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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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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一白衣男子被三个空峒弟子打扮的男子围堵,看来,又是一场江湖仇杀。幸好是夜,也不用担心连累到无辜的平民。
白衣男子微皱眉,似是很不满意眼前的情况。看上去,男子不像是江湖人,在月色下,苍白的脸色如像大病未愈,但眼底的清澈却让人无法相信这人就是杀人如麻的天魔教主。只是当有人目击这个道貌岸然的家伙杀了他们的大师兄,今天他们就是要为大师兄报仇的。
“厉南星,把命拿来!”
“厉南星,你杀我师兄,我等绝不会放过你的!”
三个人说着就立刻挥剑刺向厉南星。
没有剑,厉南星只能以萧代剑。要不是有伤在身,这三名崆峒弟子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几个回合之后,厉南星力不从心,四人的武功修为也不弱。无奈之下,他只好一个闪身,向四男子一挥手。
顿时,惨叫声起。
“厉南星!你这个魔教妖人!”
“我不会放过你的!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无视地上人的叫骂,厉南星收起手中的竹箫,正要离开,一个不注意,被人重重地封了穴道,身体却不得动弹。
“想不到陆某这么快就找到厉教主。”一个轻挑的声音带着不难察觉的怒火与鄙夷。
“陆小凤,你还磨蹭什么?快让他拿出解药再说,花满楼还等着救命!”另一个声音可是怒火中烧,咬牙切齿,恨不得立刻处死厉南星。
地上的人已经知道对方是什么人,立刻求助,“陆大侠,请你把这魔教妖人给杀了。”
“对!他杀了我师兄,武功比不上我们就以毒暗算。”
听了这话,陆小凤有点哭笑不得。厉南星以毒伤人,那你们四人一起对付一个受伤的人就光明磊落么?不过,陆小凤没说出来,毕竟对邪教中人还是小心为上,加上这个是伤了花满楼的人。
“厉教主,把解药交出来。”这说话时,陆小凤的语气里有着认真。“他们的毒,还有花满楼的毒。”
司空摘星可没陆小凤好说话,毕竟连花家七童都敢伤的人一定不是好人。“还跟他说什么,先打一顿再说。”
“喂,猴精,不要乱来。”
被制穴道,厉南星无法看到身体的情况,却知道这二人居然先内控起来,不由掀起一笑。不过,他还是要提醒一下。“司空大侠,陆……陆公子,你们还是先停下来。”厉南星依然是一向的淡然,没有因为自己被点穴生气。“花公子的毒,可能拖不久。”
听了这话,司空摘星恨瞪了陆小凤一眼,立刻收手。“那你快把解药拿出来。”
“天魔教的毒上百种,在下不去见一下花公子,很难配药。”
“你……好,那我带你去!”
司空摘星一把拉着厉南星立刻运起绝佳轻功,见此陆小凤也立刻跟上。
到了百花楼前,厉南星又提出要求。“在这之前,还是请陆公子和司空大侠答应在下一件事。”
下毒害人的居然还有脸提要求?!司空摘星恨不得一掌劈死他。
本来只是对厉南星下毒的手段颇有微言,其他也没什么的陆小凤闻言也不由皱眉。
“你们要答应在下,在治愈花公子之前,确保在下不会死在西门庄主的剑下。”
咦,这教主可想得周到,连西门吹雪为花满中毒一事几乎要把天魔教赶尽杀绝这事也知道?要不是花满楼现在的情况不乐观,西门早就去杀人了。
“这个,我们保证。”陆小凤立刻爽快答应。
不过细心一想,西门吹雪与花满楼的事,除了他们几个生死至交,外人根本就不可能知道的。厉南星是怎么知道呢?
花满楼身上的毒不难解却费时,再加上中毒已经颇长的时间,解起来更为费心。
厉南星这个人的淡定,陆小凤与司空摘星可是满心佩服,居然在西门吹雪浓重的杀手下,还淡然如常地为花满楼施针。
“花公子可醒?”
