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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二十二章 夫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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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第一次见面就划破了人家表妹的胳膊,但事关自己同学的下落,就算是再不受欢迎,陈强也要厚着脸皮再跑几趟的。
他和方静、徐涛商量了一天,准备了几样礼物,起了个大早,去青云观拜访顾三莲,远远就见骆贤站在院门口发呆,不由得暗自欣喜,笑眯眯几步赶过去:“小妹,胳膊好点儿吗?哥,哥哥这里向你赔礼了!”说着真的朝骆贤躬身抱拳,行了一礼。
骆贤看了他一眼,那神色比之前更冷淡:“我胳膊没事,今天我姐姐病了,谢客一天,有什么事明天再来吧。”
她转身要进门,陈强连忙拦住:“小妹,我这一次是专门给你赔礼的。”
“你我都是练武的人,刀枪无眼,你若那一刀不伤我,我就要伤到你了,”骆贤摇头,“这礼物我不要。”
陈强见她不理不睬自己地进院,生怕自己碰上顾三莲又被赶出来,心急之下一把扯住骆贤手臂,把陈涛和方静教他的那些话扔了个干净:“小妹!”
骆贤狠狠一甩手,脸沉了下来:“我才不是你妹妹!”
“那就——阿洛,”陈强从善如流地改了过来,他也觉得这称呼有些太过亲热,“我听李公子这么称呼你来着。阿洛,我实话实说,那个告诉你师父那句话的人是我的同窗,我们失散二三年了,如今就想知道她的下落,你能不能告诉我?”说着他又朝骆贤深深一躬,“就当我欠了你一个人情,以后你但凡有什么要我帮忙的,我万死不辞!”
“二三年?”骆贤仔细打量了他几眼,恍然明白自己为什么觉得这几个人太过年轻了,“那人肯定不是,我听我师父说起她,都十四五年了!”
“十四五年?”陈强愣了愣,“她是不是叫苏晓晨,圆脸,大眼睛,头发一开始也是半长不短?”
骆贤用心思索了一下苏晓晨的记忆,觉得除了时间以外,那描述都对得上:“就时间不对。”
“我们三个都只差了几个月,没想到她差了那么远!”陈强脸上神色不定,咧着嘴是个似哭如笑的模样,自己抱着脑袋喃喃了许久,才缓过神来,“那她现在——”
“死了。”
“死了,那坟墓在哪里?”陈强见骆贤并不想说,一脸求恳地连连行礼,“阿洛,我们和她是同学,总要上前去拜祭一场的,你仔细再想想?”
“那,”骆贤想了想,“这人情怎么算?”
“我能帮你的,随便开口!”陈强很是爽快,“他们两个也一样!”
“好,你记住这句话。”骆贤转身进院,一会儿功夫就出来了,手里拿着张折好的纸笺,“这是葬她的地方。”
陈强像收到什么宝贝似地把那纸笺收进怀里,朝骆贤拱一拱手,匆匆告辞了。
“他们倒像真和苏晓晨是一家人。”骆贤看着他的背影想。虽然她有苏晓晨的记忆,但毕竟从未经历,只觉得虚无缥缈的不自然,今天早上更是再不肯信苏晓晨知道的那点东西,可是陈强说得诚恳真切,又让她觉得那些经历未必全是假的。
或者只是不对路,她想。回院里进小厨房,骆贤掀开锅盖看了看,见锅里的粥已经做得了,就自灶里撤掉了几根柴火,任那余温慢慢煨着。她自知没有味觉,做不成像样菜肴,转身端出几样顾三莲昨天腌上的小菜,和青云观厨房里送来的卤菜,她精精细细地切了几小盘,连盛出的一碗白粥一起放进食盒端进屋里,稍微迟疑了一会儿,她朝着帐子里的人轻声说道:“莲娘,我做了点儿东西,你现在吃不吃?”
昨天那一夜,她伤着顾三莲了。
骆贤并没有经验,凭的只是本能和苏晓晨记忆里那点小说电视上的底子,加之在青龙寨里听到的也都是些个粗豪尽兴丝毫不怜香惜玉的话头,故此下手就没了轻重,等觉察出不对,指间已经染了血腥。
“莲娘,”她撤出手来,眼睛正对上顾三莲皱着眉淌汗的脸,声音里立时带上了哭腔,“你怎么样?”
顾三莲对床笫之事并不陌生,但绝不愿向骆贤提那些往事,也总觉得自己不该把骆贤带坏,见骆贤郑重其事非要与她成亲,虽然实在狠不下心回绝,在这方面也绝不提点回应,只任由骆贤胡闹。“没事,”她见骆贤惊慌,便忍住疼痛,抚着她的背轻轻安抚,“没事,没事。”
“这怎么能叫没事?”骆贤一挺身子,便要下床去拿药找大夫,“都流血了!”
