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聊斋志异一千谈》冷落殇秋

92、446,447,448,449,450

　　446、送奶人（一）

　　“落姑娘！”我收拾了东西就欲收摊闪人，不料身后有人喊住了我。我转过身望去，原来是隔壁小区的李婶，因为时常打照面，久而久之便也就认了脸熟。即使实际年龄我比她大得多，但还是按照礼节喊她一声“李婶”。

　　我放下东西，把她迎到自己的摊子前微笑着问道：“李婶有事喊我吗？”

　　她似有些为难，左顾右盼见下班时分人们光顾着各自回家匆匆的步伐而不曾望过来，这才安心地接过我递过去的茶水。

　　她象征性地抿了两口低声问我：“落姑娘啊，其实有一件事情我一直觉得很奇怪，但是不说藏在心里又觉得憋得慌，所以……”

　　我笑着握住了她的手用最能令人安心的柔声说道：“放心好了，只要我能替您解忧的一定办到。”

　　“那好，我也就实话实说了。”她停顿了片刻，见我兴致盎然地听着便继续说了下去，“是这样的，这一阵子每天早晨六点就听到门外好像有人，因为我有早起的习惯，所以当怪声一出现就前去开门了，但是打开房门外面却什么都没有，别说人影了，连个鬼影都没有。然而，每当我就要关门的时候，却会在门口的地上发现一个小奶瓶。”

　　闻言，我的兴趣越来越浓烈了，便支起头瞪大眼一眨不眨地望向她。

　　“一开始我只当是有人在恶作剧，可是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奶瓶不仅没有断过，里头的奶还好像越来越多了。我觉着纳闷呢，一来我老爸老妈去世得早没有老人需要补钙，我和我老伴也未及半百，都不爱喝奶更不会去订奶。二来，儿子的小娃也是他们自己带的，根本不需要给小孩子喂奶，更没有病人之类。你说奇怪不奇怪？”

　　447、送奶人（二）

　　我疑惑地问她：“会不会是你家儿子因为家里娃的奶量够了，多出来的就送过来？”

　　她摇头：“不可能，他们两懒人一对，绝对不可能六点就过来。再者，那娃的奶量大得惊人。而且你想，为何每天六点整出现，但我前去开门却什么人都没见着呢？我觉得里头有蹊跷啊，所以找您来商量商量。”

　　当然，探讨来探讨去，我们终是不得要领。其实对于这种事，如果不是超出鬼神之论的话，我也是没辙的，毕竟我也不是什么事都能料到的。再说，匿名送奶本身没有什么不好，既然人家不愿透露姓名，我也不便说什么。

　　但，终究还是央不住李婶的请求，我搬进了她家。

　　“白脸，楠楠，这几天我要去隔壁小区的李婶家住，这里是些生活费，想吃什么就自己去买，若是实在过不下去了再来找我！”我笑着提了个小箱子搬去了李婶家。

　　李婶家在一楼，不用拎着箱子搬上搬下倒也方便，而且李叔近五十的人却很健谈，我也乐得同他侃天聊地。

　　“叔，那送奶人的事情你怎么看？”聊到一半，我话锋一转，绕到了此行目的上。

　　李叔憨笑着抓了抓他那已经没有几根毛的油亮脑袋，歪头想了想说：“其实，我也觉得没啥。就是有一点不明白，为啥那人选中了我们家，啥事都有来个由头是吧。不过孩子他老妈就是疑神疑鬼的，总觉得撞上了鬼事。不过想想也是有点惊悚，明明听到外头有声音，迅速开门之后却什么都没有，光有一瓶鲜奶。感觉有点……怎么说，好像被偷窥了一样。”

　　这点我认同，当然现在事情还未明了，说什么都是猜测。

　　是夜，为了第二天能早早醒来，我特意早早就睡了。一夜清眠，无梦，直到宁静的睡乡被一阵窸窸窣窣的轻微声响扰乱。

　　448、送奶人（三）

　　我揉了揉朦松的睡眼，拖了拖鞋轻手轻脚步到客厅前。此时，李叔李婶两人也已经爬起床了，李婶一脸严肃，看得出来即使经历了再多次她还是非常紧张，谁知道这次开了门会不会是个什么怪物出来。

　　我笑着朝她摆摆手，示意我来开门。我蹑手蹑脚地踱到门口，此时门外依旧传来非常轻微的响声，不似人的脚步声，倒更像小狗爪子落地的声响。可是，小狗会将奶瓶放到门口吗？声音越来越近了，感觉我和门口那不知名的东西仅有一门之隔。

