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落人何》左绾

4、Chapter 4

　　夜。
　　藤叶打开家门，却看见家中灯火通明。
　　怎么，不该是没有人的吗？
　　厨房里走出一个人来。围裙，菜铲，手上是菜油。俨然是再普通不过的家庭主妇。
　　“藤叶，回来拉。”
　　“妈，你……”
　　“今天公司事不多，就提前回家了。”
　　“那为什么要自己烧饭？不休息下吗？”藤叶说。
　　“难得一次，我就让保姆回家了，”李惠静把青菜轻轻铲进盘中，“你先到餐桌上坐着吧，准备吃晚饭。妈很久没下厨房了，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藤叶走出厨房，倒杯酸奶，安静地喝。
　　红烧排骨，清蒸豆腐，炒青菜，紫菜汤一一上桌。
　　极普通的家常菜。
　　有多久了呢？多久没有这样，好好的和妈妈吃一顿晚饭？
　　藤叶想。
　　“这道是刚学会的。”
　　藤叶瞪着刚摆上的砂锅：“水煮鱼？”
　　“对。”
　　“妈你今天真有兴致。”藤叶笑起来，“我尝尝看。”
　　刚拿起筷子，却响起了铃声。藤叶跑过去开门，看见另一张熟悉的脸。
　　“叶儿，想爸爸了没？”
　　藤叶愣住：“爸，你怎么来了？”
　　“怎么，爸爸没事来看看自己的女儿也不行吗？”藤正俨带着调侃的语气说道。
　　藤叶笑得开心：“只是在想今天是什么好日子，怎么两个人都那么有空。”
　　“你妈也在？”他走进餐厅。
　　李惠静不说话。于是气氛尴尬起来。
　　藤叶在心里叹气。又是这样，又是这样，每次都是这样。
　　又要自己来打破沉默了。
　　藤叶让自己笑起来：“爸今天你怎么会有空？”
　　“正好剧组取景，离这挺近就抽空来看看你。”
　　爸是导演，总是东奔西跑。

　　“藤叶爸先走了。” 藤正俨说。
　　“这么早？”藤叶说，看一眼妈没有表情的脸。
　　“那我送你。”
　　送到楼下，藤正俨说：“好了别送了快上去吃饭吧。记得多吃点蔬菜。”
　　藤叶点点头。
　　“对了，你妈最近还好吗？”
　　“你自己去问。”藤叶看着他。
　　“藤叶爸只是问下而已……”
　　“你要问自己问。”藤叶转身，跑回楼里。
　　若是关心，当初又为何离婚？她当时还那么小那么小，没有记忆的孩子，他们却忍心留给她一个这样的家庭；那些关心都是假的，分明是假的。

　　藤叶做了次深呼吸，开门，微笑。
　　“妈！”
　　“藤叶你先吃着，妈吃好了。”
　　“哦。”
　　藤叶点头，看着妈走进书房，听见砰的关门声。
　　低下头吃水煮鱼，辣放多了，吃得眼泪簌簌地涌出来，落进汤里。

　　清晨，天还没大亮，朦朦胧胧的。
　　藤叶走在路上。早晨的空气很干净，呼吸，于是心情好起来。
　　看看表，离上学时间还早，那就再游荡一会儿吧。
　　看见一片苜蓿草丛，于是藤叶蹲下身去，会不会有四叶的呢？

　　细细寻找，没有。
　　藤叶耸耸肩，想起那个传说。
　　“……三叶草的一叶代表希望，二叶代表付出，三叶代表关爱，第四叶就是幸福了……”
　　幸福……藤叶有些自嘲地撇了撇嘴角，多么矫情的字眼；而她明知如此仍是坚信，多么矫情的人。
　　怎么办呢？就是喜欢，说不出理由的喜欢。
　　怎么办呢，不能不喜欢。
　　起身，准备离开。
　　可是她看到了一样东西。
　　三叶草。四叶的。安静地落在石墙地夹缝中。
　　藤叶惊讶。原来，真的有这种植物么？
　　她摘下来，小心翼翼。
　　藤叶看着那小小的叶小小的根茎。真的有四叶草吗？真的有幸福吗？

　　刺耳的刹车声突兀地响起。
　　车头撞上藤叶的手臂。
　　骑车的男孩慌忙扔下车跑过来：“对不起对不起，你没事吧？”
　　“没……没事……”藤叶轻捂住右臂，抬起头来。
　　男孩愣了愣：“是你？”
　　藤叶看着他“你认识我？”
　　“你不记得了？”
　　恩，容貌有些熟悉，“对不起我不太会记相貌，你是哪位？”
　　男孩说：“算了一面之缘罢了。在面包房门口，你记得吗？”
　　藤叶想起来：“啊，你是那个我被认错了的男孩吗？”
　　男孩说：“你终于认出来了。荣幸。”
　　藤叶笑笑，把手伸进口袋。
　　“咦？”方才的四叶三叶草呢？
　　“怎么了，有掉东西吗？”
　　“没事。没掉东西。”
　　该来的会来，该去的会去，她求不得。
　　更何况，那只是个传说罢了。幸福与否，怎么是一片小小的野草可以决定的？
　　怎是这样容易的？

　　“你好，我叫季明澈，能认识下吗？”男孩说，中止藤叶的臆想。
　　“好啊。我是藤叶。”藤叶笑着伸出手。眼中平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