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曾伤了爱》浅痕无声

14、 我们，还能回去吗

　　隔了一天，金素恩赶到了新片的拍摄现场，准备拍摄骑马的戏。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导演一声开始，金素恩就翻身上马，扬鞭而去。

　　然而，几分钟后，意外就这样突如其来的降临了。

　　在奔跑途中的马匹，突然变得失控，金素恩有些惊慌，没有抓好缰绳，于是失手从马背上摔了下来，整个人，重重的落在了地上，放出一声闷响，然后，就失去了意识。

　　恍然间，她的脑海里却浮现出金范的模样，这个她说要彻底忘记的人，他温和的样子，他决绝的样子，他笑起来的样子，他悲伤的样子，犹如电影重放一般，不断的掠过，渐渐清晰，尔后模糊，最后消失不见。

　　“素恩。。。素恩。。。”李敏贞拔开人群，却不敢摇动金素恩，只能在一旁拼命的呼唤，眼泪却止不住的落下，等到耳边响起救护车的声音时，心里的恐惧无限扩大，突然失了所有气力，跌坐在地上，等她回过神来时，救护车已经远去。

　　“哪家医院，快，快告诉我。”李敏贞赶紧从地上爬起来，用力的摇着身边的场务。

　　“仁川医院。”场务感觉头很晕，声音都有些抖。

　　李敏贞赶忙奔向保姆车，催促司机快点开车，却在十字路口，和前面豪华轿车发生了碰撞。

　　“下车。”几个看上去很不和善的黑衣人，猛敲窗户。

　　“你去处理下，我自己打的过去。”李敏贞朝司机吩咐道。

　　“这。。。这好像不合适吧。”司机显然是被这几个黑衣人的气势所震摄住了，转过头，看着李敏贞，有点结巴的回答。

　　“真是懦夫。”李敏贞的脾气显然很不好，拉开车门，跳下车，怒气直升，“你们想干什么。”

　　“你好像抢了我的台词哦，是该我问你，你准备怎么处理吧。”一个温润好听的声音，由远及近。

　　李敏贞抬起头，眼前是无限放大的俊脸，下意识的后退，还不忘白一眼。

　　“你好像有点太理直气壮了。”眼前的男人，眉眼温和，说起话来，语调很平稳。

　　“我赔钱就是了，我赶时间，我先走了。”李敏贞现在满脑子都是金素恩的伤势，顾不得多想，直接打钱包扔给了面前的人，转身，准备离去。

　　“连一句对不起都不说，是不是太过分了一点。”李敏贞感觉手腕处一阵生疼，转头望去，眼前的人，还是平淡如水的神色。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李敏贞心里突然有了莫名的委屈感，眼泪不争气的涌了出来。

　　“明明是做错在先，现在倒像是我的不对了。”眼前的男人皱着眉，无奈的说道，语气却更加温和了，叹了口气，伸手替李敏贞擦去眼泪，“好了，好了，算是我的错，我金俊最怕女人哭了，你可不要再哭了。”

　　“我的妹妹还在医院，生死不明呢，我很担心她，你让我走，好不好，下次我再赔钱给你好不好，我一定不赖账，好不好。”李敏贞抓住金俊的袖口，胡乱的抹脸，嘴里还断断续续的说着话。

　　“我送你去吧，我看你的司机，已经快被我的下人吓傻了。”金俊任由李敏贞把自己名贵的西服，当成抹布，倒也不恼火，只是，淡淡的开口，顺手，指向后方。

　　“好吧，谢谢你了。”李敏贞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保姆车上的司机，还没晃过神来，不由叹了口气，朝着金俊歉意的一笑，点了点头。

　　随后，等到李敏贞下车时，医院门口已经被大批记者所包围，她不由担心起来，但还是硬着头皮，走向人群，媒体发现她出现，赶紧将她围住，不停的询问她相关问题，而她，只是做了简单的官方回答，然后就进了医院。

　　“李敏贞，经纪人。”金俊站在远处望着李敏贞从容淡定的模样，回想起刚才她狼狈的一幕，不经莞尔，低下头，看了眼手中的钱包，摇了摇头，笑意却渐深，“连钱包都不带，真是的啊。。。”

