蒙维斯……让你承受了部分原始的冰之力啊。这无比危险的巨大负担啊，那么，我们也算同病相怜了！……也罢，就依了你吧……反正也没有什么好留恋的了。”
挥手召来自己的坐骑：神冰兽和圣冷兽，娜芙安略微迟疑了一下，却还是下了手。而未来得及开口，海伦只能愕然看着娜芙安的举动，半晌才终于能反应过来。“你，做了什么啊？取走圣冷兽的第三只眼的话，他会——”
“娜达，这个‘圣冷兽之眼’将是凭证。如果有谁带着这个东西来到这里，便放他们进来！”将“圣冷兽之眼”给娜达看了看，娜芙安这才回答海伦，“我，不希望在那一天未到来之前被打扰，所以才决定如此的……只有戴蒙维斯复活，那伽和冷兽才能复活，而我们也才能醒来。”
“但何必牺牲他呢？我已经要娜达……”海伦还是继续说着，但没有反抗之意，更平静等待着死亡的圣冷兽令她无法再说下去了。
“你不会是光要娜达在这里守护我们吧？即使复活……他们也不见得记得过去的。为避免力量失衡，娜达无法离开这里，如果不以凭证唤醒他们的记忆，带他们过来，到时候他们怎么唤醒我们？”娜芙安的话令海伦无法反驳，“很讽刺，我们上三族因为生命漫长、力量过大，所以最擅长的便是……遗忘和沉睡。何况，如果我是圣明的话……即使真让他们复活，也不会想让他们恢复这不愉快的记忆的。”看着圣冷兽步入死亡，又看了看手中的圣冷兽之眼，娜芙安自嘲地笑了笑，这才示意仍恋恋不舍的神冰兽离开。
“……没有掌握自己未来的能力，不能顺从自己的真心。我似乎是你们中最差劲的一个。”而和娜芙安一样，神色复杂的看着神冰兽离开，海伦突然别有一番感受在心头，“即使以人类的身份而论，我也不如一心为洛加西考虑的杰妮亚……”托在她手中的白色结晶石终于开始显露真实的力量了——
最初只是薄冰急速蔓延，而所在的房间在瞬间变为一片雪白后，冰雪如空气一般无处不在了。
“我喜欢这样的你，海伦。杰妮亚……已经变得太陌生，太不择手段了。今日的局面，未来将不断出现的灾难……可说都有无知、因妒忌而疯狂的她推波助澜的成分在内。”模糊了视野的冰雪之中，娜芙安一字一句说得缓慢，但发起的又一阵风暴却十分迅速——将送入其中的圣冷兽之眼，立刻带离了即将陷入重重寒冰保卫之中的皇城，“去吧……到你该去的地方……”血雪不再下了，青空之中，消失于远方天际的的圣冷兽之眼格外耀眼。
“是吗？但我讨厌这样的自己。不诚实的自己……”感觉到血液都在凝固，海伦静静望着娜芙安为未来所做的准备，却又不得不产生了忧虑，“你……居然把自己的结晶核粉碎……”
“无所谓的，既然是要沉睡，便不需要这些力量……看看让人类拥有它们，又会怎么样。”娜芙安说得轻松，也做得从容——她将维持着自己生命的结晶核显现到手上，慢慢粉碎，继而让碎屑也随暴风雪远离皇城，“拥有这些令人仰慕的力量，我却没有感受过多少幸福……看对那些希望拥有力量的祈求者，又能造成何种影响吧！不过，已经不关我们的事情了……”
美丽却冰冷的白光翻腾，慢慢扩散……众目睽睽之下，整个皇城在震动中成为了冰柱。气温普遍下降，疾病突然康复，人们漂浮在空中被送往了远方，远离了冰冻的皇城……自然，这一刻就此定格于在场者的脑海中了。
***
但在其后浩淼的典籍中，却难见那场灾难留下的记录或痕迹。唯一有记载的，只有因冰神再未出现、出声，而唯一记录下来的一首冰神神喻：
终有那一日，黑夜会带着死神前来
或是瘟疫将再横行之时
或是和平业已腐败之日
因而，死反意味生的重临
那时，不要为生命消逝而哭泣
一切来到这世间之日
衰败、死亡便已注定
无须以言辞掩盖恐惧
更不必强去挽留
