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手共疏桐》容意之

52、宰相肚里能撑船

　　叶执在床上安安分分地躺了十天，终于被准许下地了，那心情，简直是彻底乐翻了天，只恨不得把容疏桐给抱起来转上几个圈，只可惜她的气力还没有恢复到那么好的程度，无法实施。
　　“阿执，我想带你去见两个人。”容疏桐怕她乱动又扯到伤口，伸手把她揽到怀里，“我知道，你肯定是想亲手回报他们的，对不对？只是你说，我来动手，别又撑裂了，会疼。”
　　叶执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想到那当胸一剑的痛楚和这十天卧病在床的无聊，一股火就在胸口窜啊窜，就不由得咬牙：“疏桐你可真是太了解我了……我非得把他们大卸八块不可。”
　　又是大卸八块……容疏桐不由得有些无奈，却只是笑笑没有说话。阿执总是嘴硬心软，虽然这次是真的伤的狠了，恐怕也还是做不出把人大卸八块的事情的，顶多也就是戳几刀了事吧。
　　等容疏桐抱着她走进那个屋子的时候，叶执那满腔的怒火霎时间就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一样，滋滋的直冒烟。怎么说呢，虽说她这次是真的被整的很惨，甚至严重点可能一条命就这么玩完了，可是碰上了比她更惨的人，再怎么大的火气也要消散掉一点的，更何况，这两个人还比她不止惨了那么一点点，至少她还好端端的站在这里，而那两位，一个蓬头散发地瘫软在地上，没了骨头完全就是一滩死肉，脸上交错着恐怖的化了脓的疤痕，身上的衣服早就破烂的什么也遮不住，再加上眼神涣散神情痴傻，只知道一个人在那里傻笑，简直笑的人毛骨悚然。而另一个，完全就是刚刚从血池子里爬出来的样子，左肩上还钉着那把剑，那张脸哪里还找得出一点原来英俊的样子，而眼里刻骨的恨意反叫她这个来报仇的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乖乖隆地咚啊！
　　“……呃，疏桐，这都是你干的？”叫她看着觉得怪可怜的啊。
　　容疏桐看她的神色，突然有些庆幸自己当时的决定，摇了摇头道：“不是我，是你师兄周寻笑。”
　　“的确像是那个妖孽的风格。”叶执忍不住感叹了一句，“被弄成这样还没咽气，他们也太强了。”
　　容疏桐沉默着不说话，打算把他给的那瓶吊命的东西完全忘记。阿执还是那么心软，都到了这种地步，还是对他们下不了狠心，也幸好周寻笑已经出了手，否则岂不是太便宜了他们。
　　李准听得他们的对话，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冷哼，嗓音破碎的不像话，沙哑难听，活像是什么东西在砂纸上慢慢的磨：“要杀要剐，就给个痛快话，这么婆婆妈妈地干什么？”
　　容疏桐并不理会他，只是安静地看着叶执，等着她做决定。若是照他的想法，让这两个人死十次都不够还的，可是他知道阿执不会喜欢这样的处理方式，所以，他等她做决定。
　　了解他的意思，叶执抿了抿唇，轻声道：“呃，疏桐，你有没有觉得他们已经够惨的了？”哎，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心软大度了？拜托，这两个人可是差点要了她的命耶！但是，看见他们这惨样，她还真就不怎么下得去手了，哎，好歹也是同门师兄妹一场啊，终归还是有一点点情分的呀。
　　容疏桐顿了一顿，道：“阿执的意思是就这么算了吗？”他果然没有猜错，阿执的确真被伤到，之前也确实不想就这么了结，可看到他们的惨相，还是心软了。
　　“呃，疏桐，你是不是很不满意？”叶执无奈，“其实我也想好好地教训他们一顿啊，把我身上的伤给尽数还回去，可是过来一看，都已经成这样了，再还也没意思了啊……”虽说不是她亲自动的手，但那妖孽下手绝对要比她更加歹毒的，她的仇也可以算是已经报过了吧？
　　“没有，我没有不满意，只是……阿执你真的不打算亲手出气了吗？”早知如此，他又何必吊着这两人的命，直接让周寻笑了结了他们岂不是更加干净利索又解气。
　　这可真是个问题，虽说周寻笑那厮下手狠是没二话说的，他们也肯定是吃足了苦头，但毕竟不是自己动的手，这心里总还是窝着一口气，怪不舒坦的。要不她再给没人补上一剑什么的？挑个肉多的地方应该是不会死人的，也就是痛痛吧？叶执托着下巴陷入了思考之中。