　　另一边，金范坐在电视机前，正好看到了这则消息，整个人僵在了原地，说不出话，只觉得心如刀绞，痛不欲生。

　　愣了几秒，金范便转身，准备朝医院奔去。

　　“范呐。。。。我知道你担心她，但是，你去了，你无济于事，所以，你不要去了，好吗？”苏夏从后面死死的拉住了金范的衣角，眼神里满是乞求的意味。

　　“我一定要去看她，我要看着她平安无事，我要看着她醒来。所以，我，必须，去。”金范转过身，用力的拂开苏夏的手，一字一句，坚定如铁。

　　“范呐，那么，答应我，你会回来的好吗？”苏夏朝着金范远去的背影，大声喊道，然而，却得不到任何回应，只有，风的声音，在耳边回响。

　　“你会回来的，你一定会回来的，一定会的。”隔了许久，苏夏站在大门口，咬着嘴唇，用力的说道。

　　来的路上，金范就已经查清楚了地方，所以，一进医院，就直奔急救手术室。

　　清冷的过道上，只有李敏贞，其他人都被她打发出去应付媒体了，她说，她一个人就足够了，医院是需要安静的地方。

　　“素恩，她怎样了？”金范抓着李敏贞的胳膊，满眼的担忧。

　　“还在手术中。”李敏贞先是一惊，定神之后，认出了金范，就简单的回了一句。

　　“她会没事的，她一定会没事的，我知道的。”金范松开了李敏贞的手，跌坐在椅子上，双手抵住额头，痛苦的呢喃。

　　“是的，我也相信她会没事的。”李敏贞也坐了下来，轻声的说。

　　过了几个小时，手术室的门打开了，主治医生走了出来，李敏贞和金范立刻上前，几乎异口同声的开口，“她怎么样了？”

　　“还没完全脱离生命危险，从现在起的6小时，是最关键的时刻，如果这段时间内，生命体征稳定，就算手术成功80%了，相反的，很可能就引起死亡。这一切，很大程度上都取决于她的生存意识。”医生很冷静的叙述一切。

　　“现在可以进去看她吗？”金范的声音变得有些颤抖，脸色苍白如纸。

　　“不可以，你们就在外面看看她吧。”医生慢慢的说道。

　　虽然有了心理准备，但是隔着玻璃，看到金素恩的瞬间，这般惨白的容颜，映在金范的眼底，心犹如刀锋掠过一般，一阵阵的生疼，忽然之间，金范抬起右手，狠狠地抽了自己一个耳光，响亮的声音，在寂静的走道上，恍若有了回声一般。

　　“这次是意外，和你无关，你不用这么自责。”李敏贞在一旁开口劝道。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金范转过头，看着李敏贞，苦笑着，却瞬间坚毅了眉眼，“我在这里，等到她醒来为止。”

　　“她不见得想看到你。”李敏贞皱了皱眉，语气并不和善。

　　“我知道，但是，我一定要等。”金范的语气里透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我相信她会醒来的，她注定会是浴火重生的凤凰，一定会醒来的。”李敏贞转移了话题，也算是对金范的要求默许了，因为她在金范眼里看见了深刻的情感。

　　“我也相信。”金范有些疲惫的附和。

　　随后，两个人坐在走廊的椅子上，静默的守候，时间慢慢地推移，终于最关键的6个小时熬了过去。

　　主治医生进了病房，再出来时，神情依然很严肃，“现在，金素恩小姐的生命体征已经稳定了，但是，能不能醒来，就要看她的求生意志了。”

　　“你是说，素恩可能一辈子都不醒来，可能变成植物人，活死人？”金范感觉身上的气力被一点一点的抽空，说话的声音都轻了下来。

　　“可以这么说。”医生点了点头。

　　“不可能，不可能的。”金范抱着头，使劲的摇头，表情是那般绝望而苦楚。

　　“你们现在可以进去看她了，但是，只能有一个人进去，或许，进行一些对话，可以刺激她的大脑，加速她的苏醒。”医生给出了最后的建议。

　　“你进去看看她吧，尽你的努力去唤醒她吧。”李敏贞推了推金范，小声的说道。

　　“谢谢你。”金范朝李敏贞点了点头，就走向了重症监护室。

　　走进病房，浓重的消毒水的气息，扑鼻而来，金范皱了皱眉，眼神里的担忧更添了几分。

　　“素恩，我来看你了。”

　　“素恩，你恨我，是吗？那你睁开眼，骂我打我都随你，好不好。”

　　“素恩，你只要看我一眼，一眼就好了。”

　　“素恩，答应我，你会醒来的，好不好？”

　　“素恩，答应我，你会好起来的，好不好？”

　　“素恩。。。。”

　　“素恩。。。。”

