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瘾更深》盈月流光

15、Part.15

　　夜间，气温骤然下降了好几度。
　　叶扬翻了个身，冷空气钻进被子里，他不由的打了个喷嚏。模糊的意识中，叶扬只想摸摸看林衍有没有盖好被子。可是他伸手摸摸，再摸摸，空的。
　　“林衍？”一瞬间的冷意让叶扬清醒过来。他从床上坐起，轻轻的呼唤了一声，没有人回答。
　　寂静漆黑的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
　　“林衍？”叶扬穿上衣服站起来，他将房间里的所有灯都打开了，空荡的房间证明林衍不在屋子里。心头涌上一阵担心的感觉，就跟在雪山那时候一样。
　　梦游？
　　想到这，叶扬赶忙穿好衣服，匆匆忙忙的锁好房门就出去了。
　　夜间的X市很冷，叶扬摸了摸脖子，又忘了戴围巾。不过他不在意这些，如果林衍梦游，现在一定比自己更冷。银色的月光寂寞的照着这个城市，叶扬在大街小巷里奔跑，穿行。找遍了附近所有的地方，不见林衍。叶扬没办法，就蹲在楼梯外面等。
　　他细心的看着这个世界，深蓝的天幕，皎洁的明月，积雪的枝桠，远处的高楼偶尔亮着几盏灯，不知是什么人又失眠了。
　　遇见林衍之前，叶扬从来没有这么认真的看过这个世界。看着林衍在厨房里忙碌，看着林衍收拾房子，看着林衍去菜市场买菜，叶扬从来没觉得生活如此美好。林衍带给了他太多的惊喜和希望。
　　昏黄的路灯下，街道通向很远的地方。那个地方一片漆黑，可却是林衍唯一能够归来的路。就这么想着，街道的那头忽然有个人影走过来，叶扬激动，站起来跑了两步，却发现那个人不是林衍。来人的身材较高挑纤细，完美的身体曲线裹在一件咖啡色的妮子大衣里。她棕色的长卷发在黑色的夜风里轻轻飘飞，划出美好的弧线。她的眼睛像琥珀，透彻明净。她还是一点都没变，美丽到让人眩目。
　　她就是，何蕾。
　　叶扬心中涌起一种莫名的兴奋，很久没看见她，他确实很想她。只是林衍给自己的生活过于安逸，安逸到让他忘记了房间之外的世界。有很多话想对何蕾说，想告诉她，他想念她。想跟她说对不起，自己又擅自消失这么久。还想说……
　　思绪随着何蕾脚步的停止而断了。
　　何蕾似乎并不打算上楼。
　　有一瞬间，叶扬的脑袋清醒了。何蕾，怎么可能是来找自己的？就算要找自己，她怎么会半夜出现在这个地方？早知道何蕾胆子大，可是叶扬却想不到，竟然大到这个地步。
　　任一般的女孩都不敢半夜跑出来。
　　迈出去的脚步停止了。
　　叶扬隐藏在黑暗中，远远的看着何蕾。

　　在CHATEAU待得有些久，林衍看看墙上的挂钟，连忙站起来穿衣服。Brant慵懒的从床上侧过身，意犹未尽的盯着林衍的脊背。
　　“Vincent你养那个没用的0号有什么用呢？每天还不是得来我这里解决？”Brant的声音温软。“不如，你就让我当你正式的情人。”
　　林衍没有理会。很快的将衣服穿好了。
　　“横海企业你知道吧？唯一能与叶氏集团抗衡的肥肉哟。”Brant一脸自信的微笑。“我Dad可是董事长。你要是把我当成正式的情人，那企业就是你的了。到了那个时候，你可就不是整个CHATEAU的帝王了。”
　　一听到横海企业，林衍的瞳中瞬间掠过一丝野性的掠夺之光。但是那抹光芒很快的就被他隐藏起来，一点痕迹都找不到。
　　“我走了，你再睡会吧。”
　　“Vincent！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没得到预想中的答案，Brant看上去很不满。他没从面前这个人的身上找出一丝欣喜，甚至连一丝情绪波动都没有。
　　“你。”林衍从门口回头，一双豹子一般的黑眸看着床上的抓狂的小猫，薄唇轻轻翕合：“永远都只是床伴。”
　　“Vincent！”小猫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他也不管自己浑身的青紫痕迹，立马从床上翻下来，追着林衍离去的步伐跑到走廊上。林衍离去的背影没有丝毫的留恋，潇洒，绝情。Brant心中焦急又后悔。“Vincent！我错了！我以后不会再这样说话了！”
　　Brant一阵快速的奔跑，也顾不上身后的疼痛。他一把抱住就快要消失在走廊尽头的林衍。
　　他害怕失去他，害怕的全身发抖。
　　“衣服，脏了。”林衍不满的轻轻说了一句，Brant立马松开手。
　　“Vincent，你明天也会来的，是不是？”小猫担心的望着面前的豹子。
　　可是林衍没有给他任何回答，一刻都没有停留，消失在Brant的视线中。
　　Brant长了这么大，第一次失眠。
　　彻夜失眠。

