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云尽》染紫

36、第三十六章 自知明

　　到了屋内，云尽好奇地四处打量，见这屋子的布置与他们平素住的客栈也没什么两样，只是多了些琴棋之类的风雅怡情之物，她紧挨着林沉渊坐下，一双灵动的眼睛紧盯着他由衷地说道：“你家可真有钱啊。”

　　拿着翡翠壶的手停在半空，他转头瞄了一眼苏云尽，“你喜欢钱？”

　　云尽迟疑着摇了摇头，“也不能说不喜欢，但不会为了它迷失自己。”

　　将斟好的茶水放在云尽面前，林沉渊拿起碧绿的水杯举到唇边轻轻抿了一口，似有满腹心事的样子。

　　一路行来云尽也是又饥又渴，拿起林沉渊放在自己面前的茶杯一饮而尽，然后八婆地拉着他衣袖说道：“你还真是艳福不浅，从小身边就莺莺燕燕的围着这么些美人。”

　　林沉渊瞟了她一眼，“我五岁前是在苍月教的，五岁后倒是待在永京的日子多一些。”他将水杯放在案几上，唇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不过我倒是更喜欢待在苍月教，直到十五岁后武功初有小成，才可依了自己随意而居。”

　　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只觉得他唇边的笑意竟隐隐透着嘲弄之意，云尽的心脏被他这些话弄得莫名其妙地一阵紧缩，刚想说些好笑的话逗他开心却被一阵敲门声打断。

　　得了林沉渊允可，四个容颜秀丽身材丰韵娉婷穿着暴露的女子鱼贯而入，她们每人手中托着一个华美的食盘摇曳生姿地踱到二人面前，四人微身福了福，齐声道：“二位公子，请慢用。”四人说完却并未退下，只是恭敬地垂首立在原地。

　　云尽看着四名婢女原本白皙的脸蛋在林沉渊微微一笑后均变得绯红一片，心中禁不住暗自感叹，还好她不是孟嫣然要不这干醋一年可不知要喝多少，她若无其事地拿了婢女送来的食物狼吞虎咽起来。

　　那四名婢女见林沉渊只是笑盈盈地看着云尽很没形象地大吃特吃，自己却只饮了两杯酒水，都以为这些吃食不合他胃口，四人对望一眼，心中均想这二人乃是柳姨特意吩咐下来定要好生侍候的，遂交换了眼色一齐上前将林沉渊团团围住，七嘴八舌地询问他喜好的食物。

　　云尽正吃得欢畅，抬眼看到四名女子只一瞬间便像八爪鱼似的把林沉渊缠了个结实，她一口还来不及咽下的食物哽在喉咙里无论如何也不能顺入腹中，赶紧抓起手边林沉渊刚刚喝剩的大半杯茶水猛灌入口中，才将卡着的食物也一并冲下去。

　　呆愣愣看着被四女缠住的林沉渊脸上全是尽享齐人之福的满足，二秒钟后云尽忽然意识到这岂不正是自己展现自知之明的天赐良机？再二秒钟后苏云尽悄然起身蹑手蹑脚地向暖雪阁外走去。

　　转头看向她贼儿般的背影，林沉渊脸上的笑容越发深刻，幽深黑眸形成一种无形的压迫感让围在他身边的四名女子看着他笑容妍妍的俊脸亦感到不寒而栗，不约而同将搭在他身上的手轻轻挪开，林沉渊缓缓起身，双眸一瞬不瞬地紧盯着已闭合的门扇。

　　刚一踏出房门立时便有几个明艳靓丽的秀美女子把云尽紧紧围住，口中说出的话语更是极尽挑逗之能事，尴尬地向着周围一众美女讪笑，很想转身退回暖雪阁，但是一想到屋内四个美人紧贴在林沉渊身上的丰胸，她立刻毫不犹豫地将这个想法否决掉，只能随众人的拉扯硬着头皮向楼下走去。

　　众美女眼见着刚才二位公子进门时便是柳姨也对着他们点头哈腰恭敬有加，后来又将他们迎进了从来未曾有人踏足的暖雪阁，最后更是差了自己最得力的春夏秋冬四姝前去侍候，如此众人心下顿时了然若是攀上这二人荣华富贵飞黄腾达定是指日可待，因此众人全都警惕地盯着暖雪阁的一举一动，此时见苏云尽从房中出来岂有不卯足了劲奉承讨好之理。

　　众人你争我抢拉扯着苏云尽刚走下几级楼梯，暖雪阁的房门却嘭地一声再次打开，大家纷纷回首但见另一位一身黑衣的俊美公子负手立在门前，一双含着笑意的幽幽黑眸紧紧盯着被她们围在中心的苏云尽。

