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黄泉之门》临沐

2、01

　　奇牙很早就知道小杰的世界观反复无常。
　　所以面对小杰愤怒的质问时，他一点都不奇怪，反而有一种本该如此的感觉。
　　身为杀手世家的继承人，他很清楚自己家人的实力和办事风格。
　　那女孩的父亲的确是揍敌客家的人杀的，可是，那又怎样，对揍敌客而言，那只是一次再正常不过的工作。
　　他记得多年前发生过几乎一模一样的事，那时小杰的反应和现在完全不同，他坚定地站在他这一边。他永远都不会忘记飞船上小杰说的话，正是那一次对话，使他鼓起了莫大的勇气，下了他这一辈子最大注。
　　然而当被杀的人是朋友的父亲时，小杰的态度天差地别。
　　“奇牙，他是个好人，是麻理的父亲，你们怎么可以杀了他！”
　　他默不作声。
　　揍敌客家族的字典里，从来没有好人这个词，也从来没有不能杀的人。
　　他看着小杰带人杀上枯枯截山，尽管猎人协会不愿意于揍敌客家为敌，但是小杰良好的人缘使得他很轻易地就召集到了大批人马。
　　他想起出发的前一天晚上，小杰来找自己。
　　“奇牙，我知道你和他们不一样。”
　　“我们一起去。”
　　他忽然很想笑。
　　你们，他们，我们，我究竟被你划在哪个范围里面。
　　如果这次杀人的人是我，你会不会，杀了我。
　　他自然没有去。
　　毕竟，那是他父亲，他的家人，尽管他很久之前就抛弃了那个所谓的家。
　　他也没有回家帮忙。
　　他一个人去了鲸鱼岛。
　　在那里呆了很久很久。
　　他的绝已经收发自如，宛若呼吸一般自然，天性敏感动物不会再因为身上的杀气而逃开，只是他找了很久，还是没找到那只狐熊。
　　也许是被某个偷猎的人抓了吧，他想。
　　他出来的时候那段传说已经脍炙人口，揍敌客家族和猎人协会的决战，正义和邪恶之战，连续霸占了各大报纸的头条，传得沸沸扬扬。
　　如他所想，谁也没占到便宜。
　　双方都损失惨重，小杰受了很重的伤。
　　他犹豫了很久，还是打了个电话。
　　“奇牙，是奇牙吗？”
　　“说话啊，一定是奇牙吧！”
　　他“嗯”了一声。
　　“你那天为什么没有来，你来的话，我们一定会赢！”
　　声音听起来中气十足。
　　隐隐约约听到酷拉皮卡的声音：“小杰，那是他家……”
　　他挂了电话。
　　手机随后滴滴的响个不停，小杰挂了无数个电话给他。
　　瞄了一眼不停地新信息提示，他随手把手机扔进了垃圾桶。
　　他买了回枯枯截山的车票。
　　不是回家，只是单纯的想看看而已。
　　想看看大哥是不是真如情报所说，死于小杰之手。
　　他把手心的票捏的很紧。

　　下了车，奇牙皱了皱眉头，拐进车站旁边的小巷。
　　一路上都有人在追踪他，尽管对方很小心，他还是感觉到了。
　　是仇人么，抑或是小杰派来的人？
　　被人追踪可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心情好的时候他会和对方玩一场猫抓老鼠的游戏，当然，谁是猫谁是老鼠要另当别论。
　　很遗憾，他现在心情很不好，所以他直接用念把对方逼了出来。
　　蓝紫色的电弧在掌心跳跃，幻化成数十道银龙直奔对方藏身的角落，没有半分留情，一次性将对方逼入死角，无法逃脱，只能硬抗。
　　若是对方的缠不够水准，这一下就该挂了。
　　然而如他所愿现身的人却让他不得不硬生生的停下了攻击。
　　他颤抖着收回了刚刚还气势汹汹的念。
　　明明已经很小心，却还是被找到了么。
　　小杰，那个他明明很想见却又害怕见到的人，此刻就站在他的前方，这么多年来他似乎一点改变都没有，身上的光芒依旧耀眼的让他不敢直视。
　　“奇牙，为什么要躲我。”
　　小杰出乎意料的平静。
　　“因为那件事么，我伤害了你的家人。”
　　小杰在家人的字眼上加了重音。
　　奇牙摇了摇头，不是的。
　　事实上就算他听到大哥死在小杰手里时，第一个反应也不是悲伤或者愤怒，而是担心，自家大哥的实力他清楚，小杰要杀他必定要付出很大的代价。
　　也就在那个时候，他发现，这个世界上，除了小杰，他什么都不在乎了。
　　“奇牙，对不起。”
　　小杰的道歉来的突如其然。
　　奇牙咬了咬嘴唇，没有说话。
　　为什么要道歉呢，我并没有怪你。
　　然后奇牙身体一僵，整颗心都悬了起来，小杰抱住了他。
　　“奇牙，对不起，我没有考虑到你的心情，对不起……”
　　黑发少年睁着明亮的大眼睛看着他，就好像每一次他犯了错误一样。
　　小杰知道无论他做错了什么，奇牙最后一定会心软，奇牙也很清楚，这么多年，小杰已经成了他的整个世界。
　　“无论怎么样，奇牙都是我最好的朋友。”
　　每一次都是以同样的话收场。
　　奇牙苦笑，最好的，朋友么。
　　小杰，我这个最好的朋友，对你而言，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呢。
　　奇牙猛的回抱住小杰，力道之大，像是要把他按进自己的身体。
　　小杰，没有了我这个最好的朋友，你依然还有很多好朋友，有爱你的家人，有奋斗的目标，有前进的方向和动力。
　　可是我，除了你，什么都没有。
　　奇牙其实很讨厌这样的自己，没有目标，没有梦想，除了陪在小杰身边，他没有什么想要做的事情。他不敢想象若是有一天小杰离开了他，他能否活得下去。
　　他有时候疯狂地想，要是能把小杰囚禁在身边就好了，哪怕他恨自己也好，只要他能一直待在他身边，就好了。
　　这种思想日复一日的在心中蔓延开来，越来越强烈。
　　奇牙觉得自己快疯了。
　　这次的事件或许是一个契机，奇牙意图压下这个疯狂的念头，他尝试着离开小杰，然而离开之后却不知道该去哪里，他对着地图思来想去，最后鬼使神差去了鲸鱼岛。
　　奇牙终于明白他已经彻底沦陷，再上不了岸，回不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