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火与诗》月下明泊

3、chapter 3

　　洛凡的大哥回来了，今日在这里做客。两个人在客厅聊了半天了，仆人们里里外外的忙碌着，这种时候我也帮不上什么忙，就躲在后山的花园中修剪花木。

　　温润的海风吹拂着淡淡的花香，惬意非常。熟悉的气息从背后靠近，包围。

　　“怎么一个人跑到这里来，让我好担心。”

　　好……酸。我转过头，不明所以的看着身后笑得格外温柔的洛凡。似乎毫不在意的，他继续用腻死人的语气说道：“肚子饿了吗？我来找你回去吃午饭。”手掌暧昧的在我的肚子上抚摸。

　　我摇摇头，“我想再呆一会儿，你去陪陪你大哥吧，你们不是很久没见面了？”

　　“呵，我和他有什么好说的，现在只想和你在一起。”将我转过来面对他，随后温热的唇便不由分说的覆了上来，一阵热情的拥吻。紧皱着眉头，今天这家伙怎么回事？

　　不顾我的推搡，兀自吻了个够，最后只能喘息着靠在他的怀里，脑里一片空白，直到进了大厅，感到压抑的气氛，才恢复神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他拥着进来了。不经意间，对上一双散发着灼灼光华的黑眸。

　　“大哥，怎么样，这就是我和你说的那个女孩，很可爱吧？”

　　“嗯。”面前沙发上的男人站起身，一手插在裤兜里，向这边走来。

　　清晨这人来的时候，远远的看到一面，只觉得着实非凡。晨光洒在冷峻的面容上，有些迷幻的色彩，就像是一位屹立的国王，俯瞰着他的臣民，睥睨天下。

　　铁灰色的衬衫挡在了眼前，抬头看去，正对上男子若有所思的眼神。“这就是未来的弟妹吗？你好，初次见面，我是洛凡的哥哥，洛青。”说着，男子伸出手，递到我的身前。

　　转头看向洛凡，只见他笑得很是——和蔼。

　　弟妹？这就是你对我的安排吗？这样……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伸出手，轻轻握住身前的手掌，“你好，我是，海棠。”

　　“阿凡倒是给了我一个惊喜，”洛青有些头痛的皱眉思索，“刚刚知道你的存在，没有准备什么礼物呢……不如，”说着，一直放在口袋里的左手慢慢的拿了出来，“就将这个当做见面礼吧。”他那样笑着，却让我莫名的全身泛起一股寒意。摆在眼前的，是一条精致的吊坠，白金的项链上，一个蓝钻的海豚吊坠，不，那是一只，鲨鱼？

　　见我迟疑，洛青笑着摇摇头，“阿凡，这孩子怎么总是发呆呢？”没人应声，洛青也不在意，伸手将链子戴到了我的脖子上，“嗯，很漂亮。”

　　不知为什么，这只狰狞着脸的鲨鱼让我很是不舒服，真的想将它拿下来。似乎听见了我的心声，在我为难之际，有人照着我的想法做了。只是，真的是，相当的粗鲁。脖子上火辣辣的疼，不解的看着盛怒中如同恶鬼般的洛凡。

　　顿了顿，洛凡叹了口气，走过来将我拥进怀中：“抱歉，海棠，你先出去一下好吗？我和大哥有些事情要商量一下。”

　　“嗯。”

　　走到门口，转过头，看到洛凡直直的站在那里，他的手紧紧的攥着沾着我的血的吊坠，和面带微笑的洛青对峙。

　　打开门，深呼一口气，回到了后山的花园。

　　海风轻轻的吹着，有一些腥咸的味道，就和眼泪一样吧。眼前碧蓝的大海是那样美丽，似乎是大片大片的宝石，看在我的眼里，就是属于我的宝石。海鸟拍打着翅膀，忙碌的捕食，它们的叫声混合在一波一波连绵不绝的海浪声中，是大自然的音响。我想，此时此刻，我是自由的。不，也许，只要自己愿意，在哪里都可以自由。也或许，是我的心自由吧。呵呵，什么时候起，我坐在悬崖边横陈的枯木上，开始这样望着碧海蓝天冥想人生了？

　　不过也没什么不好。弟妹吗？意思是，洛凡会娶我为妻吗？我很快会有一个家了吗？

　　洛凡的大哥住了下来。而偌大的房间中，夜晚，只剩下我自己一个人，没有了温暖的怀抱。

　　这两天，我几乎是一直躲着他们的。有时远远的就能看到他们或者在畅谈着什么，欢声笑语，融洽温馨，或者在密谋什么，脸上的笑容看了都让人从心底生出恐惧，或者秘密私语。我觉得自己游离在他们的世界之外，感觉很奇妙，就像在梦中。

　　洛凡给我安排了钢琴课，老师是一个十分英俊又有才气的钢琴家，他的名字叫做悠矜。他有着漆黑的头发和雪白的肌肤，只是一双眼睛太过凌厉，我看的出来，他是一个十分挑剔的人。就像以前在电视上见过的那些著名的音乐家，他们有着不输于医生的洁癖程度，有着超凡的才华，但是对像我这样有些迟钝、领悟力不强的人，他们常常采取的态度便是‘刮肉相看’。

　　而我，受不了那位带来的刮肉之痛，干脆躲到厨房里面去了。只有这里才是我喜欢的地方，也是我的乐园。这里的大厨很好说话，也喜欢教我做各种各样的好吃的，在我看来，他实在比悠矜更加多才多艺。也许是我没出息吧，但是，那种高雅的东西，需要心境。