　　。。。。。。。
　　金范坐在金素恩床前，握着她的左手，轻声呼唤她的名字，声音分外温柔。

　　猛然间，低下头，金素恩左手无名指上的KIM闯入了他的眼底，逼得他浑身战栗，他仿佛感受到了窒息般的悲伤与绝望，他第一次那么痛恨自己，他终于明了自己的犹豫不决，究竟给眼前的女子，带来怎样蚀骨的伤痛。

　　“素恩，等你醒来，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金范小心翼翼的抚摸着金素恩的手指，眼眶里积蓄的泪水，生生落下，落在她的指尖，他慌忙替她擦去，自嘲般的笑了，“素恩，你赶紧醒来，看到我这样狼狈的模样，你一定会笑吧。”

　　整整一夜，金范都在不停歇的呼唤金素恩，“素恩”两个字，在他的唇齿间，辗转成了最温柔的词语。

　　金素恩躺在病床上，一步步的走向黑暗的深渊，然而，就在她快要从悬崖上纵身跳下时，她突然听见有人在温柔的唤她，她看不见那人的容颜，却慢慢的循着声源找去，走了一会，眼前开始出现微弱的光点，继续前行，光点不断的扩大，最后，她在和煦的阳光下，看见了金范温润的笑颜。

　　忽然之间，金素恩从梦境中惊醒，睁开眼，眼前是晃眼的白色墙壁，鼻子里满满的，都是消毒水的味道，转过头，却惊愕的睁大了眼，那是梦境中的容颜，不可置信的眨了眨眼，眼前的影像依然没有消失的迹象，终于确信，这不是梦。

　　凝望着金范孩子般的睡颜，金素恩下意识的想要伸手去抚摸，可一动手指，就是一阵钻心的疼。

　　“素恩，你醒了，真的吗？”金范睡得很浅，感觉手心有了细微的动静，就慌忙睁开眼，看着金素恩苏醒，赶紧捏了自己一把，很疼，确信是真的，眼神里充满了欣喜的情感。

　　“谢谢你来看我。”金素恩意识彻底清醒了，整个人又恢复了平静，将左手从金范的手心抽离，微笑着道谢，笑容却显得冷漠而疏离。

　　“素恩，我有话和你说。”金范伸手去握金素恩的手，却被她冷厉的眼神所制止。

　　“金范，我很感谢你能来看我，但是，你是快要结婚的人，不应该在我这里花太多时间，你该去陪苏夏的，而且，我们已经无话可说了。”金素恩的眼神冷了下来。

　　“素恩，可是，你该给我一个机会，解释一切。”金范继续说道，眼里多了几分无奈。

　　“金范，我累了，如果，你不想我这么快死的话，那么，麻烦你出去，谢谢你了。”金素恩无情的下了逐客令，她害怕自己会忍不住动摇，所以，她急于将他推出自己的世界。

　　“那。。我先出去了。”金范不敢惹的金素恩有太大的情绪波动，眼下她的安全比任何事都重要。

　　“你走吧，我不想看见你，下次，你也不必来了，我们，不过是普通朋友，或许，我们该是陌生人。”金素恩转过头，用极度冷淡的语气说出这番话，心却还是不停使唤的抽疼，可她还是咬着牙，继续说道，“金素恩已经不再是以前的金素恩了，现在的金素恩，不认识金范。”

　　金范站在原地，重重的叹了口气，转身，出了门。

　　等门关上，金素恩慢慢回过头，脸上残留着明显的泪痕。

　　“她醒了。”金范在李敏贞面前，勉强支撑着笑意。

　　“太好了。我进去看看她。”李敏贞激动不已，却察觉到金范的异常，心里也明白了几分，上前，拍着他的肩膀，“其实，你们之间，还是有转机。”

　　说完，李敏贞就进了病房。

　　金范坐在门外的椅子上，一直回想着金素恩的话，突然间，心里有了主意，脸上多了一抹坚定的表情。

　　起身，一步，一步的走向出口。

　　半个小时之后，金范回到了金宅，刚进门，苏夏就迎了出来，脸上满是欣喜的笑意。

　　“夏夏，我们取消婚礼吧。”金范心里有了倦意，神态流露出了明显的疲惫。

　　“不，绝不。” 苏夏抓住金范的手腕，带着哭腔的说，“范呐，我们在一起生活了十多年了，我们是相爱的啊。”

　　“我也曾以为那是爱情，可是，我发现我错了。”金范看了一眼泛红的手腕，嘴角泛起了苦笑。

　　“不会的，不会的。”苏夏提高了声音。

　　“从小，我身边的所有人都说，我们是青梅竹马，所有人都说，我们是恋人，所以，我以为我们之间的感情，理所当然的是爱情。可是，自从遇到素恩那刻开始，我渐渐发现，爱情好像不是我以前认为的模样，爱一个人，不是小心翼翼的护她周全，而是，有与她共生死的决心。”金范的暗夜色的双眸里多了几分坚定，字字句句，他说的很缓慢，却很认真。

