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莲说(允在）》凤怀凰

7、第六章

　　“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
　　刚落过小雨的氛围，湿湿漉漉的清爽感觉，东神王府的一处小院落里，应季移了大片的杜鹃花过来，盛开的粉红粉白的花朵，迎着日光慢慢晃动，姿态优雅又骄矜，一大片映照着，似乎就压倒了周围的一切。
　　东神王则是有感而发，亭子里已经撤下的竹帘，挂上了色彩亮丽的纱巾，一双哀戚的丹凤眼幽幽地落在花片中的一处，还不强烈的日光打在身上，泛出仿佛带着圆晕的迷人风采，衬得那张令所有女子都恋慕的侧颜更是如天神降临般教人不敢直视，而不远处，也的确是有那么一两个侍婢不慎昏倒了。
　　亭外，甲搬来了小灶，升了火正要煎药，丙也搬了小灶，升了火继续煮鸡蛋。
　　一切，无比安详。
　　总算猜拳决出了一名侍婢上前去端茶水，偏偏正好乙经过，就顺手接了过来，惹得那侍婢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在心里大骂着乙是笨蛋而跑开。
　　“……”这都是些什么女人啊，在心里这样想着，乙使劲揉着一夜未眠而酸涩难忍的眼睛，放下托盘，用眼角瞄了瞄站在那边独自沉醉的东神王，道：“王爷，您又被南王爷欺负了吗？看来这次是动真格的了。”
　　对这话，东神王不爱听了，转过脸轻摇着手中折扇，偏偏潇洒的样子，开口：“乙，不要在王府里议论朝廷命官，何况还是个王爷，小心被人听了去，你主子我，可就要遭殃了。”
　　“……”
　　看乙不接话，东神王觉得训话有效十分得意，折扇摇得愈发快，补了一句：“再说了，怎么就是他欺负本王了？就不能是本王欺负他了吗！”
　　“……”乙抓抓头发，像在强忍着什么，缓回情绪后才继续开口，“王爷，您的某些行为，乙真的已经没有意见了，只是，乙还是希望，您可以告知一下。”
　　“你想知道什么？”东神王笑得异常明媚。
　　“您的左脸怎么了？”皱眉。
　　“本王的脸？”还是笑。
　　东神王靠着一边的脸就散发出了无比柔和与慈爱的光芒，“啪”的一声合起折扇，青丝垂挂挡住左脸，看不真切，却也能察出一点点奇怪的红紫，及和右脸明显不同的高度。
　　抬头看过去的丙：世间的女子都会哭的吧，东神王爷的脸，那张根本等同于神起国宝贵景观的东神王爷的脸，竟然被人打得像是嘴巴里塞了馒头却怎么吞也吞不下去的模样，还是说，是像青蛙，还是……
　　低下头憋笑的乙：笨蛋丙，不要再想象了，很恐怖，但是，姑且不管是谁揍了这张脸，反正挺出气的。
　　始终专注在药罐上的甲：咦，刚刚那大夫说这药要放多少来着？算了，随便放点吧，反正吃不死人！
　　三人看样子都是对东神王现在的这张脸无语了，东神王爷幽怨地皱起眉，一把折扇掩面，嘴上嘟喃着，真是一群过分的近卫啊之类的话。
　　“王爷。”
　　影卫丁这时出现了。
　　“怎么了？”允浩振作了一下，问。
　　“驿馆传来消息，云国的来使在进入神起国外的一处树林时失去了踪影。”
　　“怎么回事？”东神王完全振作了情绪，脑中闪过坐在龙椅上的年轻皇帝一脸狭促的笑容，就觉得一股无限的精力从肺腑里冲上了头顶。
　　“具体情况，连驿馆那边的人也不是很清楚，只派了人来请王爷过去……还有……”
　　“什么？”
　　“赤国来使，也不见了。”
　　“啊~~~”觉得自己听到了不错的东西，允浩捏着扇骨细细顺抚，若有所思地问出一句，“那现在，南王爷那边，情况如何了？”
　　“南王爷已于一个时辰前出发去了事发地点。”丁回答，“这也就是那些官员为何会这般匆忙地来请王爷您的原因。”
　　“大概是怕王爷落了下风吧。”
　　丙的话轻飘飘地飘来，含义有些深沉，东神王沉默了一下，便耸肩露出了一个笑容，一种应该是能称为信心十足的笑容，说：“南王爷啊，那可是铮铮铁骨的男子汉呢~~~”
