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顾]忘川（修改）》有天遇见海

2、第 2 章

　　“你还想不想做大侠！”
　　“我他妈只想吃饭！”
　　“……”

　　从留阳县出来后没走上半天，顾惜朝和戚少商就在沿路的一个小村口遇上了两伙人打架。戚少商在一旁群情激昂地叨逼他的侠义精神，一口一个“如果是做大侠的人此时就应该……”，全都被顾惜朝一句“我饿”死死噎了回去。
　　身旁的戚少商还在不死心地旁敲侧击威逼利诱，顾惜朝含着一颗草籽坐在村头的草地上边看村口的两帮孩子抢一个蹴鞠抢得死去活来边满脸黑线肚子咕噜。
　　“你现在去也算行侠仗义了”
　　“小孩子打架有毛好劝的我说你”
　　“总比就这么干饿着强啊”
　　“我饿我还不能省点气力么！”
　　顾惜朝眯了眼，他处在爆发边缘的时候有这个习惯动作，这个时候如果戚少商再多说那么一句话，他大概宁愿饿死都会先轰了这把又钝又沉的烂剑。
　　“我说……”
　　惜朝已经箭在弦上的时候，村口突然一阵马蹄乱塌，掀起的尘土差点没把他呛死，顾惜朝一个提气，几个步法就拽住马缰，马上浑身黑衣带刀的官差惯性作用，头朝下正好摔在了那只滚落一旁的蹴鞠上。
　　“大，大胆！你们是什么人！还敢打劫官差不成！”
　　“不敢不敢，小人乃一介草民，只是大人您也不看这村口都是孩童，方才大人马蹄紊乱，不分来人，这要是伤到孩子总是不妥吧”
　　“你懂什么！我有急令在身，需速上京师，尔等几人拦我就是重罪！”
　　“就算令再急那也是人命关天！”
　　“大胆！你一介草民还敢拦我这令不成！”
　　“令又如何！”
　　顾惜朝放开缰绳，往后退一步正待作势起招，面前这官差突的就闷哼一声，倒在了地上。
　　周围的孩童只把顾惜朝当做是能隔山打牛的侠客，皆欢呼着跑回村落找自己大人去了，留下顾惜朝一人站在原地半天挤不出一句整话来。
　　“你，你你你你，你做什么！”
　　“这人要和师父你打，我当然帮师父你背后给他一闷棍啦~”
　　戚少商枕着后脑得意洋洋看着顾惜朝脸绿得和他身上的衣衫相得益彰。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村民们簇拥着到村口来看大侠的时候正看到顾惜朝一个人抱着脑袋原地转圈，
　　“大侠在做什么？”
　　“大概是在练功吧”
　　“哇，这什么功你看大侠脸都变颜色了”
　　“那是内力啊”
　　内力你妹啊！！！
　　“惜朝，你怕什么，不是你先拉了他的缰绳的么？”
　　“那是为了救人啊，于情于理公道还在我这边，可是他既已表明身份你还来那一下子那就是光天化日袭击官差，天子脚下那是要判死罪的啊啊啊啊啊！”
　　“可你刚刚还要打的样子……”
　　“我刚刚那是想运轻功跑的啊啊啊啊啊！”

　　“大侠在喊什么？”
　　“好像是我饿啊啊啊啊啊？”
　　“那还不赶快去杀猪！”
　　结果那天就在顾惜朝抱头抓狂的时候被忽然围上来的村民前呼后拥的进了村里最大的那间屋子，还没坐稳面前就摆满了一桌，顾惜朝拿起筷子，被那肉香刺激得酸了腮帮子。
　　“我代表我们白云村敬这位大侠一杯，额，敢问侠士如何称呼？”
　　“我姓顾”
　　“顾先生您是有所不知啊，我们村子处在上京要道上，京里的官差常常在村里横冲直撞目无王法，撞死人是常有的事，可那些当官的，哎……就连掀开帘子道个歉都没有过啊……”
　　顾惜朝看着眉毛花白的村长说得几乎有点潸然泪下，一个没忍住肚子咕噜了一下
　　“啊，先生您快吃，这些都是全村人的一点心意，您尽管吃”
　　戚少商看着顾惜朝拿着筷子脸红当场就笑得差点岔气。顾惜朝犹豫了一下，放下筷子举起了酒杯。
　　“还是先敬那些死去的乡亲吧”
　　“顾先生真是大好人啊”