　　“我不听，我不听，我不相信，绝不相信。”苏夏突然松手，紧紧的捂住自己的双耳，脸上浮现出了绝望的神色。

　　“夏夏，我骗不了自己的心。”金范语气缓了下来，声音很轻，像是梦呓一般。

　　“我不怕你骗我。我只要你在我身边。”苏夏突然抱紧了金范，很用力很用力的拥抱。

　　“夏夏，六年前，我跟你走，是因为那时的我以为十几年的感情一定抵得过一年的感情，可是，这六年来，金素恩一直住在我心里最深的位置，抹不去，根深蒂固，而这六年来，我越发清晰，对你的感情里，亲情胜过爱情，六年前，我就该回来的，可是，那时候，苏氏集团陷入财政危机，我忘不了父亲瞬间苍老的容颜，忘不了他握着我的手，求我留下来时犹如风中枯槁般的模样，所以，我留下来了，我以为这样就可以忘记她，可是，直到她出事的那一刻，我才知道，那种感情，早已蚀心入骨，一辈子，都没办法忘记，时间越久，感情越深刻，你懂吗？”金范将目光投向了远方，笑容开始变得苍凉。

　　“我不懂，我不懂，我也不想懂，我只知道，我爱你，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深爱你。”苏夏不住的后退，眼泪不断的落下，“你答应过，会照顾我一生一世的。”

　　“夏夏，我还是会照顾你的，你一直是我的亲人啊。”金范慢慢走向苏夏。

　　“我只知道，我就要成为你的妻子了。我只知道，我就要嫁给我爱的人了，我要嫁给你了。”苏夏继续后退，声音却再次拔高。

　　“夏夏，这样的婚姻，我们都会不幸福的，你为爱放一条生路好不好。”金范说着说着，止不住湿润了眼眸，心里的愧疚几乎将他淹没。

　　苏夏没有说话，只是，转身，拄着拐杖上了楼，重重的关上了门。

　　金范站在原地，静默了片刻，也转身出了门。

　　金素恩躺在病房里，脑海里却不断闪现出金范的模样，挥之不去。

　　几个小时之后，病房的门，轻轻旋开。

　　金素恩下意识的开口，“敏贞姐，我没胃口，我不饿。”

　　等了会，不见有人回应，金素恩慢慢转过头，却见一个带着大口罩和帽子的护工，站在门口。

　　“这里半小时前，已经有人打扫过了，不用再打扫了，谢谢你了。”金素恩冲门口的护工，礼貌性的微笑。

　　“素恩。。。”很熟悉的声音响起。

　　“你是。。。金范。。”金素恩的迟疑着开口。

　　“大门口和后门口满满的都是记者，我不想为你惹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只好装成护工的模样。”金范摘下了口罩，嘴角噙着浅淡的笑意。

　　“我说过，我不想看见你。”金素恩的态度再次冷了下来。

　　“素恩，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我们，重新爱过，好不好？”金范用很慢的语速说出这句话，却透着深刻的真挚之情。

　　“我说过，我已经不是原来的金素恩了，我们不可能了。”金素恩转过头，不去看金范，口气依然不善。

　　“我也不是原来的金范了。”金范很平静的回答。

　　听见这句话，金素恩忍不住转过头，却惊愕的捂住了嘴。

　　眼前的金范，脱下了帽子，露出银灰色的头发，温润的容颜在散落的阳光下，没有一丝阴影，干净，美好，笑容犹如玻璃的颜色，温柔却一点也不张扬，静默了瞬间，金范慢慢举起左手，无名指上是暗黑色的KIM，微微张口，声音格外的温和，“这是你的姓氏，也是我此生的信仰，终身不可磨灭，这一次，请你，看着我走向你，这一次，请你，等我来用尽所有爱来守护你，好不好？”

　　金素恩咬着嘴唇，太过用力，渗出了血丝，痛苦的闭上眼，摇了摇头，眼泪却如溃堤一般汹涌而至。

　　而此刻苏夏瘫软在床上，双手掩面，痛苦不堪的说道，“范呐，如果，我放爱一条生路，那么，你可以把我死去的爸爸还给我吗？你做不到，又怎么可以奢求我做到。”

　　爱情的棋局，风起云涌，一切都还是未知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