　　语调轻佻。
　　丁：“那当然是没错的，不然王爷当年也不可能会赢了南王爷，只是王爷，属下有疑问想请王爷解答一下。”
　　王爷郑：“什么，你问吧。”
　　丁：“王爷，您的脸怎么了？”
　　王爷郑：“唉~使者失踪，事情真是太大了，还是快些找回的好啊！来人，出发了！”
　　丁：“王爷，逃避是不好的行为。”
　　王爷郑：“闭嘴，出门了。”
　　刚过正午，东神王才神色匆匆地出了王府，好在喝了药，敷了药，吃了鸡蛋，不久前还肿得吓人的左脸下去了不少，再加上长发的遮挡，也瞧不出什么来，可爱脸面的这个人还是选择了乘轿子去驿站。
　　王都的驿馆就建在城门附近，不算特别富丽堂皇，却也比一般县衙要来的阔气许多。
　　一下轿，东神王便看见了正从城门驱马过来的南王爷，四目相对，一刹那，似乎四周都安静了下来，只剩下两人的眼神在半空中交汇并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这不是南王爷吗~~~”郑允浩的声音里面盈满的笑意几乎可以让人掉光鸡皮疙瘩。
　　“好久不见了，东神王。”抑扬顿挫的语调配上有些沉闷的嗓音，里面含着的压迫感让人抬不起头来。
　　于是，再次噼里啪啦。
　　亏了大约是已经熟悉了这种场面的驿馆官员一拥而上，迎了两位王爷进去，才避免一场牵连甚广的战争。
　　密会的房间。
　　伺候好了两位爷坐下，也奉上了上好的茶水，官员们才分开两边坐好。
　　“那么，对于两国使者无故失踪一事，各位同僚有何看法？”甫一开始，东神王就说出了这么一句。
　　底下半天无人应和，东神王也不恼，端了茶水慢悠悠地品着，原来是用露水泡的铁观音，虽算不上顶好，可也不错吃吃，郑允浩一向觉得底下人的孝顺有时会很让人感动。
　　倒是，南王爷先恼了。
　　他一拍木桌，力道之大，让好好的桌子都快散架，还放在上面的瓷杯洒了一地的水，严厉的眼角看过底下每个耸拉着脑袋的官员，训斥：“这么多人，这么些时辰，你们都干什么去了！？你们都死了吗！”
　　“微臣……微臣该死！”
　　官员们被这样一吼，战战兢兢地跪了一地。
　　“这样一说的话，本王听说…..”允浩想放下茶水，才发现桌子没了，只好捂在手里，顺便也就取一下暖，挑起了一边眉毛，笑吟吟地看着南王爷，道，“南王爷今早就已经去过王子们失踪的那处树林了吧，不知南王爷都有何发现没有？”
　　“……”紧皱起眉头，南王爷不甘示弱地回过视线，而后不轻不响地哼了一声，用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回了一句，“连东神王爷都没有头绪的事情，本王又怎么会知晓，只是这毕竟是两国之间的邦交，还是快些找回王子的好！”
　　“那倒也是呢，多谢南王爷提醒！”东神王起身一躬。
　　于是，南王爷的表情就好像被马给踩了一脚一样青得厉害，“那就请东神王好自为之吧！”完后，一甩衣袖，便起身离去，留下一大堆官员不知所措。
　　然后，喝完了茶的东神王理理长袖，一句话：“回府。”
　　这下，官员们可真的是急坏了，忙拦住东神王的去路。
　　“王爷，您可不能就这样走了呀！”
　　“是呀，王爷！那片林子已经是我们神起国的境内，这事一个弄不好，可是要满门抄斩的呀！”
　　“王爷，求您救救小人呀！”
　　“王爷…..”
　　“王爷……”
　　“停。”东神王抬手，制止了大臣们有些慌乱的发言，“这次的事情，是你们办事不力，使者来访，本就要驿馆派人迎接，你们倒好，现在人没了，才知道哭天抢地。”
　　“王爷……”
　　“够了！”
　　“啪”的一声打开折扇，东神王摇得比任何时候都起劲，“这次要不是金英云的人也丢了，先不说保不了你们，连本王自己都吃不了兜着走！”
　　“那…..王爷，现在…..”