　　当晚，顾惜朝和衣坐在村子里特意为他留出的一间客房里，凭窗望着天上的新月。戚少商在村子里游了两圈回来就看着他说，
　　“怎么样，当大侠的感觉不赖吧”
　　“……”
　　“现在想跟我学怎么做大侠了么？”
　　“……我还是想考功名”
　　“其实考取功名和行侠仗义并不矛盾啊，你不是也说侠之大者为国为民？现在官场腐败，空有功名倒不如游剑江湖，多自由自在。”
　　“你只看到做大侠的自在洒脱，就证明你也一样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人”
　　“和谁一样？”
　　“我爹”
　　月色里的惜朝，有着戚少商不曾见过的神色，他想，顾惜朝这人酒量一定差到家了。
　　“那些做大侠的人虽说表面上威风飒爽，实际上却都是只顾自己开心自在，他们可以四海为家风餐露宿，对江湖人豪气云天，为好兄弟两肋插刀，却也可以轻易地许诺再轻易的将自己的诺言一拖再拖，轻易的抛弃那些在他们眼中是为牵绊的家庭。轻易的，就辜负一个女人的一生。”
　　顾惜朝说完这些，长长舒了一口气，
　　“我顾惜朝，从来打心眼里瞧不起那些所谓的大侠。”
　　“……”
　　“你怎么不说话了？”
　　“没什么，被你说的，想起一个女子”
　　“你也像那样辜负过一个女孩子？”
　　“恩”
　　“果然所谓的大侠都是一个样子”
　　“我现在想来也常常悔恨不已”
　　“……她美么？”
　　“……”
　　“算了，我问一个死人漂不漂亮做什么……”
　　顾惜朝一拍额头，把戚少商的剑收进村民为他缝好的包袱，
　　“早些睡吧，明天一早还要赶路”
　　戚少商看着顾惜朝自顾自拉开棉被，忍不住问了一句
　　“那个我打昏的官差怎么办了？”
　　“把他扔在柴房了”
　　“就扔在柴房你不怕他醒过来回京通缉你？”
　　“我刚刚用迷魂术消了他的记忆”
　　“那……？”
　　“他身上背得毕竟是要上京的急令，我们还是把它带上京师偷偷丢到衙门里的好”
　　“哦”
　　“戚少商”
　　“恩？”
　　“我娘……一直到死都没有怪过我爹。”
　　“……哦”
　　“切，当我没说！”
　　顾惜朝终于一个翻身，滚过去对着墙睡了。

　　第二天，村民们起床的时候才发现村口停着的那匹马已经不见了，柴房里那个痴傻的官差身上也没了那道令，等他们都赶到顾惜朝昨夜住过的房间才发现他早已拿走包袱，留下村民赠予的银两和一封短信上路了。
　　“急令由我负去京城，各位乡亲不用多虑，我留下银两，那位痴傻官差劳烦各位照顾便是”
　　白胡子的老人叹了一气，
　　“白云村永远不会忘记顾先生的恩德啊”
　　与此同时，顾惜朝正背着一把剑和一道令骑着□□的黑骏马，风驰电掣一般往京城奔去了。
　　身后，有他心事重重的徒弟，有他千万里远的家乡，有他记忆里由娘亲带大时的杨花三月月色温柔，甚至还可能有过他素未谋面的亲生父亲，不过如今这一切都缩小得只剩下眼前高耸的京师和想象中天子的朝堂。自打娘亲去世之后，他已经这样想了很久了，他这辈子，一定不能像那些大侠一样，他要考取功名，找个心爱的女人，比谁都精彩的活。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