“嗯……”本来已经昏迷四天的花满楼轻轻,几不可闻地发出一声呻吟。
虽然答应过花满楼在人前不做不合礼的事,但现在西门吹雪已经顾不上那么多,立刻上前握住花满楼的手,吐出心疼的声音:“七童。”
“我……没事……你不用……担心……”虽然醒过来,但花满楼依然很虚弱,说上这么一句话,几乎用尽了全身气力。
看着他们紧握的双手,厉南星有点失神,不过很就快把情绪收拾,不忘吩咐。“花公子还有连续针灸七天,另外刚才的药方你们不要一次抓再多。在下要跟据花公子的情况修改药方。”
听到这陌生的声音,花满楼想说什么,让厉南星阻止,“花公子身体虚弱还是少言为上,在下姓厉,名南星,是一名大夫,也是天魔教后人。”
见厉南星离开的身影,西门吹雪想费了他的内力。
陆小凤立刻阻止,“喂,西门吹雪,说好了,在花满楼全愈之前,不可以伤他。”听到厉南星说自己是天魔教后人时,陆小凤的心不由扎了一下。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对一个初相识的人有这样的感觉,甚至这个还是伤了好友花满楼的人。只是西门要伤厉南星时,他几乎是本能的阻止。
在门口顿了一下,厉南星没有回头,声音依然故我的淡漠:“西门庄主不用担心,在下的风力已经所剩无几,所以不用费事。还有……陆公子,请你为在下按排一房间。这段时间在下会留在百花楼,直到花满楼体内余毒清除。”
才不过三天的针灸,花满楼已经可以下床走动,只是余毒未清,依然十分虚弱。虽然西门吹雪等人对厉南星的戒备依然很重,但花满楼对他有着说不出的欣赏,甚至觉得他跟一个素昧谋面的人很相似。
厉南星把药送到花满楼面前,看着他把药吃了,脸上没有作为大夫的骄傲。对任何一个大夫来说,患者在自己的医术下康复,绝对是一大满足。
西门吹雪接过已经空了的碗放在一边,然后小心地拭去花满楼嘴角的药汁。
在陆小凤与司空摘星的眼里,厉南星绝对是一个怪人。对西门吹雪与花满楼这样两个男子在自己面前做出这样宛如夫妻之间的亲昵行为,居然还可以平静得仿似本该如此。男子相爱毕竟是不能容世的行为,但他还是一脸淡然。
“厉教主,你好像早就知道西门吹雪与花满楼的事?”虽然是疑问句,但陆小凤可以十分确定。
这几天的相处下,他们发现厉南星不如江湖上所说的心恨手辣,不但没有江湖习气,反而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总觉得他对自己,对在场的每一个人的性情习惯都好像很了解,了解到就像他本来就是认识他们的。不只是他这样认为,就连西门吹雪他们也有这种感觉。
陆小凤自认从来没有见过厉南星,如此让人深刻的人怎么可能说忘记就忘记?而西门吹雪等人也表示从来与厉南星接触过。那为什么厉南星会如此了解他们?
厉南星还有一个习惯,闲不没事就会抚着他腰间挂着的竹箫。司空摘星看了一眼,说是一支手工很劣的竹萧,根本就不可能唱好的曲子。
“厉公子,可会音律?”不知怎么的,花满楼如此问。
“略懂一二。”说话的时候,厉南星又轻抚着竹萧宛如情人般的柔情,眉目里也罕见地露出令人心醉的温柔。
司空摘星已经受了西门吹雪与花满楼这几天的互动。现在连一向不爱说话也没啥表情的厉南星也摆出这样的表情,还真让人受不了。“看来,这箫是厉教主的情人所赠?”除了恋人所赠,否则也不会有这种悲悯的表情,看来不是好的姻缘。
“嗯。”毫不避讳,厉南星露出与他们相识之后的第一个笑容,是那么的温柔,那么明亮。“那人说,玄铁剑杀气太重不适合我,他还说我不是西门庄主那样爱剑如痴。然后,他便天天为我选竹造萧,在此萧完成的时候,已经是43天了。”当时,那人的手也满满的伤痕,看得他心痛,也幸福。
看着厉南星那样的温情脉脉,陆小凤的心猛然跳动,仿佛自己就是那个造萧的人。第一次见厉南星的时候,他就有本能的不想伤他,甚至为他与司空摘星与西门吹雪对抗。现在看到厉南星的笑,听到厉南星首次说这么多话,陆小凤的心有种不是滋味,甚至很想知道赠箫的是什么人?到底是什么人这么有能耐吸引到厉南星?
最后的是,到底是哪个混蛋让他露出这么伤悲?
夜来,带着凄婉的箫音在百花楼响起。好好一首《阳春白雪》竟让厉南星吹出宛如《汉宫秋月》的悲戚。
“厉兄,可有心事?”披着雪貂皮披风,花满楼缓缓走过来。
“抱歉,打扰了。”先是一个道歉,厉南星面对这花家七分子,可是有点手足无措,早就知道花七公子的心眼玲珑。“只是思念一故人。”
“是日间厉兄所提及的……恋人?”
