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0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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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我去阿里山看日出，就我一個人，跟我自己的影子。
還有周遭一堆不認識的陌生人。
當時天氣不好，所以沒真的看到日出，雖然有些遺憾，但還是難得的美景。
我只是大自然的一部分，這麼想著，就沒這麼感傷，心情也好多了。
途中，打電話給公司臨時請了兩天假，幸好老闆準假，不過我明年得在公司過年了。再怎樣都比炒魷魚的好。
假也請好了，我決定一路玩回去，要看更多更美好的風景。
但下山途中開始下雨，所有行程被迫取消，雖然本來就沒有行程。
買了回程的車票，結束短暫的散心之旅。買票的時候，我心跳很快，緊張得可以。
就要回去了。回去面對，我的命運。
回去之後，我會好好把話說清楚。帶著懺悔的心情，請求他的原諒。
當然，前提是，如果他還在家裡的話。
我想我應該可以咬牙忍住。不論是悲傷，還是可能會被揍的疼痛。
回程的時候，我雖然難過，但不會再哭了。我把我的眼淚，在上次搭車的時候，給流光了。我把我的臉，也在上次搭車的時候，給丟光了。哈，多痛快啊。
搭車是非常無聊的過程，我不斷幻想著即將面對的各種情況，做好心理準備。
我以為我做好心理準備了，但站在門口，我又害怕起來。
正躊躇著，門被裡面的人打開。
嗯，他還在。
「你回來了。」他說。好像跟平常沒兩樣，但又跟平常不一樣。
我不知道要說什麼才好，不是沒想過他可能還在，原本準備好的一套說詞，突然間全忘了，一個字都想不起來。
他讓了路，對我說，「先進來吧。」
我站在原地，緩慢地低下頭，猶豫著。他沒催促我，安靜地等著我。
對，我還欠他一個解釋。要把話說清楚才行。
脫鞋，進門。
我還徬徨著，又聽見他說話。
「你昨晚去哪了？」
「阿、阿里山。」
他看我一眼，又問，「為什麼之後就關機了？」
「我不知道要說什麼。」
「你對我就沒有話好說了嗎？」他皺緊眉頭，逼問語氣。
我以為我可以冷靜面對，但我卻緊張得全身發抖，才知道原來我不行。我沒我自己想像中冷靜。一陣鼻酸。
「你先坐，我去弄點什麼來喝。」他突然鬆口氣，提議，「你想喝什麼？」
「我記得冰箱裡的牛奶還有兩天就要過期了。」
「牛奶也好。攝取鈣質也能消消火氣。我都快氣瘋了。」
「對不起。」我向他道歉。
「不要跟我說對不起。」開了冰箱門，又用力關上。我還是第一次看到他這麼情緒化，一方面覺得有點可怕，一方面又覺得很對不起他。
他倒了兩杯，給我跟他自己，他一口飲盡牛奶，又倒滿一杯。
「你還沒說明，」他說，「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為什麼你要──」
他沒把話說完，也好，我也不敢從他口中聽到那兩個字。
我抬頭，看了他一眼，對上他急迫需要解答的目光，又低下頭。太心虛。
我數著，念到十就說出真相。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
「我對你──做了一件卑鄙的事。」要從最初轉變開始說起，「大學畢業的謝師宴，你喝醉了，我載你回我家。」
他聽著，等待我的下文。
「我因為，」我情緒一時激動，幾乎沒辦法好好說話，深吸口氣，又繼續說，「我因為太喜歡你了，所以對你催眠，騙你是愛著我的，讓你以為我們是一對。」
「你在說什麼天方夜譚啊？現實中怎麼可能會有這種事？」他不信我。
他身陷其中，卻不信我說的事實。
「是真的。真正的你才不會喜歡我，你喜歡的是女孩子。是我用卑劣的手段，把你騙到我身邊，讓你以為你愛我。一直以來我都自欺欺人，想說只要你是愛我的，這樣就夠了。但是我錯了，你始終還是喜歡女孩子。你以前有瑞瑞，現在有喵喵。我什麼都不是，我只是個卑鄙小人。」悲傷不斷湧上，我一想到過去種種甜蜜的日子，就覺得自己很不堪。我什麼都不是，我只是個卑鄙小人。痛哭出聲，我以為我可以忍住的，結果我太高估我自己了。
「我跟喵喵沒什麼，她只是一個朋友。」他解釋，又嘆了口氣。
我一直低頭哭著，根本不敢看他。不斷向他道歉，「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我會搬出這裡，不會再你面前出現。你還是你，正常的你，不是同性戀。」
「崔家民、崔家民！」他抓著我，猛烈搖晃著，逼我不得不看向他，「算我拜託你，聽人說話好嗎！不要活在你自己一個人的世界裡。」
被罵的我，頻頻做深呼吸，把本來還要說的話吞進去。
「崔家民，你聽好，我接受的。我已經接受你了，拜託你不要隨便丟下我。」
「你才沒辦法接受我，你喜歡的是女孩子，不是我──」
「我沒有喜歡女孩子，我喜歡的是你！」
「可是你跟喵喵──」
「我跟喵喵真的沒什麼！你得相信我！現在就跟她斷絕往來也沒關係！我只有你，沒有其他人！」
「你是不是還沒清醒──可是我明明已經解開暗示了。」我開始疑惑。
「先不管暗不暗示，難道你就沒想過，我會愛上你嗎？我是愛你的，真的。」
「怎麼可能──」他怎麼可能會愛我，我是這樣詭異陰沉又不愛說話的人。這麼不討喜的我，怎麼可能會有人愛我。
他抱住我，頭靠在我肩膀上，跟我說話。
「我跟你說，你可別被嚇到。有一天感冒，我一覺睡醒，就覺得很不對勁。我想，你說的催眠暗示什麼的，應該在那時候就已經解開了吧。」
我怔住了。
「但我沒有離開你，你知道為什麼嗎？」
我搖頭，震驚到說不出話來。
他突然苦笑，「當然是因為我愛你啊，傻瓜。」
結果我被那句話，感動到泣不成聲。
我也愛你。
作者有话说第10章 10完