　　林衍加快脚步往回走，最后脚步越来越快，竟然变成了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天回来的时间晚了，林衍心里很焦急。然而，当他跑到小巷口的时候，一个女人的出现让他停下来了脚步。
　　何蕾冻得浑身发抖，她抬起双手，往手心里呵气。正在这个时候小巷远处跑进来一个人，那个人看上去有些毛毛躁躁的，何蕾不悦的皱眉，她并不喜欢这样毛躁的男人。可是当她定睛一看的时候，却发现那个人是林衍。
　　“衍……？”何蕾觉得自己看见了不可思议的画面。她从来没看见林衍为了什么事情焦急，更别说他的头发都在奔跑的过程中乱糟糟的了。何蕾快步走上前，帮林衍整理了一下头发。忽然停下来的林衍轻微的喘着气，调整呼吸，警觉盯着面前的女人。
　　“来这里干什么。”林衍不悦的挑眉，他可不希望叶扬看见这个女人。
　　“我还要问你为什么又去CHATEAU。”何蕾的眼神有些担忧，她担心这个男人所有的感受。
　　“跟你有关系？”
　　“当然有关系！”何蕾激动了起来，她认真的盯着林衍的眼睛，问：“你是不是又想念魏蓝了？”
　　林衍嗤笑一声，没有回答。
　　“林衍……你怎么还是不相信我，魏蓝的死真的不是我害的！我很冤枉！”何蕾见林衍明显不相信自己，琥珀色的眼睛立马涌满了泪水。“都过去两年了，为什么你都不给我解释的机会！”
　　“好吧，你说。”
　　“我之前的确找魏蓝说过话。”何蕾垂下眼眸。“我只是想告诉他，你是我的，叫他别纠缠你。”
　　林衍的气息冰冷起来，比现在的天气还冷。
　　“当然！你别以为魏蓝就是逆来顺受的小羊羔！只会被我欺负！”何蕾更加委屈。“你知道他对我说了什么吗？他说！你一直以来都是他的！我一根指头都别想碰！我可是你女朋友！他这种态度算什么？！”
　　“说完了？”林衍显然没有耐心继续听下去。
　　“我说，我们走着瞧，我会跟你结婚……到时候他只能含着泪去跳楼。然后我就走了。我发誓我那些都是气话……我真不知道他会跳楼……”说道这里，何蕾脸上已经布满了泪水。
　　她不知道这是伤心的泪水，还是委屈的泪水，或者，又是后悔的泪水。林衍冷着脸，看着自己哭泣。何蕾的脑海里瞬间闪过叶扬的脸，很阳光柔和的笑脸。如果现在眼前的这个人换成叶扬，他一定会很心疼的擦掉自己的眼泪，然后将自己抱在怀里当宝贝一样的哄。何蕾不知道为什么她会在这个时候想起叶扬，她只知道，自己面前的这个男人永远也不会这么温柔。
　　林衍站了几秒，从何蕾的身边擦肩而过。
　　何蕾一把抱住他的胳膊，林衍站住。
　　“后来我仔细查过了！我知道魏蓝真正的死因！我发现了你不知道的秘密！”
　　“为什么？”林衍转头，问。
　　“我就知道你想知道。”何蕾破涕为笑，露出一个最自信的笑容。林衍没有否认，只是静静的等待答案。何蕾把所有的赌注都压在这个真相上面！她鼓足勇气，昂起头坚定的望着张她渴望很久的嘴唇说：“要想知道，就在这里吻我！”

