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云尽》染紫

38、第三十八章 妾心焦

　　曲毕，云尽轻轻站起，脸上染了丝红晕，“实在是献丑了。”

　　四姝轻笑，“苏姑娘过谦了，这歌词好曲好，苏姑娘的嗓音更好，虽然这筝弹的是差强人意了些，却都被姑娘天籁般的嗓音盖过了。”

　　云尽笑着接道：“你们如此说我可真是要受宠若惊了。”

　　四姝看着一脸笑意的云尽知她心胸豁达，又说道：“我等耿直，姑娘千万不可与我等计较，姑娘这琴技确实是差了些，若是能在此和柳姨学些时日定会进步非凡，到时怕是咱们花满楼的头牌红牡丹也要败于姑娘下风了。”

　　“只怕林公子不允，若他愿在这里多待些日子，云尽定是要向诸位讨教一二的。”

　　众人又是谦虚赞美一番，最后柳姨道：“苏姑娘刚刚弹的那曲子叫什么名字，怎地之前从未听人吟唱过？”

　　云尽笑道：“小妹也是从别处听来的，甚是喜欢便学下了，曲名叫做/爱不释手。”

　　四姝又道：“不若让柳姨抚琴，苏姑娘吟唱，我等起舞，岂不快哉？”

　　云尽崇拜地看向柳姨，“我只弹了一遍您就记下了？”

　　柳姨点头轻笑，“苏姑娘觉得四姝的提议如何？”

　　云尽朗声笑道：“甚好，甚好。”

　　众人各入各位，弹的弹，唱的唱，舞的舞，实在是不亦乐乎，六人直将这一曲爱不释手重复弹唱了三遍才肯罢手。

　　自从来到这个时空云尽从来未曾玩得这样开心过，一时也忘了时间，待得众人笑做一团才忽然想起林沉渊已去了多时，她忍不住扭头看了看窗外墨一样的夜色。

　　柳姨见她眼中有焦急之色，便柔声宽慰道：“苏姑娘安心，公子说话向来作数，定会在一个半时辰内返回。”

　　云尽还是不放心，询问道：“现在过去多长时间了？”

　　四姝以袖遮唇吃吃轻笑，“姑娘就不要担心了，现在离一个半时辰还有一刻钟呢，估计公子此时正在回来的路上。”

　　四姝话刚说完只听得门外一个熟悉的声音道：“尽儿可是想我了。”

　　屋内众人闻得声音纷纷转头向门外看去，云尽见林沉渊好整以暇地站在门边，慌忙起身奔到他面前，说话时声音竟有些微微发抖，“你回来了，没受伤吧？”

　　林沉渊见她眼中闪着碎亮碎亮的光，一时竟看得呆了，直到柳姨与四姝忍不住轻笑出声才拉回神思，他皱眉从云尽身旁走过，对着柳姨与四姝道：“你们先出去吧。”

　　四姝见他忽然变了脸色，也都肃穆了神情，柳姨轻轻摇头，嘴上却恭敬地应道：“是，公子。”

　　柳姨领着四姝退出暖雪阁，云尽尴尬地看了看坐在桌前的林沉渊，她踱到桌旁拿起翡翠壶讨好地为他斟了杯茶水，“口渴了吧。”

　　拿起水杯浅抿一口，狭长的眼睛看着杯中浓艳清冽的茶水问道：“尽儿很担心我？”

　　云尽温顺地坐在他身旁，讪笑着回答道：“当然了，你是我的靠山吗，你若有个三长两短估计我以后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想了想她又笑着补充道：“我还等着你妥善安置我呢。”

　　狭长的眸子微微闭合，再睁开时眼中含着云尽熟悉的笑意，“刚才的曲子很好听，尽儿再唱一遍吧。”

　　云尽赶紧点头，“好的好的，你若愿意听我天天唱都行，不过……”她皱着一张小脸，为难地接道：“……不过我琴技实在太烂，唤柳姨进来为我奏琴，行吗？”

　　林沉渊摇头，“我就想听尽儿自弹自唱。”

　　“好吧。”云尽知道抗议也没用只得妥协，她走到紫檀筝前坐定，将那首荡气回肠的爱不释手再次弹唱了一遍，唱完她笑嘻嘻地看向林沉渊，却见他一双桃花眼始终看着自己，眸中闪着她从未见过的神采，不知为何看着他那样的表情云尽竟有些害怕，小心翼翼地走到他身边坐好，林沉渊却依旧盯着琴的方向出神，她心中轻轻叹气，看着他的侧颜竟有些痴了。

　　“拱手河山讨你欢？”林沉渊轻声低喃，唇角含着讽刺的笑意。

　　云尽垂下眼眸，心中一片黯然，林沉渊想要这天下，孟建德也想要这天下，孟嫣然夹在父亲与情郎中间会做出怎样的选择呢？林沉渊呢？他又会怎么做？他会为了孟嫣然拱手把这大好河山让给孟建德吗？想到这些云尽同情地看了一眼林沉渊，他有盖世的武功，绝代的容颜，令所有人羡慕的家世，可是就是这样一个天之骄子最后能有办法兼得美人和江山吗？

　　林沉渊起身走到紫檀筝前右手五指在弦上轻拂，乐音零星迸出，断断续续竟是爱不释手的高/潮部分，“尽儿也想有个男人为你拱手河山？”

　　云尽展颜一笑，“但凡女子哪个不想，相信孟姑娘比我更想……”

　　林沉渊转头看她，表情一如往常，“你还真爱管闲事。”

　　见他再不似刚才那般奇怪的模样，云尽假装气道：“是啊，我可不是闲得慌。”

　　林沉渊踱回云尽身旁，盯着她的眼睛道：“走吧，时辰差不多了。”

　　云尽笑着点头，看到他左肩破裂的衣物时眼睛没来由地一阵酸痛，伸手轻抚破损的布料，她喃喃道：“衣服……破了呢。”说话时眼里却有液体不受控制地溢出。

　　抓住她抚在自己肩膀处的手指，口气淡然得仿佛受伤的根本不是自己，“放心，死不了。”

　　瞪着自己沾染鲜血的手指，云尽心疼地皱紧眉头，应该是箭伤吧，衣物上破损极小，他又穿着黑色衣服，若不是在近处细看根本极难察觉。

　　“走吧。”不由分手拖起她的手向外走去，云尽倔强地甩脱他的箝制，认真地说道：“先包扎一下吧。”

　　他轻蔑地笑，“死之前定会将你安置妥善的。”

　　心脏猛地紧缩，不敢置信地看向他的双眼，他怎么能说这样的话？伸手紧紧捂住憋闷的胸口，云尽惨然一笑，“你怎么不死掉，赶紧死掉算了。”

　　林沉渊默默看着苏云尽，一贯带着笑意的眼睛里眸光冰冷得可以冻结一切，包括人心，“原来你这么想我死。”

　　云尽走到他身边，垂头敛目道：“我若能杀你，世上早没林沉渊这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