　　可是，显然，那位十分负责任的老师是不肯放过我的，即使我将自己刚刚做好的精致糕点讨好的捧到他高傲自负的面瘫脸前，他也不屑一顾。我想，我早就失去了撒娇耍赖的资格，所以，只能悻悻的放下糕点，恋恋不舍的跟亲切的大厨告别，跟在那个一丝不苟的穿着燕尾服，走路时身体都挺得笔直的家伙后面，怨怼的盯着他熨烫的平整的衣服。

　　可恶的是，那个家伙连个招呼都不打就突然停了下来，害的我撞到了他的背上，鼻子很痛，我只能用眼神狠狠的盯着他。

　　“洛先生。”他微微躬身，行了个礼。我这才发现，站在花园旁边的挺拔的身影，正是洛青。

　　他淡淡的点点头，冷峻的面容连映照在上面的阳光也无法为其镀上温暖的色彩。我对他恭敬的行了个礼，“洛先生。”

　　他看着我，然后向这边走来，我可以看到他嘴边缓缓地，缓缓的，勾出一个笑容，就像花朵的绽放，恍然美丽，不过，这朵是恶魔之花，我深深地知道。似乎从那以后，我一直对危险地东西很敏感。

　　悠矜不动声色的靠向一边，使我完全暴露在洛青的视野里，心里凉飕飕的，我愤恨异常：悠矜，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你应该叫我大哥。”洛青在我面前站定脚步，笑着说，伸出手，在我嘴角抹了一下，“贪吃的孩子。”

　　“海棠，原来你在这里。”身体仿佛陷入冰窟，慢慢的顺着声音看去，我想，现在的洛凡终于和那夜印象中的洛凡恍惚的重叠在一起。

　　洛青冲着洛凡淡淡的笑笑，转过身继续他的事情，原来，他在修剪玫瑰。

　　洛凡走到我的身边，看着我，依旧笑着，可是那笑容变了味道。熟悉的感觉，我想，自己再次被抛弃了。

　　我想说，我不是贪吃的孩子。可是，谁又会在意呢？即使那一点点，也不是我该奢望的吧。贪与不贪，就像胜与负，软弱的人，是没有话语权的。

　　这个时候，任何表情都是多余的。所以，我只是看着他。他比我高很多，我仰着头，高挂在天空的太阳有些刺眼，面前的那张俊美面容落在暗色里，看不清楚，也或许，我的眼睛其实是在跟太阳较劲。

　　我能感受到风的流动，从哪里听说过，时间即是风，风的流动其实就是调皮的时间想出的办法，悄悄的告诉你，它正从你身边流过。时间是个孤单的孩子，它想让人在意，可是，摸不着，也看不见，所以它才想出了这个办法，拜托风承载它到远方。只要你伸出手，轻轻抚摸流动的风，时间就会感激你，从而赐予你美妙的时光。

　　头上，响起一声叹息，“怎么总是出神，是不是发烧了？”温润的手指触到我的额头，很舒服。可是，我不想，看那个笑容，因为里面掺杂了太多的东西，已经不复最初的纯粹。

　　最终，那个人摇摇头，“和悠矜好好学钢琴，有时间，我会去检查你是否有进步。”

　　我点点头，悠矜做了一个告别礼，即使那么简单而随意的动作，他做起来都优雅万分。我想这是我学不来的吧。

　　钢琴室布置奢华，有着大大的落地窗，窗外可以看到一望无际的大海，更有着美妙的阳台，海风吹拂，洁白的纱帘随风起舞。

　　换好鞋子，走在厚厚的羊毛地毯上，坐到钢琴前。这是一架酒红色的钢琴，洛凡的最爱，可是我却不喜欢。看着它，总让我想起那红色的夜，心中升起烦躁和恐惧。这架红色的钢琴，就是与我不合，像眼中的毒疮，破坏了这间房间在我心目中原本应该有的情调。我想，摆在这里的，如果是一架黑色的或者白色的钢琴，那么，对我来说，一定是件十分美妙的事情。

　　轻轻的按下手指，一个音符跳跃而出，然后，一个接着一个，我却只用一根食指，也只想用一根食指，随心的按下琴键，叮叮咚咚，好像雨滴的声音，我很是欢喜。觉得自己演奏出来世上最美的乐曲。

　　“咳。”然而清冷如珠玉碰撞的声音生硬的插入其中，打断了雨滴欢快的步伐。可以想象，这是一件多么令我沮丧的事情。抬头怨怼的看着他，我想，我的这个表情简直可以被划为他的专属待遇。他是个铁石心肠，十分冷硬的人，从一切的一切，都可以证明。

　　“游戏的时间结束，请认真的听讲。”于是，枯燥乏味的时间开始了。后来，我有一日终于爆发，控诉他扼杀了我对音乐的灵感和激情，我的一无所成完全拜他所赐。可是，他只是悠闲的品着红茶，静静的听我发泄完毕，然后看着我，在看看他那招摇的银色镶钻怀表，“下课时间还没到，我们继续。”

　　书房被大哥霸占了，我的闷闷不乐被洛凡发觉，于是，我有了一间自己的书房。很高兴，恨不得整天呆在里面。我关上房门，抱着从架子上取下来的一本限量版发行的书在厚厚的地毯上高兴的打滚。然后趴在地上慢慢的读。美食和书籍，对现在的我来说，缺一不可。他们填补了我苍白的时间，带给我荒凉的心田甘泉雨露。

　　我只要这两样，别无他求，这样，应该不会被说成是贪吃的孩子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