“……嗯。”抚摸着竹萧,厉南星脸上有着轻轻的淡红。
“那她在哪?也许我们可以帮你……”
“我们现在相望而不相知,相见不如不见。”厉南星的表情有着说不出的苦涩。
“厉兄。”虽然看不到,但厉南星声音里的哀思,他还是听得出来的。
“要是你想见她,我帮你找!”陆小凤在一边已经观看多时,就是受不了厉南星的悲伤。这人就算不能像他的风流洒脱,也不应是这样的表情。
见他突然出现,厉南星的身体轻颤一下,然后淡淡地看了陆小凤一眼。“谢谢陆公子的关心。只不过,他已经忘了我,连我在面前也如陌生人。”
“她忘了你,你可以让她想起你。为什么你要在这里独自悲伤?”是那个女人对他见异思迁吗?
看到陆小凤的愤然,花满楼的不认同,厉南星依然淡淡一笑。“只要他活得好好的就可以。就算没有了我,他还是……”
“够了,不要再笑了!”陆小凤受不了的大叫,一把搂过厉南星。“要是你想哭就哭,不要老是露出这种比哭还难看的笑。”
被陆小凤抱着,厉南星闭上了眼睛,似是贪婪不属于自己的温暖。
——南星,告诉你,花满楼也是像你一样都是摆弄那些不知名的花花草草——
——南星,我上次翻跟斗输给猴精,挖了五百条蚯蚓——
——南星,原来西门吹雪那冰川居然对花满楼……嘻嘻,就是像我对你那样——
——南星,我陆小凤不求什么,只愿君心似我心——
那样狡黠的笑容,那样稚气的笑容,以后不再为他展露。
“谢谢你,不过我只要他活得好好的就够了。”闷在陆小凤的怀里,厉南星的声音带着沙哑。
“不!说不定她也一样想你,也一样爱你!”到底是什么人让厉南星这么悲怜?到底是哪个混蛋?陆小凤恨不得可以把那千刀杀的家伙捉出来狠狠地打一顿。
“陆小鸡!咦?你们在做什么?”本来打算找陆小凤喝酒的司空摘星看到抱在一起的人可是吓了一跳。
听到司空摘星的声音,厉南星想要推开陆小凤,却被对方紧紧地抱着。
不想放手,这一放手就有一种永远不能再见他的错觉。在感到他越来越轻的手劲,陆小凤才稍稍安心。
空中里有着一丝淡淡的血腥,花满楼立刻叫着:“放开他,陆小凤!”
听到花满楼有点慌张的话,陆小凤立刻松开厉南星,看到他脸色苍白如死人,嘴角还有自己的衣服上也带着黑紫色的血迹,虚弱挂在自己身上。
“南星!南星!”
之前还是“厉教主”,怎么突然变成“南星”?
不过让司空摘星与花满楼震惊的是陆小凤的恐慌。对,是恐慌,还有心痛。在薜冰这位红颜死在他怀里的时候也没有这一刻的感受。
“凤……凤凰……”昏迷前,厉南星喃喃地轻唤。
“他已经是毒气攻心。”西门吹雪对毒还是有着研究,比在场的人都熟悉。
“唯心?”不知怎么的,陆小凤的脑里突然出现这么一个词。“对,是唯心,是唯心。是中了唯心这种毒。”
看着这个不像陆小凤的陆小凤,大家都心中的疑问更多。
“你怎么知道他是中了唯心这种毒?”西门吹雪为厉南星把脉之后,把他的手放回被褥之中。唯心,一步一步地侵蚀人的身体,一步一步让人感到死亡的恐惧,要不是有一身良好的内力,相信厉南星就早死了。
“我……我不知道……”
“陆小凤,他只是魔教中人,你忘了当夜他是怎么下毒弄那几个空峒弟子?”司空摘星带着试探地问。
“不,南星他从来不会无故下毒伤人,最多只是下一点麻药来对付他人。”头好痛,好痛。
“但是他是魔教中人,怎么可能……”
“闭嘴!不要老用魔教后人标榜他,他明明就什么都没做!”好痛,心也跟着痛。
看着陆小凤发白的脸,司空摘星立刻扶着他。“喂,陆小鸡,你怎么了?”