　　叶扬站在远远的黑暗里，看着灯光的两个人。那两个人就像约好了似的，在那里相会。他们靠的很近，先是在小声说些什么，后来就起了争执。何蕾似乎情绪很激动，一直在吼叫发狂，叶扬不清楚她哪来的这么强烈的情绪。她的声音里有伤心的味道。虽然就是平日里跟自己耍脾气的音量，但是很显然，这次她是真的伤心。
　　断断续续，叶扬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但是叶扬很确定自己听见了两个字。
　　吻我！
　　还没等叶扬有所反应。他就看见林衍揽起何蕾的腰，没有丝毫犹豫的吻了下去！
　　有什么东西在那一瞬间断裂。
　　叶扬觉得自己掉进了一个漩涡。
　　被自己的最依恋的兄弟和最珍惜的女友背叛的漩涡。
　　“亲够了没？”
　　陶醉在深吻中的何蕾忽然听见了熟悉的声音，她连忙睁开眼睛，发现林衍早就把自己放开了，脸色是自己从来没见过的苍白。
　　“扬？”林衍看着冻得有些青紫的叶扬很吃惊，很心疼：“你怎么不好好在家待着？怎么冻成这样了？”
　　叶扬冷笑了一下，一拳狠狠的打在林衍的脸上。
　　林衍被打的向后退了两步，一条血线从他的嘴角流下来。他没有擦掉唇角的血迹，而是直勾勾的盯着叶扬，似乎想从叶扬的脸上找出什么情绪。
　　然而，却是徒劳。
　　他只听叶扬冷声说:“林衍，这次，我原谅你。不过，没有下次了。”
　　“别走！”林衍一把抓住叶扬的胳膊，把他往回拽。“你听我说！”
　　“滚！”叶扬怒吼！他一把甩开林衍的手，坚决的走进黑暗里。
　　路灯下，林衍看见叶扬的背影越走越远，最后消失在夜色中。
　　他竟觉，叶扬这一走，就是永远。
　　他了解叶扬。
　　叶扬可以无条件的信任你，他可以无条件的原谅你。但是，当这种信任断裂后，就再也接不起来。有些东西，一旦失去，就再也补不回来。

　　“衍……”何蕾轻轻叫了林衍一声。
　　她觉得自己此刻的脑袋乱极了，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在担心林衍，还是在担心叶扬。等到她回神，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之后，何蕾觉得惊诧。
　　若是放在以前，除了林衍之外，其他人的一切都与自己无关。
　　只见林衍的影子在原地拉了很长，不清楚他在想什么。
　　她刚向着林衍挪动一步，却不料林衍竟向着黑暗狂奔而去！

　　林衍顺着叶扬离开的地方一直追过去，很快就看见了叶扬的身影。他快跑了两步，一把把叶扬抱在怀里。叶扬全身都冷透了，林衍不知道他在外面站了多久，具体都听见了什么。林衍也不想知道那些，他现在只是心疼。
　　“有什么事？”叶扬轻声问。
　　林衍只是紧紧抱着叶扬，不知道从何说起。林衍从未如此无错，也从未觉得有什么人，只要他一松开手，就不会再回来。
　　“还是你怀念我的温度？”叶扬扬起嘴角，微笑。“被我上够了，上别人不习惯了？”
　　林衍抱着叶扬的手，一瞬间有些松动。
　　“你不是说蕾蕾是你的破鞋么？穿破了，一脚踹开就行了。”叶扬继续微笑。“现在，你是我的破鞋，我穿破了，上够了，就想一脚踹开了。识相的话，就快点消失吧。”
　　抱着叶扬的手，瞬间松开。
　　叶扬走了。
　　叶扬走的很决绝，没有回头。
　　实际上他不敢回头。如果他看见了林衍此刻的眼睛，他自己的心就会连粉末都不剩了。

　　林衍静静的站在原地，他没有看叶扬，任由那个人走掉。
　　他只觉得自己的力量在一瞬间全部消失了。浑身像被灼伤了一样的疼。
　　感觉到整个世界寂静无声，林衍才缓缓的坐在雪地中。
　　他蜷起腿，用双手环紧自己，将头埋在膝盖上，一动不动。

　　站在暗影中的少女知道，这是林衍保护自己的方式。
　　每次受到伤害，他就会将自己环抱起来。
　　当他松开自己的环抱时，他就会变成更强的林衍。

　　对于林衍来说，伤害不是伤害。而是成为更强之人的基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