　　这两人的对话本来是没什么，但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李准只当他们是有意说来羞辱人的，当即冷哼了一声：“两位真是煞费苦心了，我看还是给个痛快吧。”
　　他的声音实在是难听，叶执不由得皱了皱眉，道：“我说你怎么这么不领情呢？平日里非要装个名门正派的调调也就算了，这还弄假成真玩上瘾了不是？”有这么一个儿子，可叫她那可怜的师父情何以堪啊？等他百年之后，这寻笑楼怕是要变成名门正道了……
　　李准此时心中烦乱，也没在意她话中透出的熟稔，只是继续冷哼，不再说话。也罢，他技不如人，想要为心上人报仇却落到这步田地，也无话可说，随便他们怎么处置。而月茹……如今这番样子，即便是活着又如何？或许死了，对她而言反倒是一种解脱了。
　　见他不吭声了，叶执想了想，看向容疏桐：“疏桐，你说该怎么办？动手吧，看他们怪可怜的，不动手吧，我又咽不下这口气，哎，实在是进退维谷，两难境地啊。”
　　容疏桐一时不知道她到底想要怎么样的答案，沉默了一下才道：“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叶执干咳了两声，颇有些不好意思地道：“疏桐，你这样会把我宠坏的哈，不好不好，委实不好。”
　　“不怕，我就想宠着你。”容疏桐轻笑，一边在她耳垂上轻轻亲吻了一下。
　　……叶执浑身一僵，不小心瞟到一边惨兮兮的两个人，深觉他们这种举动实在是太不厚道，当心要遭天打雷劈，当即又干咳了两声，故作正经道：“疏桐啊，有句话叫做宰相肚里能撑船……”
　　“阿执，你是打定主意要放过他们了吧？”
　　“嗯。”叶执点点头，袖中天蚕丝飞出去缠住那剑柄，“疏桐，帮我一把，我拉不动。”
　　容疏桐顺着力一拉，那柄深深没入墙体的剑便被抽了出来，李准一下子瘫在地上，左肩上的伤口血如泉涌，看得人万分揪心。“阿执，要替他止血疗伤吗？”
　　叶执犹豫一下，一咬牙：“别，我们走吧。”奶奶的，这也算是出了一口恶气了吧，瞧那血流的……
　　容疏桐拥着她走出去，到了门口，叶执又停下脚步，回头对上李准那双恨意弥漫的眼，淡淡道：“她活着也是痛苦，我看你还不如杀了她算了。另外，报仇之前也好好想想自己有几斤几两，爹娘把你拉扯了这么大也不容易，再怎么混，孝道还是要尽一点的吧。”
　　李准恨极，但浑身上下一点力气也提不起来，连自己站起来都做不到，更别说冲上去报仇了，只有在原处死死的盯着两人的背影，满脸不甘。
　　两人走出去一段路，叶执突然道：“他那只手臂算是废掉了吧？”毕竟伤得那么重了，还没人治。
　　“嗯，时间拖得太久，经脉想必都坏死了，想不废掉也难。”容疏桐回答的很认真，但语气淡淡的，一点都没有同情的情绪，仿佛只是在说大米几文钱一斤一样。
　　“……疏桐，你有没有觉得我心太软了？”叶执轻叹了一口气，“居然就这么放过他了。”
　　容疏桐顿了一下：“没有，只要阿执你高兴就好，其他的我都不在乎。”
　　“可是今日放过了他，他日后肯定还要报仇，不知又会生出什么事来。我这么做，其实是不该的。”她这也算是放虎归山，遗患无穷了啊。
　　“没事，有我呢。”容疏桐安抚地摸摸她的长发，“我不会再让他有半点机会。”
　　叶执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正经起来：“如果他伤到了你，我就绝对不会放过他了。”
　　容疏桐一怔，随即笑笑，眉眼弯弯：“阿执你真好。”
　　“我是说真的，我会心软，是因为他们还没触到我的底线，但如果他们想伤害你，就在我的能忍受范围之外了，我绝对要把他们大卸八块剁成肉酱喂狗去。”叶执说着说着，表情又松懈下来，抬手勾起容疏桐的下巴，冲他抛了个媚眼：“小郎君，我这么疼你，你倒是说说，要怎么报答我才好？”
　　容疏桐眨眨眼，凑过去在她唇上亲一下，笑道：“以身相许够不够？”
　　可怜叶执明明是调戏人的那个，居然闹了个大红脸，不由讪讪：“够了，够了。”
　　容疏桐眼里分外的温柔，声音也一并柔和起来：“阿执，我们这就起程回镜海好不好？快到六月了，休养了一阵子我们就去空冥看会武。”
　　“好。哎，我本来还想去弄个武林公子当当的，真没劲。”
　　“你若是喜欢，我帮你去好不好？”
　　“……你一去，哪里还来得四个胜出者啊？”叶执无语，这祸水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这江湖上如今有哪个还是他的对手？恐怕也只有空冥那些变态了。
　　“我可以放水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