　　说时迟那时快，我一个箭步飞蹿过去，打开房门就将脑袋伸了出去……

　　没有！

　　扭头向左，没有。扭头向右，还是没有！

　　惊讶之余，我的视线向下望去，只见一只奶瓶端正地摆在面前，我低下身仔细端详着雪白的奶，奶面还似乎在微微颤动着。送奶人前一刻还在！

　　躺倒在沙发里，面前摆着那瓶新鲜白花花的奶，我两眼眨也不眨地盯着它。

　　李叔走过来，递给我一听可乐，笑道：“小落，你已经和它大眼瞪小眼对望了两小时了，再这么看下去都要斗鸡眼了，哈哈！”

　　我的眼睛并没有离开奶瓶，半思考半问道：“李叔，你说这世界上有什么人能比我的动作还快呢？”

　　李叔笑答：“比你快我是不知道，因为你一个普通姑娘家的速度能有多快，要是别的什么就说不好了。”我知道他是在唬我，但我心里很是清楚，即使是普通的我，我硬件条件也比一般人要好得多，若不是人类……

　　449、送奶人（四）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急忙拿过那瓶奶，打开上面的盖子轻轻尝了口。顿时浓郁的、酥滑的香气入口即化，仿佛带着迷人的诱惑，有一种欲罢不能的感觉。

　　“这是……”我愣愣地看着奶瓶，半晌没能说出话来。

　　不会错，这不像是一般的牛奶，似乎有着人奶的香气，却又非纯正。难道真的如李叔所说，整件事情并不是人类所为吗？

　　望向我和那未知名东西咫尺间仅存的那扇大门时，突然视线定在了门上的猫眼，我一拍脑袋喃喃自语起来，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翌日，依然是小声的悉悉索索的声音将我惊醒，这次我甚至没有来得及穿上拖鞋就匆匆奔了过去。脚底接触冰冷的地板，忍不住浑身一颤。手伸向门把手，而眼睛也距离猫眼越来越近了。

　　窸窸窣窣——

　　呯哒——

　　似乎是奶瓶放到地上发出的声音，我咽了口口水，不由心怦怦跳快了起来。门外就是我想看到的真面目，此时的我们仅一步之遥，我却摸不着他看不到他。我抬起眼，向猫眼又走近了几步。猛然将眼睛对上了昏暗的猫眼……

　　咦？怎么什么都没有？我本以为会出现黑洞洞的一片——那是被人按住猫眼所看到的景象。或者，是一双血红的眼睛，正瞪大着盯向我。

　　我暗自舒了一口气，但突然心又提到了嗓子眼口。如果这个时候我没有看到他，那么他又在哪里？门外悉悉索索的声音还在继续……

　　就在我胡思乱想之时，倏地，一只暗褐色的，如同玻璃球状的东西瞬间罩了上来。不设防间，我的心脏猛然一缩，下意识后退一大步，随后一屁股重重跌坐在地上。

　　450、送奶人（五）

　　“小落，你怎么了？看到什么了？”李叔焦急着跑了过来，一把扶住我。

　　我颤抖着唇，半晌都没能回过神来，手指颤颤巍巍地指向门外：“鬼眼？不，不知道是啥，好大的眼睛……”

　　“落姑娘，外面啥都没有啊！”李婶望了眼猫眼，然后打开门，指着空空如也的外面对我道，“你看，什么都没有！”

　　但她的脚边，多了一瓶雪白的奶。

　　那是什么？我自信绝对不会看错的，那是一只非人类般的眼睛，透彻而滚圆，似牛眼，却更加地清澈，闪烁着能望进心灵的情感。因为那一刻我看到了，硕大的眼珠里闪过一丝因为不信任而感到的愤怒。

　　是对我的到来感到愤怒吗？我只是受人之托查明真相，难道事件的背后还有我不知道的事实存在吗？

　　它，究竟是什么东西？

　　“哎，算了，既然找不到就不要找了吧！”李叔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吸了起来，“本来就是无害的东西，再说每天给我们家送鲜奶也挺不错，干嘛非得弄明白是什么东西呢？”

　　话虽如此，可是……总有些不甘心。虽然本来我并没有打算彻查到底，但今天的遭遇似乎让我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也大大超乎了我的意料之外。我摸了摸额上的天伦眼——能看到所有常人看不到的东西，或许明天该用上它。

　　只是，那一闪而过的眼神中带着些许愤意和杀气，令我不寒而栗。

　　“今天的奶好像比昨天的又多了点，唔，还是一如既往得新鲜呐！”李叔啜了口奶，咂巴了下嘴满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