　　“贾大人，你上次送来的南海夜明珠，不知道……”
　　“有的！有的！王爷，小人马上给王爷送过去！”
　　“嗯……那你们又能做什么？”
　　“……”
　　“好了好了额，都给本王放聪明点，到时候见机行事吧！”
　　“是！”
　　前呼后拥地出了驿馆，东神王心里只想着——
　　这脸，应该没有被人看出来吧。
　　回了王府，神管家急急迎出来。
　　“王爷！我的王爷哟！”
　　“神管家？何事如此匆忙？”
　　东神王仔细地拿了镜子在照，身侧的一干仆役也是一脸的惋惜加沉痛，是谁，究竟是谁竟敢伤了他们家王爷这张国宝级的脸！
　　“王爷，您在南园里怎么藏了个女人？”
　　“女人？”东神王奇怪地看着神管家，他从来不记得自己有在王府里藏人。
　　“王爷呀…..”神管家见允浩一脸无辜，料定他是要赖到底，于是阴沉着脸说，“王爷您可千万不要说您忘了曾经答应老身的话啊！”
　　“什么话？”东神王还在照镜子。
　　“永不在王府里豢养任何人！”神管家义正言辞。
　　这该多浪费钱呀！
　　“管家，本王与你之间似乎有些误会。”放下镜子。
　　“不用多说了，王爷，不管那个人是像仙女一样美丽，还是贤良淑德，一切家事照办，是个男人们心目中最完美的妻子人选，那也是不可以的！！！”激动万分。
　　“来人呐，管家又发病了，扶回屋里歇会。”
　　“是！”
　　如果真到了那种等级的人，应该就是王妃了吧，这个笨管家。
　　东神王心里这样想着，便摇着扇子去了南院。
　　东神王府的南院，是专门作为客房使用的，格局有些同四合院相像，院中没有小桥流水，也没有假山艳花，只种了一棵参天的榕树，在枝叶繁茂的季节里，更深露重后，在日光下都会闪出刺眼斑驳，除此之外，看上去一片惨象，而院的正中央，有一眼古井，井里的井水比一般的酒水来得还要清冽。
　　许是因为东神王一脉，只余下了作为太后的东神王亲姐和东神王外，已没有任何人，也就没有任何亲属能来串门，也或许是没有多少人敢来东神王府做客，所以在东神王府精明的管家一笔划下，南院便成了东神王府最荒芜的一处院落。
　　现在，青天白日下，穿着明黄色长袍的金在中双手一抖，将前日穿着的那件青色长袍晾晒到了竹竿上，没有系上腰带的袍子被抬高的双手拉高，在黄土上露出了为了洗衣而未穿鞋袜的脚踝，晃眼一般的细腻。
　　细风艳阳，这个人被照耀得好似快消失了一般，虚幻得令人心里无比悸动。
　　东神王突然想起了，那晚这位金二美人不赢一握的腰肢，以及看上去红艳艳亲上去美滋滋的唇，而现在，赤着足的美人真的就像是神仙一般。
　　在这样的树影斑驳下，那人转过来了视线。
　　四目相对。
　　对方漆黑的眼底不起波澜，沉静得宛若一汪寒潭。
　　东神王突然感到了一种十年前自己十六七岁时的冲动，从树上一下子掉了下来。
　　“……”
　　“……”
　　“王爷。”金在中叫了一声。
　　“哎！”一下子从地上蹿起来的东神王。
　　“现在已经没有人会用这种方式来隐藏行踪了。”金在中如是说。
　　“哦。”东神王便如是应。
　　摇摇头，动作却是轻微地很难看出来，金在中还是一张冷冷的脸，转身道：“王爷是来找在下的吗？那便进来再说吧。”
　　“哦。”
　　看着金在中纤尘不染的背影，允浩有些懊恼地拽下插在后面衣领里的树枝扔到地上，想是想说，本王不是故意让你自己洗衣打水的，可想想，还是没有说出口。
　　“王爷，请进吧。”
　　“不了，金二公子，本王还有事要出去呢。”
　　“王爷可是有什么难事，不知在下能否助王爷一臂之力？”
　　“其实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来着……”
　　“原来对王爷来说，云国王子失踪不算是大事。”
　　“你……”
　　“想知道的话，便进来说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