不过在冰之王国的偏远地区，以及民间故事中仍有着关于冰冻的皇城，口头流传的故事和诗篇：
那是在九族合力封印暗魔神王之后……世界的异状且不说，仅以我国拉鲁顿为中心，各处便普遍降下了大雪——这原本是平常之事，然而雪的颜色——那如血般鲜艳，如火般红得发亮的雪，令人心惶惶的同时，也带来了大范围的瘟疫。
是习惯了寒冷，对地区突然变暖无法适应，还是暗魔神王临死前的诅咒呢？……人们逐渐胡乱猜疑，也开始互相防备。
驱逐得病者，甚至刻意杀害他们。但即使如此……也丝毫阻止不了瘟疫的蔓延。而因为最为奇异的是，瘟疫的传播范围，始终只在冰之王国有气候变化的一带，也逐渐产生了“冰神之罚”的说法。
“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人们的疑惑和不安，“难道是因为那些不时有些违背教义的行为？”
是趁猛兽冬眠，袭击它们的巢穴，猎食它们，屠杀幼兽……仅仅为了皮毛和享受捕猎的乐趣？还是学会了用火后，为了扩大生活范围，焚林圈地的举动……触怒了神，那么怎样才能被原谅？
无人知晓事情到底是怎样解决的，但可以推断。解决这一切的……是伟大的女皇海伦·卡米拉。在将被驱离出生地的染病者收留于拉鲁顿后，她正式的召唤了冰雪之主娜芙安。然后，便是人群被突然送离，而拉鲁顿被彻底冰封……冰冻的皇城，这是一片死寂的拉鲁顿唯一剩下的完好的建筑物。
而女皇是死是活却无从知晓，人们只能肯定，送离众人时……那，是最后一次看见她。
不过之后，气候逐渐恢复，疾病也慢慢消失……冰之王国拉鲁顿，却再没有都城了。
***
“我是暴风雪的守卫，
能叫出我名字的朋友啊！
没有神圣的眼睛，
更未带来希望，
还请静静离开。
这冰冻的皇城，
冰冷异常仅因
为那不可知的未来，
封闭着心灵的主人们，
仍在其中孤寂等待。
何时归来，
何时苏醒，
即使仍不可知，
但我还将在风雪中
永不闭眼的守卫。”
当得知冰龙泰冰又有了异动，为了找寻据说封存于冰冻的皇城中的《神祷之书》，尝试救助茱莉。维恩等一群人随着日月来到冰之王国。而听着这应该陌生的诗篇，众人却发现大都有种熟悉感。
“那么说，这也是……这原本是从龙的语言翻译过来的？”维恩终于知道为什么了——由龙的语言翻译过来的诗篇，都有一种独特的感觉。不过他还是为了确定此事，而问了一下老歌手——虽然从体魄上看，他觉得这名仍有些魁梧的老歌手更像一名武者。
“是啊，这是从一名去过拉鲁顿的少年口中传下来的。不过，其实……已经流传很久了，或许你们在什么地方听过也有可能。”久不歌唱的老歌手露出了陷入回忆中的梦幻神色，却没有再透露更多了。
而在众人大都以为他回忆起以往美好的歌唱生涯时，维恩和日月都清楚感受到了老人的思绪：
冰冻的皇城，通情达理的暴风雪的守卫……那巨大、美丽神圣的白色冰龙娜达，还有……突然出现，让滥杀的自己脱离了“冰神之罚”，神秘的孱弱少年——如他的名字“空空”一般，他给自己的感觉是如同接触到了一片虚空，仿佛……那改变自己一生的一天，让自己学会珍惜一切生命的那一天，都只是一个梦。
“又是空空啊……连他也不能进去呀！”维恩不由淡笑出声了，“冰冻的皇城……可能是在等待我们啦！”他的话不知道是在鼓励伙伴们，还是有所预料，但确实起了鼓舞士气的作用。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断章 冰冻的皇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