　　云尽听见声音也随众人转头看过去，林沉渊唇边勾的那抹弧度实在太熟悉，她无语凝噎难道自己又做错了？

　　美女们愣了一下，心中稍作衡量之后有的仍旧守着苏云尽，大部分则转向了林沉渊，放弃苏云尽的一拔人转瞬间已把林沉渊围住，众人刚想伸出罪恶之手往他身上招呼，他却突然对着众人浅浅一笑，然后在大家惊艳的迟疑中缓步走向被一小撮人拥着的苏云尽。

　　居高临下地站在她面前，苏云尽条件反射地向后退下一个台阶。

　　“跟我回去。”温柔的话语充满不容抗拒的霸气。

　　云尽舔了舔发干的嘴唇，蹙眉看他紧握成拳的左手，“求你，别，别打我，我跟你回去。”

　　林沉渊脸上笑得越发温柔，“疼你还来不及，怎么舍得打你。”

　　纠结地看着他仍然紧握的左手，云尽万分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好吧，如果自己摔个鼻青脸肿他应该不会再忍心打她了吧。云尽紧盯着林沉渊，趁他不注意马上假装重心不稳狠狠向楼下仰去。

　　看清明明是她故意将自己一头栽到楼下，林沉渊嘴角微微抽动，手却豪不犹豫地抓向她腰间的束带，“你……”

　　本想自己非得摔个头破血流，没想到却被他稳稳抱在怀里，完全破坏了云尽自我惩罚的计划，只能苦着脸看他，“我怕疼，你轻点打，如果不解气，就打死，千万别打得半死不活。”

　　林沉渊被她弄得哭笑不得，伸手在她臀上轻轻一拍，“不打你皮痒吗？”

　　他拍在她臀部的手让云尽心儿一阵颤动，赶忙抓住他的魔爪，“别，别打屁股，羞死人了。”

　　他们这边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几乎将楼子里大部分的人都吸引了来，柳姨刚从后阁出来就见通向暖雪阁的楼梯已被围得水泄不通。

　　微微蹙起一双柳眉心里暗自嘀咕难得今日少主大架光临可不要生出什么事端才好，跟在她身边的打手看着自己的衣食父母面露不悦，赶紧挤开众人为她开了条宽阔的道路，柳姨扭着柳腰挤上台阶，看到林沉渊抬手在云尽屁股上轻拍，她拿着丝绢的手也禁不住轻拍自己的胸口，几年不见，公子，怎的还喜欢上男人了？

　　林沉渊在众人的注视下抱起云尽回身向暖雪阁走去，柳姨慌忙跟上，走到门口时怒瞪了跪在地上的春夏秋冬四姝。

　　“还不快滚出去。”随后又吩咐打手守在门外才在里面将门关好。

　　关上门柳姨立刻换了一副严肃的表情，“禀公子，李文广已于昨日返抵永京。”

　　黑眸微垂，让人看不出喜忧，“通知父亲大人二个时辰后我在张百胜张大人府邸恭候。”

　　“是，公子。”

　　林沉渊侧头看向苏云尽，“这里安全吗？”

　　云尽根本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也知这句是问那个柳姨的，却不明白他为何要这样看着自己。

　　柳姨顺着公子的目光细细看了苏云尽，她本就是极会辨人之人，更何况她又是做这行的，只细致地看了一眼便已瞧出云尽乃是女扮男装，心思一转，她迟疑道：“这位应该就是苏云尽苏姑娘吧？”

　　林沉渊道：“我去李将军府上不便带她，心中对苏姑娘又着实放心不下。”

　　柳姨答道：“公子放心，为了配合公子行事，楼中所有可用之人早已被我安排在暗处小心防着，我等便是舍了性命也要免去公子的后顾之忧。”

　　林沉渊微微点头，“你先出去吧，我有话对苏姑娘说。”

　　苏云尽眨巴着眼睛看柳姨恭敬地退了出去，转回头时林沉渊已在她身边坐好，她支唔半天，最后可怜兮兮地说道：“我又做错事了？”

　　“尽儿，花满楼虽是我林家的势力范围，但这里毕竟是青楼，青楼是个龙蛇混杂的地方，更何况是永京第一楼，一会儿我走了你乖乖待在暖雪阁不要出去，知道么？”

　　云尽皱眉看着林沉渊，“你要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

　　林沉渊愣了一下，莹亮的眼眸闪过一丝笑意，“一个半时辰内我定会回来接你。”

　　云尽低下头，极不情愿地“嗯”了一声，刚才也没想太多，自己那样出去耍一通，万一被识得她的人看见岂不凭添麻烦。

　　见她低头不语，林沉渊轻轻叹了口气道：“尽儿，我虽然喜欢女人但并不是所有女人都喜欢，那种事情也只有和自己喜欢的女人做才会快乐，你懂么？”

　　“哦。”

　　她一直以为天底下除了苏云尽他乐于和任何女人上床，原来他只愿意和孟嫣然上床，只有和孟嫣然做那种事时才是快乐的啊。她捋了捋头发，再抬头时林沉渊早已不知所踪，怔怔看着门扇出神，心中一些不明的情绪悄然滋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