“真的没事。”夜深人静,顾三莲生怕骆贤把事情闹大,把她拉回自己怀里,同时就轻轻皱眉吸气,“就是伤了,也不是什么要紧伤处。”又哄她,“我只是累了,阿洛,你陪我躺一躺。”
骆贤安安静静地贴在她身上,心里就是一团乱麻。她从小就是个小大人的模子,整日和一群恶匪混在一处,之后又进了怀王府,几年杀戮算计下来,那心思更是一日千里的城府深远,故此与顾三莲成亲时堪称理直气壮——她并不觉得自己比其他成年人差。可事到临头,她才觉出自己的幼稚年少来:和一个人成亲,并不是亲亲抱抱给了银子养家就算数的,她一心想要呵护照顾顾三莲,可这一刻仔细想来,从头到尾,都是她受顾三莲的照顾。
“莲娘,”她神色复杂地抬起脸,同时就红了眼圈,“你是不是真的嫌我小,不懂事?”
“阿洛怎么会不懂事?”顾三莲最听不得她这样可怜巴巴的口吻,把她搂在自己胸口,轻轻抚她的头发,“就算你小,我也等你长大。”
骆贤安安静静听着她的心跳,同时那眼泪就落在了顾三莲心口上。只要天上地下,顾三莲想要不想要的,骆贤都想给她,想让她这辈子都安安稳稳白头到老,可到了这一刻,她才觉出自己那一分渺小无力来,名分子孙她给不了,就连最寻常的欢爱都出了差错。
好在骆贤从来都不是个胆小的人,半晌她自己偷偷擦去了眼泪,又开始咬着牙发狠:谁生下来就懂得成亲持家的,她现在就从头学起,就算是拼了命,她也得把顾三莲照顾周全了!
故此骆贤第二日极早起床,静悄悄张罗了一桌清淡早饭,端进房里。
顾三莲心事满腹,直到四更才睡过去,听见声音只朦朦胧胧醒过来:“阿洛?”
“你先吃点东西,”骆贤应声把餐盒端到了床前,自己一勺勺喂顾三莲吃粥,“我把伤药找出来了,等会儿——”
“我自己来。”顾三莲自她手里接过粥碗,见骆贤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自己,小脸是前所未有地紧张认真,便不由得目光柔和地笑了,“我真的没事,阿洛,别担心。”
“我不担心。”骆贤从床边抽过来一条手帕,伸手替顾三莲擦额上的汗珠,那声音还是发誓赌咒似地认真,“我以后再不会伤着你了,莲娘!”
顾三莲摇头苦笑,放下碗把骆贤又拥进了怀里,骆贤瞬间就僵硬了,她现在犹如惊弓之鸟,觉得顾三莲脆弱地就如一个纸人,一个指头也不敢乱动,只笔挺地立在床边,半晌才抬起眼睛对上顾三莲的目光,发觉她那目光仿佛是第一次见到自己似地,心里立刻七上八下,同时脸上开始发烫:“莲娘?”
顾三莲仔细审视着骆贤,骆贤越慌张,她目光就越怜爱,两人目光胶着良久,顾三莲突然低下头,轻轻吻了吻骆贤的额头:“阿洛,从今天起,我们就是夫妻了,夫妻之间,不用这样小心。”
骆贤这一次是心里脸上一起发烫了,她仰起脸定定看着顾三莲,眉目嘴角全是喜意,同时那眼泪就不由自主地一起淌了下来,又急忙手忙脚乱地低下头胡乱擦。
顾三莲思来想去想了半夜,对骆贤还依旧是个舍不得,故此才决意按照骆贤的心意行事,反正自己是早就不要紧的,而只要自己不碰骆贤,那她日后长大了就还能清清白白嫁出门去。骆贤对她依恋,她也一样留恋,只是她总觉得这只是骆贤年纪小没人照顾的一时移情,且自己和骆贤年纪身份并不相当,也不合适。
只是这一刻,她看骆贤失态,知道骆贤害羞,自己并不动手,只含笑等待骆贤自己恢复,可看着看着,就觉得心底怜爱满得都快要溢出来了。
“阿洛啊。”她把骆贤抱在怀里,低下头贴着那张小脸,那长发缠缠绵绵绕了两人一身,顾三莲那心思也一样全然绕在骆贤身上,她不愿说那些缠绵话头污骆贤的耳朵,便只是轻轻感叹,同时心底也一阵酸涩:要是她和骆贤门当户对,年纪相近,就是两个人依旧都是女子,她也认了,可眼下这样的差距,让她怎么也没法安心——她总觉得是自己祸害了骆贤。
“别哭了啊,”忍住那些隐隐的不安愧疚,她低声逗骆贤,“我可是占了阿洛的便宜,等日后阿洛青春年少,我就老得不能看了,到时候——”
“我从来没嫌你年纪大,”骆贤扬起那张满是泪痕的小脸,那语气是掏心挖肺地认真,“莲娘,真的,我一直觉得,只要你不嫌我年纪小就是万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