“是噬情,陆小凤他中了噬情。”西门吹雪可以很肯定地说。
噬情,把人心中最爱的吞噬,从此沦为陌路人。
“相见不如不见,厉南星,你是不是放心不下,才来看一下陆小凤?”花满楼不知什么来到厉南星身边,话里带着怜惜,然后对坐在椅上的陆小凤说话。“陆小凤,在一年多前,你说过你认识了一位知己。你说这位知己有着西门吹雪的冷然高傲,花满楼的温文尔雅,司空摘星的狡黠,但又有着我们没有的清澈纯良。过了一个月之后,你突然又出现了,你说,你不会带他来见我们,怕我们被他吸引过去。然后又过了两个月,你又出现百花楼,还要我送你三坛梅酒,只为居住徂莱山上的大夫带上。那次之后,我们就整整一年没见,再见到你就是三个月前,有人飞鸽传书给我,说你在泰山受伤。”
“原来你失踪那一年,是留在徂莱山。”司空摘星还是有点不敢致信陆小凤爱上厉南星的事实。
看着上床没有一丝血色的人,陆小凤的心还是如剑刺的痛。
——他已经忘了我,连我在面前也如陌生人——
——只要他活得好好的就可以——
不可以!不可以!没有你,我怎么可能活得好好的?
空峒派的一弟子要夺《百毒真经》,一直想尽办法纠缠着厉南星,直到陆小凤的出现。由于与空峒派掌门有着交情,陆小凤没有给他太多的难堪。只是,这个人千不该万不该乱放流言,说什么厉南星天生妖娆之类的混话,甚至还妄想对厉南星做下三流的事。陆小凤一定不会废了他的武功,打断了他的手。
本来以为这个人会从此死心,不再纠缠。想不到他带着厉南星去泰山游玩的时候这个人又来对付他们,趁陆小凤不备之时,对厉南星用上“唯心”。“唯心”的毒性在《百毒真经》是没有记载解毒方法,所以对中了“噬情”的陆小凤,厉南星真的希望陆小凤可以忘记自己。只是那人扬言要加害陆小凤,否则厉南星绝对不会追杀他的。只是厉南星杀人不是时候,遇上了几个空峒弟子,才会出现一开始的那一幕。
听到花满楼中了来自于天魔教的毒,厉南星便一个人来到来江南。说是要帮花满解毒,实即是为了见陆小凤最后一面。
万梅山庄的药泉可解陆小凤中的“噬情”,但却帮不到厉南星的“唯心”。
陆小凤只是静静地抱着厉南星,温柔地抚着他瘦削的脸。
知道陆小凤解了“噬情”,厉南星没有说什么只是轻轻皱了一下眉。之后日子,厉南星也没有说什么,因为他睡的时间已经比清醒的时候多了。
后来,西门吹雪告诉陆小凤,在天山顶有一种雪莲,能医百毒可解“唯心”。这种雪莲名为“雪中火”,在天山茫茫一片白色,就只有它是红色。只是,这种雪莲五百年开一次,但是没有人知道它上一次开花是什么时候。在一片苍白,没有人迹的地方,只有漫长的等待。
第二天,陆小凤驾上马车,带着花满楼为他们准备的一切物品,当时半靠在陆小凤身上的厉南星还是不赞成这一次的行程。
陆小凤还是那次自信得让人要流泪的笑容,“喂,花满楼,明年的三月初三我跟南星会来百花楼喝你酿的梅酒哦。”
一口答应下来,花满楼他们就这样看着马车离开他们的视线。
每年的三月初三,花满楼都会在百花楼准备上两大坛的梅酒,西门吹雪会站在百花楼缓缓地擦着他的剑,司空摘星无论在多远的地方也会在三月初二就来到百花楼。
只这一等,他们等上十年。为此,万梅山庄与丐帮在这十年里不住地派人去天山找人,只是带回来的是稳中有各种传说。
传说,厉南星还没有到天山就死了。
传说,厉南星的毒早就解了,但是因为陆小凤得罪了天山脚下的名门望族,正拉着厉南星四处逃命。
传说,天山终年积雪的山顶上有披着红色披风,四条眉毛的鬼魅出没。
传说,在徂莱山上,总有着一俊得像神仙一般的大夫,医术了得。
传说,在大漠里,有一手握玄铁剑的剑客正在追杀调戏良家妇女的浪子。
2010年
才大二的厉南星刚完成父母的葬礼,明明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要休息,但是他就是合不上双眼。就算是凌晨1点多了,他竟然像离家出走的小孩一般,在家里附近的公园漫无目的地游走。
一步一步,一圈一圈地绕着小公园走着。他不知走了多少圈,终于受不了地降随便躺在一张长椅上,闭上眼睛,努力地要自己睡觉。
深夜的风,总带着丝丝的寒意,让他不由地要卷缩着身体。
突然,一件西装外套盖在他身上。
睁开眼睛,借着微弱的街灯,他看到一个留两根可笑胡子的醉汉对他裂开笑容,露出耀眼的酒窝。
南星,我陆小凤不求什么,只愿君心似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